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当老公那‘三从四德’的自觉性。
-
蒋莞有好几年没见过蒋珲和宁兰了,她可以避着,对方打过电话倒也没有那么执着要来见她。
之前是在两个城市,有意避着,多年见不到也是件挺容易的事。
她发现自家父母并没有怎么见老,大概也是因为根本就不怎么老,还都是六十不到的年岁呢。
蒋莞本以为自己会很尴尬,但真见了面,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心理波动。
起码表面上是的,而且父母也是如此。
双方平平静静的打了招呼,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场面,就已经算是很体面了。
吃饭的地点订在粤京楼,是京北开在二环内也只接熟客介绍的国宴级餐厅。
贺坤订的位置,充分表现了男方家庭这边对于这次见面的尊重——但整顿饭的氛围还是比较尴尬。
首先蒋莞这边和父母许多年没见了,而贺坤更是和白若眉有很久都没联系过了,眼下作为双方父母需要出席的餐席,一群人只能愣是凑在一起……
明明应该是最熟的人,却有种‘半生不熟’的滑稽感。
蒋莞看着都觉得好笑,干脆垂眸默不作声地吃饭。
粤京楼又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能来的,既然来了,那不多吃点不就成傻子了?
贺闻朝也不太在意餐桌上诡异的氛围,坐在蒋莞旁边,用蟹八件帮着她细致处理那雪白的蟹肉……
不过还好桌上有蒋葵一家,可以适当的缓解气氛。
“朝朝!”陆茉嘉走过来,眼巴巴的看着贺闻朝:“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贺闻朝笑了下,刚要说话,不远处的宁兰就厉声呵斥:“嘉嘉,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小姨男朋友,你怎么能……能直呼其名,太没礼貌了!”
她又惊又气,当然不好意思重复‘朝朝’两个字。
陆茉嘉愣了下,随后低下头,有些委屈巴巴的说:“姥姥,可是……可是粉丝都是这么叫的……”
她之前在琴房也是这么叫的,朝朝没有说她‘不礼貌’。
“没关系。”贺闻朝擦了擦手,把陆茉嘉抱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宁兰可不想在未来的亲家面前丢人,留下这种‘不懂礼数’的印象,还想再说句什么,就被蒋葵扯了扯袖子。
随后两个人耳语几句,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勉强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嘉嘉还是闻朝的粉丝。”
“闻朝,我们老年人不太懂钢琴什么的,你别见怪。”
贺闻朝神色平淡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热络的多说些什么。
宁兰和蒋珲愣了下,面上都有丝不悦一闪而过。
“呃,闻朝,你怎么了。”白若眉察觉到了儿子的冷淡,有些意外,连忙打着圆场:“你叔叔阿姨是关心你的事业。”
她是知道自家儿子对蒋莞可是非常上心非她不娶的,本以为他会对女方父母也很礼貌,但现在……好像有点出乎意料的冷淡。
贺闻朝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
他点了点头:“谢谢叔叔阿姨关心。”
……
还真是明明白白的敷衍到家了。
蒋珲和宁兰还没有受过这么憋屈的气,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难看。
“我听说过贺总,是本市很出名的企业家,还有白女士,之前我在机关里还有老同事找您打过官司呢。”
宁兰举起酒杯,措辞礼貌又不失阴阳怪气:“想必是都太忙了,平时也不怎么照管孩子。”
气氛一时静默。
半晌,白若眉也举起酒杯和她遥遥示意,微笑道:“可不是么,我和闻朝他爸工作太忙,平时对这孩子有点缺失照顾,真是不应该。”
“尤其是闻朝他爸,真的太忙了——也就比蒋局长差一点,我听说东区公安局年年都是本市破案率最高的分局,这肯定离不开蒋局长的劳心劳力了,我们这群普通市民真的是要特别感谢才对。”
……
和律师斗嘴也算是宁兰的失策了。
白若眉一句一句全带着软刺,兵不血刃的反击了回去,意思是我们确实忙,但你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笑人不如人罢了。
这一桌子四个家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工作狂。
“咳,今天来是说孩子的事儿。”大概因为自己终于不是被白若眉怼的那一个了,贺坤还有些开心,强压着笑意打圆场:“你说这些干嘛?”
