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助他说的那几处的皮肤,颜色差异并不明显。
高博董助的脚步不知道怎么又折回来了,他站在他身后,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似是点评:“但现在已经退了,你皮肤还挺白。”
徐欥:“……”
两人在镜子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高博突然开口问:“开心吗?”
徐欥抬眼:“什么?”
“就在刚刚,你比何嘉屿高出三票了。”
他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要拉上时董投票。
徐欥:“……你就看我笑话吧。”
高博低头喝了口水,又兀自笑了一下:“嫉妒吗?”
“嗯。”徐欥也笑了笑:“其实,还挺嫉妒的。”
“正常。”高博平淡地说:“我也是。”
“平等地嫉妒着你们两个人。”
高博董助对时舒的心意,早在他那满院的芍药清香中,他便借着微醺的夏风和雷雨,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他,他道给他听的,除了他的秘密,还有他的信任。
因此,徐欥是很清楚的。
一段经得起岁月漫长的考验,却不可能等到任何回应的孤独者的暗恋,他为了能够做她身边的那个守护者,同时也选择了接受酸涩的沼泽和孤独的土壤,他关掉明朗,做了荧光棒的影子。
徐欥再一次陷入沉默中,没有说话。
倒是许叶霖秘书的茶歇时间,他进来茶水间,打断了这非常养眼的一幕:“wow。”
“董助和总助,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
高博抬步,面无表情地离开,长腿擦过许叶霖身边的时候,他说:“反正不是在谈恋爱。”
-
时舒和何嘉屿的见面,没约在别的地方,就约在时汐集团的员工咖啡厅里。
她约何嘉屿见面,也没别的意思。
把关系说清楚,不耽误前任罢了。
但跟上午,他和她助理坐的位置不同。
何嘉屿:“你把我约在这里,是为了避嫌?”
时舒点头:“嗯。”
“我们的过去,没有一点儿让你觉得美好的地方吗?我让你觉得丢人了,所以,你连跟我见面,都要考虑避嫌?”
时舒:“那我现在应该不会坐在这儿。”
何嘉屿沉默地看着她。
她就是这样成熟理性,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能够冷静又理智地回击,三言两语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咖啡厅的经理亲自端了咖啡过来。
时舒将其中一杯冰美式推过去,打破了他的沉默:“决定收心了?”
“嗯。”她问他话,何嘉屿双着手插兜,一副闲散的模样,回答她的话,却是认真的语气:“我认真思考过了,你说的对。我这些职业,这些兴趣,危险系数太高了,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我答应了我爸,回国来继承家里的事业,接他的班,以后那些你觉得危险的项目,我都不会去碰了。”
“这样你有安全感了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时舒其实没太多反应,还觉得挺欣慰。他成长了,也成熟了。
但听到下一句的时候——
“我要跟你结婚。”
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的时舒,就被口中的咖啡液呛了一下:“……”
成熟?
他熟过头了吧?
实在是很难接受,爱天爱地爱自由,向往天地万物的无拘无束,享受世界,我行我素的何嘉屿,突然说要结婚,还是……要跟她结婚。
她这一反应让何嘉屿有些紧张。
刚才还坐得随意的坐姿,他立刻规矩了起来,坐得直肩直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崭新的柔纸巾,递过去。
是她一贯使用的品牌。
时舒没接。
只随手抽了张手边的餐巾纸,擦拭着嘴角。
“你放心,我只是跟你先表个态,求婚那些仪式感什么的,我都会去准备,婚礼也会给你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爷爷那个庄园,你不是说地理位置挺不错的吗?他已经请风水先生勘测过了,并且也答应送给我做婚房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过户给你。”
“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何嘉屿说:“你跟我分手以后,我就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见他一收往日的散漫,认真严肃起来。
时舒沉默了须臾:“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何嘉屿往椅背一靠,笑得散漫:“我以为你至少不会用这种滑稽的理由,拒绝我。”
“挺敷衍的,不是么?”
时舒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咖啡厅的窗外。
那个方向,离他们不算近的距离,像是有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停着一辆她家集团旗下的新能源SUV。
车子没发动,停的距离也很有边界感。
何嘉屿看见,她的助理正坐在驾驶位上,安静地发呆。黑色的车身,白色的衬衫,他坐得端正笔直,和上午让他填写应聘登记表的时候,坐姿一模一样,原来,他有人没人,都坐得端正笔挺。
生活在条条框框里的男人,凡事谨慎。
何嘉屿嗤笑一声:“你猜我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助理?”
“助理就不能是男朋友?”
何嘉屿静静地看着她,时舒回应他的目光,脑袋稍侧,眉眼中多了几分清冷与运筹帷幄。
过了一会儿。
何嘉屿揣在兜里的手指轻颤,他手心里还握着一枚Harry Winston 的钻戒,他买到了最大的一颗,以为送给她是惊喜,但好像,送不出去。
何嘉屿问:“你认真的?”
“你该分得清,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那就是认真的。”何嘉屿:“你现在的表情,就跟你当初甩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何嘉屿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以为你要的安全感,并不是完全受限于生活的教条。”
“他至少应该有冒险的精神和奔赴世界的勇气。”何嘉屿看着那个方向:“但他看起来很乖,是完全成长在规则以内的人。”
他乖吗?
没完全了解他的时候,他是乖的。
隐忍克制的时候,他也是乖的。
可是——
刚刚在办公室里关上窗帘,在她唇齿间索取更多的时候,并不见得多乖。
在工作中做助理的时候,是乖的。
但脱离了工作,背着她穿梭在云杉之间,滑着野雪的时候,没见得多乖。
开着跑车,在不限速的海边公路上,享受自由和速度的时候,也没见得多乖。
最后一次下沉到深海十八米处,跟她在深海里交换呼吸,做彼此的氧气瓶,做彼此的呼吸阀的时候,更没见得多乖。
“你看错了。”
“什么?”
“他是在规则以内成长,却游走于规则边缘的浪漫主义与生活家。”时舒看着那个方向,眼中染上夕阳的柔色:“是能够同时给我安全感和野性浪漫的理想型男友。”
-
看见时舒过来。
徐欥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履行他身为助理的职责,替她开车门,并检查安全细节。
时舒表示不用,同时抬手关上了他主驾驶室的车门。并且,她在他降下的车窗边,告诉他,她还有一些审批事项没完成,需要坐在后排座椅上完成。
他乖乖应着:“嗯,好。”
情绪并不外溢。
时舒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打开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她随口问:“在想什么?”
“你和他见面,用了十五分钟。”徐欥推动操作杆的动作就顿了顿,他如实说:“十五分钟,很漫长。”
啊。
他原来不是在发呆。
而是在计时。
计时他们见面的时间,也计时他内心的煎熬。
电脑打开,时舒进入集团内网,目光停留在审批页面:“有多漫长?”
徐欥发动车子,道得平静:“和从长榆回来,你不理我的那半个月,同等长。”
……
车子驶出公司,匀速行驶在通往西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