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没有否认,说:“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曾志强自嘲地笑了下,看向一边说:“我以为,你不会谈恋爱,谁能入你的眼?”
毕竟当年在七中,他追林听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么的倔骨,很难搞。
“我男朋友就能。”
曾志强似乎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又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今天天冷,我观察了一下,很少会有人来这里。”
“所以呢?”林听越发的心慌,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听,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
“我相信,可我不喜欢。”林听越来越觉得曾志强有些疯癫的了,酒气萦绕鼻尖,林听这才发觉,他有可能喝醉了。
曾志强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质问道:“为什么不喜欢?从前你就一副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更是满眼厌恶,我他妈就这么不堪?”
林听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全身都在抗拒,包里的电棒还没来得及握在手里,就已经被曾志强一把夺了过去,扔到了远处。
果然,这种情况下,两人之间的力气总是悬殊的。
醉酒的男人狞笑道:“你不是最喜欢耍小聪明吗?林听,快十年了,妈的快十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想报复回来吗?”
说道最后,曾志强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林听,她控制不住地落泪,心跳像是要跳出体外。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听有些崩溃,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曾志强喝醉了,天知道他会做什么疯狂的事。
“干什么?”曾志强笑了一下,说,“跟我在一起吧,我保证,会温柔的。”
林听心里清楚,这任明明就是想要用这种关系束缚她,然后堂而皇之地报复而已,可笑的是,她真的以为他会改。
“你怎么保证你会温柔?”
“只要你听话,我就绝不会动手,”曾志强又说,“我爸早死了,我妈也没几天了,还有一大堆他娘的债务,老子早不想活了。”
随后,他掏出一把泛着银白的刀,又轻声在她耳边说:“林听,咱们一起下地狱,你陪我好不好?”
“疯子!疯子!”
林听瞬间头皮发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雪越下越大,落雪的簌簌声像是要把所有呜咽掩埋。
就在林听濒临崩溃之际,身前的人突然痛苦的嚎叫一声,旋即倒在一旁。
脸上的泪痕未干,林听胡乱抹掉眼前模糊视线的泪水,有人已经抱着自己,林听条件反射地挣扎,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三,林三三,是我,是我!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都没事了。”
林听呆呆地看着谢忱,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全身都在颤抖。
她哽咽着、哭喊着:“谢忱,谢忱,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林听心里的一道大坝像是坍塌了,歇斯底里地喊着。
谢忱顾不得去收拾那个人渣,满眼心疼地看着林听,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红着眼安慰着:“没事的,都没事了,有我在。”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欺负他的三三?
就只是今天一晚没有陪着她,就发生了这种事,若是再晚来一些,谢忱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某一刻,林听看着倒地捂着腹部绞痛的曾志强,突然生出一股恨。
她挣脱开了谢忱的怀抱,独自走上前,拽着他的衣领和他对视。
下一刻,一个响亮的巴掌骤然落下,啪的一声,干净利落。
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林听,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扇下去,使劲地发泄怒气。
“曾志强,你就活该去死。”
语气平静却又无助。
谢忱当时的那一脚实在力道过大,他本就练过,又是在冲动之下,曾志强自然受伤极重,根本反抗不了。
林听红着眼睛喊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说话啊!你说啊你说啊!”
从初中的骚扰,到后来的跟踪,最后甚至想要拉她下地狱。
曾志强什么也没说,即便很难受,还是在笑,笑得很猥琐,很得意。
林听蓦地也笑了,她一字一句道:“没人能拉我下地狱,而你,就活该悲惨一生,家破人亡。”
远处有警笛声响起,越来越近。
林听看了一眼,说:“曾志强,该畏首畏尾躲一辈子的是你,监狱和你,绝配!”
说完,曾志强笑不出来了,眼里满是不干,死死地盯着林听。
林听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又补了一脚,狠狠地踹了下去。
谢忱扶住她,轻轻抱着林听,扯出一丝笑容说:“累了就休息会儿吧,剩下的还有我。”
“手都打红了,下次我给你缝个狼牙棒同款手套,好不好?”
