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有人在呼喊拍掌。体育老师拔开笔，打开文件记录成绩。
穆之祈走到七班队伍里，弯腰捡起了唐灵的鞋子，朝她的脚仔细看了看。
“你脚没事吧，流血了我陪你去医务室。”
唐灵手扶着班长的肩膀还在跟班里的女生讨论刚刚比赛的事情，穆之祈一说话一出现，又把人拉到另一个死寂无声的湖底世界。
唐灵侧过身，左脚脚尖点在地上，看着他：“不用，鞋还我。”
穆之祈拎着鞋，曲下腰：“我给你穿吧。”
唐灵刚想往后闪，左肩膀上突然搭上一个手肘，刺铭低着眼睛，看着欲要弓腰去握唐灵脚的穆之祈，居高临下，语气不善地说：“你是狗，喜欢跪舔？”
穆之祈缓慢直起腰，轻轻一瞥刺铭很自然地放在唐灵肩膀上的手臂，和唐灵习以为常没有反感的表情。
学校里关于唐灵和刺铭关系暧昧的流言铺天盖地随处可见，校园群，校园帖。是真是假，他都不喜闻乐见。
穆之祈：“她不是你能耍的人。”
呵，说得还挺道貌岸然的。
刺铭盯着他，轻蔑笑了两声，慢慢侧头，看着唐灵的发顶，用手捻起一缕头发，语气嚣张地问：“我说唐同学，你头上这么绿，哪个人渣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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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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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唐同学，你头上这么绿，哪个人渣弄的？”
唐灵：“……”
刺铭低眼看她表情有点僵硬，似乎不怎么愿意把这件事抛到明面上来讲。
他转回视线，看着穆之祈，偏就故意继续说：“哦，是你这个人渣弄的。”
穆之祈看着他挑衅的眼，哑然没有回话，深潭水般的清眸里仿佛有几尾黑鱼在水面下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跃不出水平面。
他不想在唐灵的绯闻对象面前跌面，但对于这件事又无可抵赖。
“这是我们感情上的私事，你管得未免太宽了。”穆之祈冷着脸道。
刺铭嗤笑一声，“一条被甩了的狗，提什么感情。”
话音落，气氛剑拔弩张得唐灵都能听见周围一圈人屏住气息后艰难的呼吸音。
她扒下刺铭的手，从穆之祈手上拽回鞋子，看着他：“你回去做你的裁判。”
继而又转头对刺铭说：“还有你……差不多就得了。”
“裁判——”王老师记录好成绩，正在组织旁边两个班的比赛，环视一圈没看见裁判，看着围观的熙攘人群，往这边吼了两嗓子。
穆之祈听见声儿，顿住几秒，在转身走向新比赛场地前，看看刺铭，又看看她，出声提醒道：“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他…不见得比我好。”
“裁判——”
“来了——”
——
关键人物走了一个，比赛后聚集讨论的热潮也逐渐淡化，人群慢慢散开。
刚刚穆之祈说的话，唐灵明显没怎么放在心上，起哄误会这于她都是常事。
她把鞋丢在地上，后脚跟磨破了，她只能把前脚掌放进鞋子里面，一拖一拖地走，像趿拉拖鞋般走路。
这里距离班级座位区约莫三十米路，她走得很慢，玉白细瘦的后颈上黏着几缕被汗湿润的黑发，短袖校服的领口也乱糟糟的。
刺铭两手抄兜，亦步亦趋跟着后面。
“唐同学，你也太护着他了，老子说两句重话都不行？”
唐灵：“你是专门来隔应我的吧。”
刺铭：“我隔应什么了？实话实话，你谈了个垃圾，被整了一头绿。”
唐灵啧一声，停下脚。后脚底从鞋帮脱出一截，有一小部分皮肉碰到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面。
她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柔媚的阴翳。
没好气道：“你要被绿了，我一直说，你高不高兴？”
刺铭歪头笑：“我不可能被绿。”
唐灵：“谁给你的自信？你的那群死忠粉校花前女友？”
刺铭得瑟地笑了几声：“我这么帅，又有钱，不花心还性格好，想找个比我好的，太难。”
唐灵翻白眼：“……”
他这说的是谁？自我认知偏到北冰洋去了吧。
“你这什么表情？”