“来来来,吃饭。”
宁兰强压着火气,皮笑肉不笑的夹了筷辣子鸡给左手边的蒋莞:“吃。”
后者垂眸,看到她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气到青筋都有点明显了……
“阿姨,她不能吃这个。”贺闻朝开口,很‘给面子’的把那块鸡肉夹到自己的碗里,客气道:“我来吃吧。”
“最近换季,蒋莞有些肠胃炎,前几天还去医院了。”
他非常礼貌,阻止的同时还自己吃掉了那块辣子鸡。
“你不吃也行。”蒋莞凑近他,小声说:“你不是不喜欢吃辣的么。”
两个人就当着全桌子长辈的面‘卿卿我我’。
宁兰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面子——尤其是对方还是未来女婿,她非常重视因此推辞工作来见的人。
然而还不能明着发火,这样在白若眉和贺坤面前丢脸不说,还会显得她太不关心女儿,毕竟贺闻朝这只是善意提醒。
宁兰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真的有些气的不行了。
她吃不下去,放下筷子勉强笑笑:“抱歉,我不知道,莞莞打小就喜欢吃咸的辣的,口味重。”
“嗯,我知道。”贺闻朝点头:“我正帮她改。”
……
这下满桌子的人都看出来了,贺闻朝非但不给自己这未来丈母娘面子,还故意拆台。
贺坤和白若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贺先生。”蒋珲今天第一次说话,声音有些沉:“既然你是我女儿的男朋友,那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就应该更懂得‘尊敬’两个字怎么写。”
“我会写啊。”贺闻朝抬眸看着他,神色淡淡:“还是您觉得我对你们不够尊敬?”
“小贺,我性格直,有话就直说了。”蒋珲冷笑一声:“平日里大家都忙,也不是总见面的,今天这难得的饭局也是抽了时间来讨论你们两个小辈的事情,一口菜的事情,你何必这么让人下不来台?”
“还是我不太懂你们这艺术圈子,弹钢琴弹得太久了,就不懂事了?”
蒋莞面色一变,秀眉蹙起刚要说话,桌子下的手就被捏了捏。
“叔叔,您误会了,我没有让人下不来台的意思。”贺闻朝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很平静:“我平时就这样。”
“不懂事,不懂人话,您怎么说都行。”
“但是蒋莞胃不好,那菜就是不能吃,没必要为了‘谁的面子’就弄得自己难受,您说对么?”
“你!”蒋珲是管着整个局的局长,许多年都没尝到这么被人顶撞的滋味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差点气的站了起来。
“行了,好好一顿饭,干嘛闹的这么不开心。”
蒋葵按住冒火的父亲,不甚认同的看向贺闻朝:“闻朝,你何必故意这么咄咄逼人?”
上次去他们家拜访,蒋葵清晰的知道贺闻朝虽然少言寡语,但却是个十分礼貌的性格。
今天却仿佛变了个人,就好像……故意在激怒宁兰和蒋珲一样。
更气人的还是蒋莞,全程也不怎么说话,任由贺闻朝肆意‘发挥’怼人。
她就跟那儿默默吃饭。
贺闻朝见是蒋葵开口阻止,脸上带刺的表情稍稍收敛几分,但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认为恰恰是一家人才应该直言不讳,互相关心。”
“甚至我和蒋莞在法律意义上甚至还不算一家人,你们才是。”
“请问,面子和身体哪个更重要呢?”
……
这简直是没事找茬。
“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宁兰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后的声音依然被气的有些颤:“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个贺闻朝简直和她那不服管教的女儿一个德行,甚至更过分。
白若眉蹙眉,下意识想要反驳。
可一向客气冷淡的儿子今天过于反常,她就算一副铁齿铜牙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了。
而旁边的贺坤……那老登只会无底线纵容自家儿子,帮不上忙的。
“阿姨说的有道理。”贺闻朝赞同:“幸亏我和蒋莞是一类人,能走到一起。”
“你……”
“妈,您不就是想说我们俩一路货色,都没礼貌,不懂得尊敬你们长辈么?”蒋莞可算啃完了一只螃蟹,抽出好几张湿巾擦干净手才开口,淡淡道:“那我们不碍你眼不就得了,我们走,你们长辈继续吃。”
说完,蒋莞毫不犹豫的拉着贺闻朝起身。
后者完全顺着她,只多说了声‘您们慢慢吃’,随后两个人就步伐一致的快速离开。
作为这个餐桌上主角的两个人,就这么走了。
大圆桌上的人都惊呆了,半晌后,蒋珲才率先回神。
“荒唐!简直胡闹!”他重重拍桌:“这两个人还有没有点教养了?一桌子长辈在呢说走就走!”
“爸。”蒋葵也觉得尴尬极了,小声劝:“您冷静点。”
“怎么冷静?”宁兰也气的直笑,声音冷冰冰,满是讥讽:“这还真是我吃过最难忘的一顿饭,蒋莞给我们找了个好女婿。”
真是出乎意料,和她一样同他们不对付,天生冤家。
“宁女士,您这是怎么说话呢?”贺坤闻言不乐意了,当即反驳:“眼下发生这种事本来就挺尴尬,您讽刺俩孩子有什么用?我们没有说多了个‘好儿媳’,你凭什么说我儿子不好?”
蒋珲冷笑:“那贺先生是觉得贺闻朝刚刚的举动很好了?不光说走就走,还在餐桌上公然顶撞长辈!”
“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儿子疼媳妇儿是肯定的。”贺坤丝毫不让步,和他针尖对麦芒:“宁女士连自己女儿现在肠胃不好吃不了辣的都不知道,还怪别人不让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