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回过神来,许临濯已经到了她身边,许致莲看了眼许临濯,“你要送她吗?还是说我让司机送她回去——”
许临濯毫不犹豫:“我送她。”
许致莲顿住,唇角挽起一抹笑:“……好。”
许致莲有其他工作,先行离开了,许家只剩陈缘知和许临濯。
陈缘知等许父走了之后才转头看许临濯,她轻声道:“我自己回去吧,你送我还要换衣服。”
许临濯:“我很快就会下来。”
许临濯的声音里生出些许调笑:“或者,你也可以上来陪我。”
陈缘知定定地看着他:“……当初那个被我摸一下腹肌都会害羞的许临濯去哪了?”
陈缘知最后还是没有陪他,而是坐在楼下等他。
间隙实在无聊,陈缘知便拿了许临濯刚刚在看的那本书看了起来。
书很厚重,全白色,只有封面印了一个鲁迅的人像,黑白分明,素描般的极简美感。
陈缘知喃喃道:“《鲁迅全集》?”
许临濯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已经从楼上下来了,陈缘知听到脚步声仰起头看他:“你不是早就看完了?”
许临濯一眼看到陈缘知在翻他的书,接话道:“常看常新。”
陈缘知:“你是真的很喜欢鲁迅啊。”
许临濯弯起眼睛,走过来伸手牵她:“但我更喜欢你。”
陈缘知握紧了他的手,慢吞吞地说道:“……还很擅长说甜言蜜语。”
两人一起坐许家的车回去,司机坐在前面,陈缘知和许临濯在后座聊天。
许临濯:“所以你是从今天开始和爸爸他学画画,对吗?”
陈缘知点点头:“许叔叔他不让我提前告诉你,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许临濯一脸欲言又止,陈缘知:“看来现在变成了惊吓。”
许临濯拉着她的手:“而且我不理解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们一起。”
陈缘知:“你也想学?”
许临濯:“我可以在旁边围观。”
陈缘知直接:“那你还是去做别的事吧。”
许临濯摩挲着她的指尖:“爸爸他是不是还顾及着我小时候的事?”
陈缘知怔了怔,她转眸看向许临濯:“……我觉得不是。”
“可能他只是,不喜欢教学时被人打扰,”陈缘知点了点许临濯的手心,“而且就算你进了那间画室,你也并不会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学生。”
“我的错。”
许临濯悠然笑道:“我只是太想和清之你多待一会儿了。”
车窗外的葱茏景致掠过,陈缘知和许临濯也聊着聊着,慢慢地聊远了。
许临濯:“爸爸刚刚的表情,看上去是对你很满意的。”
陈缘知意外:“是吗?我经常觉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温和,甚至亲切,但我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许临濯:“我想他愿意教你国画,也是看中了你身上某一点的特别。也许不只是单纯的学好国画而已,我总觉得他或许对你有更多期望。”
陈缘知笑道:“其实不止是他,我也对自己有更多的期望。”
陈缘知:“我很喜欢的一个女性运动员,她也是intj,她曾说过一段话,我特别认同。”
“生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个是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然后去享受它;一个是要改变世界。”
陈缘知浅笑:“许临濯,我在努力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我希望我可以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找到只属于我的人生价值,也希望我可以慢慢有能力去改变世界,让它变得越来越好。”
哪怕她身单力薄,做的事再多也只是杯水车薪,但如果这个世界能有一点点变好,那也足够了。
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她已经见过,但她觉得,这不应该是它的全部。而所谓人生,进则摇摆不定,退则抱陈守旧,并无全策。窝在舒适圈里,过好自己的生活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矣,但陈缘知却觉得,也许自己有除那之外的能力——她得去试一试,看看自己是否如自己所想,确实可以做到这件事。
如果可以,那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意义和美好,更多艰难背后的幸福,她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他们从青春时期起便在作文纸上歌颂这个时代,歌颂世纪的浪潮和风暴,要傲立潮头,要不改勇敢进取的底色,这样一个摇摇欲坠又繁盛激昂的时代,她怎么甘心忽视自己身上蛰伏的光芒,甘心就此安稳度日。
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这个时代和她一样的青年人,都心怀理想,拥有改变世界的勇气。
许临濯静静听完,握紧了她的手:“那我们一起。”
陈缘知笑道:“好啊。”
*
在那之后的暑假,一周有六天,陈缘知会去许家找许致莲学习国画,她本就基础扎实,对事物又有着独到的见解,几乎具备画好一张国画的所有因素,缺的仅仅只是纯熟。
许致莲对她很满意,唯一的遗憾便是她只有假期能回春申和他学习。
陈缘知画的画多了,残存在身体深处的画画瘾被勾起。
某天准备离开许家时,陈缘知悄悄和许临濯说:“你最近有空吗?”