林听静静地听着,蓦地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
警笛大作,几名警察迅速下了车,把曾志强抓了起来,还有他手上的银刀,也当作证物收装了起来。
“好,你亲自缝。”
“那必须的。”谢忱帮她理了理碎发,声音沙哑,笑得苦涩,“我家三三就是厉害,有仇当场就报,爽快!”
林听只觉得头有点晕,对谢忱说:“谢二狗,我好累啊,想睡会儿。”
“好,我抱着你。”谢忱亲了亲她的额头。
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林听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忱就这么将她打横抱起,和警察说了一声,转身去了医院。
漫天雪花,他把林听紧紧护在怀里。
临走前,谢忱回头看了眼那把刀和曾志强,眼里第一次有了这么深的怒气和杀意。
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小时候的他们没有分开,林听会不会少受点罪?
*
林听做了个噩梦,回到了初中时的上学场景。
有一群不好好学习的社会哥经常欺负她们女生,老师管不住,年幼的女生不懂得反抗,还有一些人觉得新奇,想要加入。
他们混迹在各个班里,甚至大放厥词“把七中的女生都谈个遍”。
林听只觉得恶心,后来,他们把目标定位在林听身上,开始了对她的围堵。
刚开始,林听确实很怕,可没人能帮她,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这是十三岁的林听第一次明白的道理。
所以,她策划了一场“反杀”,最后竟真的成功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林听还是太小了,她甚至没有想到过,未成年不会判重刑。
而且,当那个社会哥出来的时候,她会不会遭到报复?
这些问题林听都没有考虑到。
但她还是选择了扳倒那个社会哥,因为,太多悲剧发生在她身边了。
在梦里,她被抓到了,她没有成功,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原来人的一生竟这般坎坷,不是所有好心都会有好报。
惊醒的时候,林听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忱也猛地坐起来,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三三,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忱凑近问。
林听有些茫然地看了眼他,摇摇头,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还累呢,”谢忱没脸没皮地笑说,“我昨天可是给你唱了一整晚摇篮曲,你不叫我一声妈,我都觉得亏了我这嗓子!”
林听刚才的焦躁心情拂去,她下意识否认:“不可能,肯定是你胡说!”
谢忱笑了下,抱着胳膊,扬眉啧了一声道:
“我胡说?让我帮你回想一下,昨天晚上,你搂着我的脖子死活不撒开,没办法,我就被当成玩具被你蹂躏一番,你那个手劲儿呐——”
“等等!”林听回想着昨晚的场景,印象里,好像确实在玩弄什么东西,不会真的是谢忱吧。
林听抬头,轻咳一声,说:“那你说说,我怎么玩你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谢忱皮笑肉不笑道:“简单,我给你模仿一遍?咱俩身份对个调?”
“那还是算了吧,鬼知道你打什么歪主意呢。”
“歪主意都没你歪。”谢忱又好气又好笑道,“给你唱了一晚上摇篮曲,嗓子都唱哑了,说说怎么补偿我?”
林听顺着他的话道:“那不然给你灌两斤白开水?”
“得了吧,”谢忱后背抵在旁边的墙壁上,抱着胳膊,失笑道,“林三三,给你唱摇篮曲,也不错。”
昨晚的林听,的确有些黏人了,不过嘛,黏的是他,那倒也不错。
思及此,谢忱垂眸笑了出来,凌乱的黑发遮住那双漂亮的眉眼,俊美干净。
林听也笑了出来,说:“谢二狗,你傻了?”
谢忱:“傻不傻的不重要。”
他注视着林听的眼睛,柔和而坚定,带着几分少年张狂飞扬的意气,朝林听抬抬下巴,说:
“重要的是,林三三,你赢了!”
在这场不公平的人生上,她赢得漂亮,赢得彻底。
谢忱骄傲道:“你不知道,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有多爽!”
两人就这么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雪停了,天晴了,新年也快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