斯珩唇角温和弯了弯:“仿画很多。对我来说,确实没意义。”
“好吧,那打扰了,我哥是想起这事了,让我问问。”
施玥进退有度,挥手作别,很快下了楼。
斯珩正准备进屋,脚步忽然一顿,回头再度看向那副抽象画。
施亦巍提过,做家装的时候,特地让设计师给它留了位置、做了射灯。
很见效。
任何一个上楼的客人,都不会忽略掉它的存在。
斯珩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来电铃声把他注意力拉回来。
是蒋临的,跟公事有关,他进屋拎过大衣,旋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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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静檀发现,跟无所事事的贵妇上同节课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但是好处有限。
听了很多八卦,但是百分之九十五她都不感兴趣。
剩下百分之五,跟斯珩或者康家有关的,其中一半还是围绕着最近斯珩带在身边的女伴——
她本人。
这些贵妇大多家底也厚,有相当一部分知道庄家的现状,讲起八卦态度也够坦荡,知道她本人在场,音量也不会刻意压太低。
但修养还是在的,讲话再难听也就是一句。
——反正斯珩也就是玩玩。
还得到了另一个小道消息。斯珩一开始并不是康氏绝对的继承人,他跟家族里另一个男人被放到过同一个天秤上。这在三代中不少见,培养后代更像是某种投资,自然要把资源力气砸在绩优股上。而斯珩显然是胜者。
有个年纪稍长、眼神凌厉的中年女性在下午茶上评价简洁:斯家真是烧了高香,这一批小辈里,斯珩把他身后的人,甩得尾灯都看不见。
在公事上的付出可见一斑。
费了这么多心血,斯珩这种人,会眼睁睁看着康明裕放康子晖进来抢夺吗?
绝无可能。
不过斯珩身上有个优点,庄静檀还是认同的。
按兵不动的好耐性。
她的生活齿轮往前平静地滚动,社交生活中大部分拿她当透明人,这让庄静檀混日子混得更加如鱼得水。
而斯珩很忙,除了那通视频以外再无音讯。
庄静檀是很会调节心态的人,老板没声音就当是死了这桩铁律她坚决贯彻落实。
只有一个小意外。
一个叫林从鹰的找她麻烦。
对方怒气冲冲踏进行政酒廊时,庄静檀正在角落里一个人喝茶,她花了好几秒钟,才把这个人对上号。
她参加了同学聚会,这男的当时慷慨指点过庄静音的前路,讲话难听,还让其他人给他拦下来了。
林从鹰跟庄静音的交情,应该没有熟到要私下见面的地步。
庄静檀微微蹙眉,看着林从鹰冲过来,抓住自己的衣领,把她从座椅里揪出来,开始发疯。
他骂她婊子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行政酒廊内。客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庄静檀任他动作,等他骂累了,才声线轻柔地问:“所以,你是工作被斯珩搞没了?你怎么能证明是斯珩做的呢?你又怎么确定我跟斯珩一定有一腿呢?”
林从鹰被问到一愣,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如果不是庄静檀吹枕边风,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斯珩?!
“最重要的,”
庄静檀的眼神轻越过林从鹰肩膀,又迅速收回,微微笑了笑:“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只能说明你也是个废物,跟我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你——”
林从鹰这个月过得已经够狼狈,家人的那点关系完全不够看,斯家是他得罪不了的庞然大物。他气得举起拳头,脚下却不知怎么,跟面前柔弱的女人绊在一起,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真是超越了底线:
林从鹰一拳下去,力气大的自己都跌倒了。
安保还没到。
人们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到了。
简直像电影的某帧滑稽定格,
随即人群中传来低呼,并自动分出条道来。
行政酒廊的推拉木质大门半开,有人站在厚重松软的地毯上。
安静无声。
来人着简洁的白撞黑。白色衬衣、纯黑西装裤。
他的袖口挽至小臂,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锁骨尖若隐若现。
男人站在那里,气质疏离,跟世间一切都隔道屏障般置身事外。
但大家视线往上,看到脸,就不这么觉得了。
事件主角啊。
斯珩极少搅进这类八卦事中。
人们互相递一个眼色,有人已经打算悄悄录视频。
可被戴眼镜的中年人温文尔雅拦下来。
“今天十分抱歉,我们这边会买单赔偿。请各位移步。”
蒋临说完,对着匆匆赶到的经理低声耳语了几句,很快辅助了清场。
斯珩没管身后的事。他走到撞乱的桌椅旁,单腿蹲下,手臂搭在膝头,看了看眼含热泪的庄静檀,又看向林从鹰,温声开口。
“林先生,你还准备骑在她身上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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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
庄静檀至今都记得,沈珧第一次发现秘密时的震惊和悲伤。
那年她十岁。忍着没还手,挨了一顿打后捅到爱和稀泥的校长那去,始作俑者被禁足停学。
由于她鼻青脸肿,默不作声地流泪,沈珧气得快要暴走,跟对方家长撂了狠话,那雀斑小胖子又当着一干人等被他爹狠抽了一顿。
出了学校,沈珧正踌躇着如何安慰,一转脸,庄静檀泪痕未干,顶着俩青黑眼窝,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沈珧拽住她,严肃问她,你在说谎?他真能把你打成这样吗?
庄静檀爱好小众,对冷兵器和摔跤都有兴趣,常常被摔出一身青紫。眼窝这两拳,估计就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混战中没法这么均匀。
沈珧没想到,她在演戏上也颇有造诣。
这可是骗人。
在沈珧看过的电影里,骗子的人生都非常悲惨。
沈珧苦口婆心教育完后,庄静檀点点头。
——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吧?
沈珧满怀希望地望向她。
——我知道我的人生会很悲惨了。
庄静檀说得慢慢悠悠。
根据形势判断优势,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够敏捷,也够讨巧,已经是庄静檀信手拈来的天赋能力。
扮庄静音这件事上也一样。
譬如斯珩不好骗,明显在抓她破绽,能看出端倪,她就松懈一些,不会再一板一眼。
但这种被人欺负到面上的事,有斯珩这趁手的工具,为什么不用呢?
庄静檀没估计错,斯珩甚至都没怎么动火,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起了作用。
林从鹰就算没见过人,也猜得出他是谁,神色几经变幻,最后麻溜地爬起来,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期间夹杂着诉苦、求饶、言语上当孙子的一系列过程,还有一两句似有若无的提醒。
——我相信您也不想断人后路,逼急了狗都不一定干出什么事呢,不值当,对吧?
斯珩没看林从鹰,慢条斯理整理了下袖口,扣上袖扣。
“我没有为难你。我只是跟陈行长认识,聊过用人的事。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新人。入职半年被控诉两次性骚扰嫌疑的新人,确实不多。”
斯珩说话语调很平淡,已有明显的倦怠之意。林从鹰还想说什么,斯珩抬眼望过去,所有温和的部分褪去。
像厚雪覆盖的岩石遇春,尖锐冷硬陡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只有阴晴难辨的情绪,标志着耐心告罄。
林从鹰背脊发冷,生理性反应提醒他离开是唯一正确选择。
斯珩极少动怒。面上总保留两三分温淡笑意,是斯珩外祖父的习惯,这个习惯传给了他。
情绪控制在稳定区间,是重要的一课,也是斯珩早已习得的一课。
有需要发火的时候,他也会控制好度。
但这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