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欢寅嫌弃:“我觉得他就是脑子有病。他要介绍朋友干嘛不一起介绍,还男女分开?还扯什么为她好的大旗,我看邱芙也不缺朋友吧?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黎羽怜点点头表示赞同:“阿芙还说了李晟晋好多无语的事迹,就是阿芙给他写了一个恋爱日记本嘛,里面画了一堆画写了好多好多东西,结果李晟晋翻都没翻开看过,还让她以后不要搞这些东西。”
陈缘知不解:“所以最后是她提的分手吗?那为什么她最近总是在哭?”
黎羽怜叹息:“因为阿芙还是喜欢他……五一的时候吵了一架,李晟晋提的分手,阿芙一气之下就答应了。但是后面她又有点想挽回,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她去找一次李晟晋就哭一次……”
李晟晋和邱芙分手的事情又一次成为了班级里讨论度最高的八卦。
但今天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宿舍的陈缘知却发现,宿舍今晚诡异地安静。
赵晓金已经呆在了床上,以往这个时间她都在和梁商英还有洛霓打闹嬉戏。陈缘知不动声色地放下东西走进了阳台,看到了在洗手台前的洛霓。
陈缘知走到洛霓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晓金怎么了吗?”
洛霓的脸上还有水珠滑落,她拿起毛巾擦拭干,垂下眼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刚刚吵架了。”
陈缘知怔了怔,有些意外,洛霓说:“她玩得疯了之后就容易下手没有轻重,我和她刚刚打闹,她打疼我了,我就说‘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要和你玩了’。”
“我的意思其实是不和她玩这种打闹的游戏了,但她好像误以为我是说要和她绝交,就很生气地说只是玩而已就这样,我太小气了什么的。我心里也有气,一时半会不想和她解释。”
陈缘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洛霓却似乎并不在意,她擦干净手,对着缘知笑了笑:“我明天再找她说清楚,只是小事,你别担心。”
陈缘知点头:“好。”
陈缘知之前也有察觉到过这一点。在相处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赵晓金是个很固执且隐隐有些自卑的人,做事时带着一股狠劲。
赵晓金的家境不好,父母也不怎么管她,读书能够名列前茅,全是靠着这股拼命的劲。
她阳光的一面不是假的,但越过洒满阳光的山坡,也能看到覆着阴影的背面。
不过,陈缘知其实也无法过多地分心在其他事情上了。
眼下,这个学期的第三次大考即将到来,作为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大考,陈缘知无疑是重视的,即使这只是一次月考。
一直努力学习的人会对考试怀抱一种矛盾的心情。一方面担忧成绩不如期望,害怕一直以来的努力得不到应配得的结果;
一方面又期待着自己可能的进步,因为知道自己一直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知道自己如同弓弦上的箭,一直蓄势待发。
陈缘知此时也明白了这种复杂的心情。
可无论是害怕,担忧还是期许,陈缘知都明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下脚步。在抵达之前,不必问询终点。
也许是这一个月来的锻炼和规律作息起了效果,陈缘知的精神好了许多,做题速度也提高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六,陈缘知坐在社团教室里等许临濯,她写着题,但时不时地也会分走一些注意力,去留意门那一边的动静。
又一次分神看去,门还是安静地关着。
陈缘知回过头垂下眼,继续做题。
……他今天,有点迟。
陈缘知这样想着,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刚刚跃出脑海,她就听见了教室门锁微微响动的声音。
心脏猛地一跳,陈缘知捏紧了笔,忍住没有转头,假装还在认真地算题目,语气也漫不经心,“来了?”
许临濯走了过来,脚步声,然后是书包背带上的铁扣撞击在桌面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再然后是拉开椅子的声音。
许临濯坐了下来,回应简短,却也能听出不对劲:“嗯。久等了。”
陈缘知手中的笔一顿。她抬头看过去,许临濯看上去有些疲惫,他微微闭着眼,正单手按压着太阳穴,额角的青筋微微鼓动着。
陈缘知放下了笔,语气一变:“你怎么了?”
许临濯抬起眼,眼神不如往日般清亮有神,反倒流露出少见的茫然。他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陈缘知说了什么,“嗯?不是,我没事。只是刚刚中午去参加学生会那边的选拔会议了,没有午休,有些累了。”
陈缘知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开口:“不止是午休没休息好吧?”