唐灵转回身，一瘸一拐继续走：“嫌弃的表情。”
刺铭从鼻腔中哼了一声，片刻，他晃眼看到她脚上渗出的血丝，“伙计，你脚要上药，我送你去医务室。”
唐灵：“老兄，拔河比赛还没完。”
刺铭侧脸看着新一轮的比赛场地，懒洋洋说：“八班后面还有十个班，去一趟医务室打个补丁，来得及。”
医务室离这里快走大概需要五分钟时间。鉴于唐灵现在的行走速度，他说的东西根本不成立，以至于让人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给驴踢了。
这么一目了然的事…
她正思及此，眼前的景象忽地天旋地转，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包裹心脏。
唐灵惊呼一声，再定睛时眼前是他的后背和水泥地，腿弯有他手掌热烫的触感。
“哇…我的天哪！！”
“啊啊啊啊！！！！！”
“扛着走的，我的妈呀！！”
“快快快，老子的手机咧，快拍照！”
“……”
“这两人怎么回事？校花和校草在一起了？？”
“刺哥新女朋友预定——”
聚众起哄的声音太大，甚至超过了九班和十班拔河比赛的加油喝彩声。
穆之祈遥遥地望着他扛着唐灵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汗一直从手心往外冒。焦躁，不安。
穆之祈很清楚，唐灵是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的，在一段男女关系中，她感受不到心动和欢喜时。无聊，厌恶，冷漠这些情绪就会毫不遮掩地表现在一举一动中，一点儿不照顾对方的面子，就好像是接下了名为“恋爱”的项目，却没有用心地去经营。
因为这个，穆之祈在这段感情里感觉不到一点安全感。
所以他才会对向他表达好意和关心的夏蝶产生好感，发生了越轨的亲密行为。
等回过神来，唐灵离开他后，他又陷入到深刻的空虚和后悔之中。
他很明白，自己跟夏蝶的一段情，是为了弥补在唐灵那里的不得意，这只是一种扭曲的补偿机制。
他真正喜欢的，始终是那个初见就让他难以忘怀，神魂颠倒的唐灵。
……
医务室内。
刺铭走到床前，弯腰撤手，后背与床铺猛地亲密接触的唐灵，顷刻瘫倒在床板上。
时间静止，她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一时陷入了懵逼状态。
被像扛大米一样扛到医务室，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使她联想到了以前小时候看的古装电视剧。
里面的恶霸地皮，常常穿着锦衣华服，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看上哪一家的漂亮姑娘，直接扛回家，然后用脚踢开门，再把人丢在床上，色咪咪的……
刺铭踢了一脚床脚：“你傻了？”
唐灵：“……”
想象果然是想象，青春期少女的思想太肮脏了。
唐灵慢慢坐起来，把手臂横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看着他说：“你身上一股子烟味…臭死了…”
刺铭坐在她对面床上，懒声说：“我抽了当然有味道。”
唐灵：“少抽点吧，伙计，抽多了杀精。”
刺铭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顿了一秒钟。
对视间，他眉眼一挑，浓黑色的瞳孔焦点从下往上钉在她身上，直勾勾地，“这么担心？”
唐灵：“……”
嗯？？怎么有种扯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不是，这事儿跟她有啥子切身关系吗？她又不是他妈，操心什么传承问题。
“咳，医生呢？”
实在被看得心烦意乱，唐灵往白帘子外面望了望，转移话题。
刺铭知道她在岔开话题，意会地一笑，手搭在膝头：“她在帮别人弄，一会过来。”
唐灵：“哦。”
刺铭：“你…是不是…”
唐灵：“哈？”
刺铭别了下头，咧嘴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看起来单纯。”
这样的话唐灵从她的朋友那里听过许许多多。她指着自己的脸，问：“我看起来很坏吗？”
刺铭换了个姿势，手撑在身后，头后仰了些，为回答她的问题而仔细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