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吧?”
姜织絮拽了拽她的衣袖,“你就别拿我开玩笑啦!”
两个人聊着闲话, 踩着一地热烈午光,一路往饭堂走去。
另一边,许临濯走进了高二的男生宿舍楼, 目标明确, 直奔302。
打开门见到许临濯的时候, 汤宇是有点惊讶的,他的手臂搭在门框上:“临濯?”
“你怎么来了?”
许临濯背着光站在门口,身形落拓,朝着他轻笑起来, “社长,我想和你借社团活动室的钥匙。”
汤宇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 找钥匙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还?”
许临濯:“可以下学期还吗?”
听了许临濯的话, 汤宇的头差点撞到柜顶。
汤宇攥着钥匙,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借这么久?!”
许临濯:“社长放心我的话,我直接复制一把自己带着也可以,主要是每周六日都过来问社长你拿,太麻烦了。”
汤宇似乎听懂了什么,“你周六日用?你要活动室是拿来干什么?”
许临濯笑着回答:“开辅导班。”
汤宇:“……”我信了你的邪。
汤宇无语,但出于对许临濯本人的信任和了解,他还是把钥匙借给了许临濯,“那你还是拿去复制一把吧,复制完了拿来还我。”
“谢谢社长。”
南方的冬日在二月初已然接近末尾,初春中午的阳光很暖,像泡在温水里。许临濯拿着钥匙走下楼梯,一只手滑开屏幕,看到了陈缘知的回复:
“——你打算去MBTI社借的社团活动室自习?”
许临濯毫不意外她能够猜到,他轻笑了一声,手指飞舞,“对。来吗?”
那头很快回复,仿佛一直在盯着手机,“来。”
……
陈缘知带着书包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时,许临濯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和那天一样。那天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光,这样微扬起的窗帘纱弧度。
许临濯穿着校服上衣,他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正在看窗外的绿植,瞳孔黑得透明。
陈缘知的呼吸轻了。眼前的景象和她第一次在这里遇到许临濯时重叠,一时间她心生恍惚。
她握着门把手,许临濯眼珠微移,终于注意到了来人。他朝着站在门口的陈缘知笑了。
“你来了。”
陈缘知慢慢合上门,“……嗯。”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入座,“最近的学习进度如何?”
寒假时,在确定放弃未来不会选的科目的继续学习之后,许临濯针对陈缘知目前的薄弱科目进行了相关学习计划的制定。
首要的两个目标就是数学和英语。
许临濯,“数学最快的提分方法就是记思路。先研究试卷,把最常规的简单题和最频繁出现的中等题都选出来,然后打开答案,剖析解题思路。”
“这类题目的切入点是什么?第一步是假设还是通过所给条件可以推导?每个关键的思路转折是从何而来?把每道题的解题思路都用你自己的语言记下来,然后在重复的训练里熟悉这一路径。一张数学试卷,至少有90分是完全可以通过刻意的重复练习拿到的。”
陈缘知那时说:“但这个方法不适合我。”
许临濯,“对,这个方法不适合你。这个方法适合的是对数学分数要求比较低的学生,对于那些学生来说,数学考到90分就足够去到他想去的大学。”
“清之,如果你想进元培班,数学至少要稳定在125分以上。那就注定了你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先打牢数学基础,然后慢慢地训练自己的解题逻辑和数学素养。”
“要怎么做?”
“先从课本开始。很多人都会忽略课本的作用,而去寻求种类多样的辅导书,其实是本末倒置。高考作为一个正规的国家级选拔考试,是有它自己的一套精确的考纲和教材的。而课本,就是最重要的教材。”
许临濯给陈缘知的计划很简单,先啃下上学期她学的数学必修一,把课本完整地看三遍,然后做一遍课本上的课后习题。
关于英语,许临濯看了陈缘知的试卷之后,先是问了陈缘知一句话,“你觉得你的分都扣在了哪里?”
陈缘知早就翻来覆去地看过那张试卷了,那张试卷上每一道错题她都烂熟于心。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形填空和短文填空。”
确实如此。陈缘知的完形填空错了足足6个,短文填空则是错了5个。可以说是整张英语试卷的失分重灾区。
许临濯拿着试卷思索了一下,“完形填空做不好,你觉得是词汇量的问题?还是同义难以区分,偏义联想不到?”
陈缘知,“确实,我词汇量不够,但是3500我已经开始背了。我觉得我最大的问题是语感不好,有时候很相似的词义之间会弄混,即使四个词都知道中文,也选不出来。”
“但是语感要练起来又很难,我不喜欢看英语文章,在学校也没什么机会听读英语。”
许临濯,“那我教你个简单点的方法。每次做完题目以后把选项都填进去,再把整篇文章读一遍。这个方法是我以前一个英语老师教我们的,很有用,久而久之你的语感就能够被培养起来。”
“短文填空做不好,应该是语法的问题。我到时候回去拿本书给你,我以前用那本书建立英语语法体系,很好用,它总结得很全面。你把它看完,然后尽量全部记住。”
“好。”
“清之,最重要的一点是坚持。所有的方法都需要坚持,不然没有任何意义,人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在你的效率还无法达到兼顾一切的情况下,你必须要为了得到一样东西而舍弃另一样东西。你必须心无杂念,你要权衡,你究竟愿意为了这样东西做到什么程度。”
“每当我们审视、挖掘自己的内心时,我们才会知道一直以来推动我们前进的原因,为之忍受痛苦和漫长的真正理由。一口气不足以支撑你抵达那样遥远的终点,你必须不断地为自己创造促使你行动的力量。”
陈缘知记着许临濯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那现在呢?