许临濯挑眉,旋即单刀直入问道:“想去做什么?”
陈缘知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之前,我们是不是也有讨论过这件事?就是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画你。”
许临濯:“想让我做你的模特?”
陈缘知:“你肯定会同意的对吧?”
许临濯笑道:“我很难拒绝,可是你确定是画国画吗?”许临濯不敢想自己的脸会抽象成什么样子。
陈缘知连忙摆手:“不不,是画油画。”
许临濯:“清之你还会画油画?”
陈缘知故作深沉说:“大道至简,天下一家。”
许临濯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应下了:“好,那你想怎么画?”
一谈及专业领域,陈缘知一下子变了,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首先我们得找一张沙发,得软,能让你躺在上面三个小时左右不会难受的,然后我想让你脱了上衣,只穿一条长裤,然后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
许临濯微笑:“看来是计划已久了。”
陈缘知:“毕竟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嘛。”
她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有空吗?或者明天,明天是周日下午,我觉得也可以。”
许临濯静静地看着陈缘知,闻言不动声色地一笑:“好啊。”
这幅画完成的过程不适合详细描述,总而言之便是陈缘知克服了美色的诱惑,即使面对沙发上赤着上身倾躺的,时不时进行言语干扰的许临濯,也面不改色地挥动画笔,最后才有了一幅许临濯本人的长体肖像画。
至于这画后来挂在陈缘知和许临濯两人共同的家里,被女儿陈如许发现,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要开始到工作的番外咯!
第174章 174 番外10
◎谢槿桦×梁瀛(一)◎
“槿桦, 你不走吗?”
工位上,戴着半框眼镜的女孩坐在散发着银白色光的电脑前,黑发被简单束起垂在脑后, 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出声的言妍,朝她摇摇头:“妍姐你先走吧, 我再把这部分的内容整理一遍。”
言妍也没有多劝,答应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灯灭掉了几盏, 周遭暗了下来, 言妍背着包走到门前,刚好听到门外站着等她的李诵石在感慨:
“桦姐真的拼啊。”
其实在整个团队里,谢槿桦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也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还在读本科的。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也许只是打趣, 但好几个人都开始喊谢槿桦叫“桦姐”。
只有两个人,依旧喊谢槿桦的名。
言妍穿上外套走过来, 随手把门带上:“知道自己有多摆了吧?还不和人家学学。”
李诵石:“那还是算了, 咱就是说,努力也是天赋的一种, 我早就知道我是没这天赋的。”
黄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吧, 论拼谁能比得上组长拼?”
李诵石:“那倒是, 刚刚喊他走也是不走, 还在补代码呢。”
几个人聊着天笑着,越走越远, 屋子里的灯光只剩下孤零零的两盏。
谢槿桦坐在工位上, 将最后整理完的信息上传完毕, 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她的肩膀松懈下来, 眼眸微转看向玻璃隔间里的那道人影。
台灯明亮,梁瀛坐在恒定的光线之中,手指间敲击的动作一直没有停顿过。
隔间门口传来脚步声,慢慢走到近前,梁瀛抬眼的瞬间,一只纤细的手腕将玻璃杯搁在了桌面上,杯底和桌面磕出轻响。
谢槿桦把接的水放到了梁瀛的桌面上之后,就在梁瀛身后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走进这间隔间开始,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梁瀛的动作微顿,连贯的键盘敲击声出现一丝停滞,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
背后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凝结地射来,梁瀛敲代码的速度渐渐慢了,最后终于停手转过头看来,眸光清粼的男人,眉间染着屏幕的淡淡白光,眼底都是无奈的神色:
“槿桦,你这样看着我,我都敲不下去了。”
和他目光相触,谢槿桦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但她眼神依旧平淡冷静:“那就不要敲了。”
“他们都走了,梁瀛,你也该回去了。”
……
李诵石忽然笑了:“不过你别说,虽然我们桦姐年纪最小,但要说我们团队里谁还能管一下组长,肯定就是她了。”
言妍勾了勾唇:“组长对女生一向是没什么办法的。”
黄翰:“确实,组长真的很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所以我们组全是男人,当时他要了槿桦进我们团队的时候,我都吓死了,以为组长带家属空降。”
李诵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翰你真的胆大包天啊你!我明天就告诉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