许临濯笑了笑,声音温柔下来:“这也瞒不过你……昨晚和前晚,也因为社团的事情忙到很晚。再加上今天从早上开始连轴转,有点撑不住了。”
“但是没办法。临近换届大会,事务格外繁多,更何况我还要参加竞选,”许临濯叹息一声,靠在了椅背上,重新抬起眼看向陈缘知时,眼睛里多了点清明,“还要写稿,审议,开会,面试……麻烦的事会更多。”
陈缘知压了压舌尖,她很想说“这个学生会会长是非当不可吗”,但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自己应该尊重许临濯的选择。这种尊重表现在当许临濯遇到麻烦时,她不应该第一时间劝他放弃,贬低他的目标,而是应该和他一起找解决方法,然后鼓励他。
这样,才不愧于对方一声真切的“好朋友”。
所以陈缘知说:“许临濯,你睡一会儿吧。”
“你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
许临濯怔了怔,笑了:“也好。这样的精神来做题,效率也很低。”
陈缘知伸手取过许临濯的外套,折成了一个小枕头的模样,放到了桌子上,许临濯也是真的累了,趴下去之后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黑沉眼睫宛若栖息的蝶翅,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振动。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陈缘知伸出手想要帮许临濯拨开,却又不知脑海中思量了什么,最后慢慢收回了手。
陈缘知抬起笔,重新将目光集中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初夏的午后,阳光炽烈如泛着淡金的铁水,徐徐浇铸人间。树梢声动,风停云止,窗边被吹鼓起的白色纱帘慢慢瘪了下去,然后轻轻落下,粘附到窗台上。
教室里,少年枕着蓝色的校服外套闭着眼睛,他旁边的少女脖颈纤细,专注地看着书本,手中的笔杆轻轻挪移。
一切都安静得像是一场睡梦,只有打在窗户上的树影在日头下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终于做完了一科目的练习,陈缘知从浩如烟海的知识中抽身而出,第一眼看向静静伏在课桌上的许临濯。
陈缘知觉得腰背有些酸麻了,她轻手轻脚地趴到了自己的课桌上,隔着不过两本练习册的距离,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许临濯。
那人鼻梁很高,平时不仔细看便不会留意,但此刻近距离地观察便能发现更多细节,比如弧度直而转折硬朗,带出一丝锋利的清冷意味;唇薄而色淡,犹如疏烟笼水。
平日里眸光温和的凤眼也闭上之后,便越发显得不可亲近。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目光格外专注,黑而清沉的眼眸如墨玉枕水,亮而不显。
许久,她微微启唇,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许临濯。”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她和你有一样的mbti,一样的眼睛。我想,怪不得我从一开始,就总觉得她很亲切。”
“原来是因为,她很像你。”
第70章 起点
原本沉沉睡着的许临濯忽然感觉手臂被人轻轻地推了推。
他缓慢地睁开眼, 午后斜照的太阳光很亮,白色窗纱像起伏翻涌的浪花。茫然如退潮时的海水,在那之下, 清醒的沙滩逐渐露出。
然后他揉了揉眼睛,看向身旁正在看书的女孩。
陈缘知的注意力从书本上挪开, 条微微侧目, 看着许临濯慢慢坐直了身,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你醒了。”
许临濯按了按太阳穴, “现在几点了?”
陈缘知看了看表:“四点半。你睡了两个小时。”
许临濯笑了笑:“怪不得,我说精神好了许多, 原来睡了这么久。”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微微弯起唇笑的样子,没有说话。许临濯转眸看她:“怎么了?”
陈缘知突然开口:“许临濯。”
她伸出一根手指, 在桌子上敲了敲,表情认真:“当初是谁和我说,要注意劳逸结合的?”
许临濯愣了一下, 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奈, 喃喃道:“……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吗?”
——劳逸结合。自从陈缘知因为低血糖进过一趟医院之后, 许临濯便经常在她面前使用这个词,而陈缘知自知理亏,每次都只能低头默默听(挨)讲(训)。
谁知,这世间, 向来是风水轮流转。
陈缘知没忍住,嘴唇翘起,待许临濯看去时, 便被他看见了一眼的愉快和坏心。
许临濯立刻说:“好啊陈缘知, 被我抓到了吧!你就是借机报复!”
陈缘知连忙收敛笑意,义正言辞道:“你瞎说什么, 我可是很认真的。我这是在关心你!许临濯,身体是最重要的知道吗?我可不想有一天在医院里看到你。”
许临濯被陈缘知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关键是还无从反驳,最后只得被训得明明白白。
离惯例结束自习的时间还早,两人吵闹一番后又一起学习了一阵子,直到太阳慢悠悠地滚落山头,才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许临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噢对了,说起来,mbti社也到了该提交下届候选社长名单的时候了。”
陈缘知锁门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许临濯:“不快了,换届大会就在下一周了。”
“我们社人丁凋零,除了你和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这个社长的职务了,”许临濯说,“我猜汤宇这段时间就会来找你。”
……
“陈缘知有人找!”
正在给黎羽怜讲题的陈缘知一顿,抬起头望去。窗边站了个身型高大的男生,看到她朝这边看来,便朝她挥了挥手,正是mbti社的社长汤宇。
陈缘知走出教室,心里已经猜到了汤宇来找她的目的,“社长,你找我?”
汤宇看着陈缘知走到他面前站定,点了点头:“我刚好路过这边,想起来有件事要和你说的。”
陈缘知:“什么事?”
“你愿意做mbti社下一届的社长吗?”
陈缘知事先已有准备,此刻听到汤宇直接的发问,便也没有显示出过多的惊讶:“社长是认为我适合担任这个职务吗?”
汤宇脸上露出些无奈:“我认为合不合适的,其实也不重要。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把mbti社交给谁了。”
陈缘知:“不是还有许临濯吗?”
“他打算竞选学生会主席。规定上,同一个学生是不能兼任两个社团的正职务的。”
“但许临濯只是进入了候选名单吧?他也有可能竞选失败的。”
毕竟东江中学的学生会意义非凡,里面的重要职务基本上和市级高中学生干部等多项荣誉挂钩,一向是能人辈出之地。
“不。”汤宇摇了摇头,笑了,“你不了解他这个人。”
“他的领导天赋是我所接触过的人中最强的。许临濯,只要是他想要达到的目标,他就会千方百计地去达成。缘知,我认识他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我还没见过,他在什么方面输给过别人。”
陈缘知自语:“不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