面对许临濯的询问,陈缘知把草稿纸,练习本,笔记本和课本一起放到了桌面上,她抬起眼,迎上许临濯的目光:“数学课本看了两遍,练习题都做完了。3500背到了D,你给的书看到快一半了。”
许临濯只看了眼练习本和课本松松垮垮的纸页,便明白了眼前的人即使在这一周,也丝毫没有松懈。
许临濯笑了笑,“好。那,在开始今天的学习之前,我先给你解答问题吧。”
陈缘知怔了怔,“你不检查?”
许临濯,“我信你。”
陈缘知,“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挫败,我辛辛苦苦写的作业,老师不检查。”
许临濯无奈伸手,“好好好,你拿来吧。”
陈缘知按住了书本,“逗你的。”
她清浅的眸黑白分明,宛若最宁静的湖面起了风,微漾不息,“我确实有很多不会的题。今天也麻烦你了,许老师。”
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窗外太阳的辉光逐渐匀红,一场盛大的日落降临人间。穿着校服的女孩和男孩并肩坐着,紧紧相并的课桌,微弯的脖颈,笔耕不辍。
陈缘知看着最后一道题,怎么也解不出答案。她忘记了这一处要用到的那条定理,手指按在笔尖上沿不平整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敲着。
“哪里卡住了?”
陈缘知拿指甲敲笔的小动作瞬间一停。她抬头看过去,许临濯侧身朝这边,眼睫垂下,正在看她的练习册。
窗外的落日深红,从他的手臂蔓延到她的桌面上,试卷的一角也被染色。
他离得很近,陈缘知稍稍屏住呼吸,生怕惊扰。
她低声说,“……这里,我记得这里要用xx定理,但我忘记了。”
许临濯伸出手,笔尖压在纸面上,沙沙声作响,留下一串清峋字迹,“——这个。”
陈缘知看着那串字母,茅塞顿开,“想起来了。谢谢。”
许临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即使不用看表,也大概知道时间不早了,住校生必须得去饭堂吃饭了,不然就会错过晚饭的供应时间。
许临濯转过头看她,“今天也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
陈缘知点点头,“好。”
两人说完这番话,却是谁也没动。落日的余晖绚烂,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两个人和一堆书本,还有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白色窗纱。
陈缘知想,她大抵是上瘾了。
体会过和完全合适的人一起学习的感觉,就很难再戒掉了。
她很想出声,和许临濯说,她想以后也能一直这样。
如果说“以后也一起这样写作业吧”显得太刻意也太直白的话,那“以后也一起看周末的日落”,会不会显得婉转动人一些。
许临濯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缘知突然被许临濯这样一问,脑子里正在打转的东西就像是被按下了冲水键,一下子脱口而出:“想问你明天能不能也一起自习。”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陈缘知:“……”靠。
许临濯却笑了,陈缘知被他笑得耳朵发烫,她还没来得及说你别笑了,许临濯就掏出了一把钥匙,清脆的铁环相击声,脆得像玉石碎溅,而他看着她的眼里漾着分明的笑意,“这个给你。”
陈缘知接过,打量了一番,“这是……”
许临濯靠在椅背上,看陈缘知摆弄这把钥匙,“这是这间活动室的钥匙。”
陈缘知顿住了。随后,她仿佛才明白这句话背后代表着怎样的含义,她慢慢抬起头,目光和那人的相接。
许临濯看着她,笑容晃眼,“陈同学,以后可要记得提前来开门,别让老师站在门口等。”
……
“活动室的钥匙是临濯来找我借的,他说要借用社团活动室到下学期。我本来很担心他会拿我们社的活动室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现在听你说了,我就放心了。也怪他跟我打哑谜,害我白操心一场。”
周日,结束了一天的自习之后,陈缘知特意提早离开,去了高二那边找汤宇还钥匙。汤宇从陈缘知那里听说了许临濯借教室的原委,长舒一口气。
陈缘知的说辞调整过。她掩饰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学习的事实,说成了一共有四五个人。
汤宇果然没多怀疑。
陈缘知听了汤宇的话,点点头,“那社长,我就先走了。”
汤宇看着陈缘知,忽然想起了什么,“噢等等,我刚好想起来有件事要和你讲。”
陈缘知怔了怔,“什么事?”
汤宇,“缘知,你有考虑过当mbti社的社长吗?”
陈缘知还真没想过,也许是她脸上的犹豫出卖了她,汤宇很快叹息起来,“你知道的,我们社今年招的新人本来就少,一共就你们两个,许临濯那家伙还是个挂名,肯定是不会担任我们社明面上的职务的。如果你也不愿意当社长的话,我们社可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陈缘知犹豫了,平心而论,她很喜欢mbti社的氛围,即使mbti社社团小,活动少等在别人那里算是缺点的点,在陈缘知这里,却刚好符合她的希求。
陈缘知沉吟片刻,“……我明白了。那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