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总是要更注重‘养生’这件事的,尤其家里有病人的时候。
黎青雅对她的身体非常关切,不断叮嘱:“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过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的,不如你下班过后来我这里吃饭吧。”
“黎姨,您这么说我求之不得呢。”蒋莞笑了笑,把话题囫囵扯过去:“就是我上班忙,有时间肯定去蹭饭。”
她说着,拿起手机对着酒酿圆子拍了张照片发给贺闻朝,才低头吃了起来。
黎青雅的手艺很好,她吃的开开心心,肠胃都暖起来了。
贺闻朝过了会儿才给她回消息,也是一张图片——满桌琳琅满目的早茶,比起一饭盒的酒酿圆子,简直是降维打击了。
蒋莞眨了眨眼,瞬间觉得嘴里的圆子不香了。
她愤愤的打字:[讨厌,你故意的吧。]
故意对着金钱肚拍给她看,就知道她最爱吃这个……奈何现在肠胃条件不允许,压根吃不了。
贺闻朝:[嗯。]
蒋莞被气笑了:[……]
谢鸢扔掉垃圾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蒋莞对着手机傻笑的样子。
她愣了下,眨眨眼睛走过去:“莞莞姐。”
蒋莞抬起头,模样温柔:“怎么了?”
谢鸢趴在她旁边,好奇地问:“莞莞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蒋莞微怔,心想现在小孩儿的观察能力都这么强了么?
她觉得挺有趣,挑了挑小姑娘的下巴:“怎么看出来的?”
“你刚刚对着手机在笑哦。”谢鸢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笑眯眯的:“我同桌每次和她男朋友聊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和莞莞姐一样。”
是‘热恋中’才有的笑容。
蒋莞忍俊不禁,掐了下她嫩汪汪的脸蛋:“你才多大,懂什么。”
“高二啦。”谢鸢皱了皱鼻子:“我们班有好多偷偷谈恋爱的。”
蒋莞愣了下,莫名想到自己高二的时候。
确实,这么看谢鸢已经不小了,她高二时尚且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候就已经和贺闻朝搞在一起了……
“你别和她们学。”她非常老成的教育她:“想谈恋爱的话,等上大学再说。”
——虽然也算不上多正经的教育。
谢鸢‘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我才不想谈恋爱呢,学习都跟不上了。”
她在学习上不属于特别聪明的类型,这些年还需要治病,总是要断断续续的请假来医院,成绩跟不上太正常了。
眼下终于能正常回归校园,每天光是上课都觉得非常吃力了。
蒋莞有些心疼,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没有请个家教老师?”
谢鸢摇头:“没有,我哥偶尔会给我讲题。”
蒋莞很快就明白过来——谢为是高中毕业后才辍学养家的,看来是还记得上学时学的内容。
不过也不稀奇,谢为本来就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其实我很笨,哥哥才是天才。”谢鸢垂眸,声音有些低:“都是家里人连累了他……”
“嘘。”蒋莞轻声打断她的话,摇了摇头:“不要说这样的话,明白吗?”
“否则你妈妈和哥哥都会很伤心的。”
谢鸢是个软性子,又常年受病痛折磨,是个很容易共情体贴别人的小姑娘,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她就算为了哥哥感到可惜,遗憾,但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开心的。
谢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模样很乖。
“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蒋莞笑了笑,扯开话题:“我给你当家教。”
“嗯?”谢鸢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莞莞姐,哥哥说你学习很差的。”
“……他污蔑我!”蒋莞恼羞成怒:“我后来学习好多了!”
谢鸢笑了起来。
“好哇。”蒋莞反应过来,气的伸手挠她:“你个小家伙,还故意逗我!”
“莞莞姐,我错啦。”谢鸢软软的告饶,顿了下才小声说:“其实莞莞姐,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哥会在一起呢。”
“但没想到,你们俩对彼此根本不来电,现在都有喜欢的人了。”
蒋莞愣了下,心想哪是‘彼此’不来电啊,明明是谢为那家伙对她毫无感觉。
她曾经可是很‘来电’的,但还好遏制住没有把年少心事一股脑的说出来,如今时过境迁,依旧可以毫无芥蒂的当朋友。
不过,‘都’有喜欢的人是怎么回事?谢为那家伙也会铁树开花?
蒋莞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双眼放光:“你哥喜欢谁啊?快说快说!”
“呃,我不知道她叫什么。”谢鸢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就是之前去修理厂找我哥,撞见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在他房间里……”
“然后他也不许我多问,我就不敢问了。”
但是女孩儿天生第六感是很敏锐的,所以她才会猜和‘喜欢’有关。
蒋莞只觉得听了个只有苗头的八卦,心里不上不下的。
她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撞见的啊?”
“有一段时间了。”谢鸢回忆了一下:“还是我没做手术之前呢。”
嚯,那是有些日子了,不过前段时间她和谢为交流过对于‘成家’这方面的看法,他的态度蛮坚定的,还是个不婚主义者。
那看来……这段似是而非的感情并没有什么结果。
蒋莞瞬间没了八卦的心思,蹙了蹙眉低声嘱咐:“那就听你哥的,以后别再提起这件事了,明白么?”
谢鸢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为向来是‘大家长’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在这方面当然也用不着别人操心或者插手。
如果真的有什么好的苗头,那蒋莞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是无伤大雅,但如果没有……
那她能给的最好尊重,就是装作根本不知道,也不去询问。
大年三十洗车的人反倒比较多,谢为忙到了晚上才过来医院。
黎青雅带了好些菜,四个人一起在病房餐桌上吃了个还算热闹的年夜饭,氛围其乐融融。
八点出头,他们就着春晚的开头把饺子吃完,蒋莞便非常体贴的让他们回去休息。
“哥,黎姨,你们带着鸢鸢回家吧。”她一本正经的说:“医院十点半就不让人走了——这儿还是看在过年的份上延迟了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一会儿就该有人催了。”
“可你一个人……”黎青雅有些犹豫:“能行么?不如我陪床吧。”
“黎姨,我又不是小孩儿。”蒋莞哭笑不得:“前几天也是一个人住的啊。”
谢鸢倒是认同妈妈的想法:“可今天是除夕啊!”
春节,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总归是不一样的。
“没事,真的没事。”蒋莞非常坚持:“我一个人完全行。”
而且,她还要趁着医院门还没关的这两个小时来实施自己的‘计划’呢。
一个非常伟大的,计划。
见她坚持,谢家人也没有再说什么,拎着东西离开了。
蒋莞送他们下了电梯,然后快速跑回房间换上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生了一场病她才算懂得养生,不但传了秋裤,还用厚实的羽绒服把自己裹的圆滚滚的,头上戴了个毛线帽,口罩挡住小小的巴掌脸。
一切装备齐全后,俨然像是过冬的企鹅一般。
蒋莞兴冲冲的跑出医院,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坐上早就叫好的车。
“荔景花园。”她的声音闷在口罩里,也能听出来欢欣雀跃。
不知道贺闻朝此刻在不在家,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在他父母那里过夜的,所以十有八九还是会回去。
所以,她要去送‘新年礼物’了。
-
贺闻朝在贺坤那边吃了个不算特别愉快的年夜饭。
他大概天生有什么能遇到吵架场面的buff,不但从前总要围观亲生父母吵起来,如今难得回去吃一次饭,还要看父亲和他的后老婆吵架。
不过像是贺坤这种脾气不怎么好的,找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个拔尖肆意的性子——还比他小了整整十岁。
这样的一对夫妻,想要不吵起来也很难。
周静得知了贺坤早晨单独和贺闻朝出去吃饭的事情,在餐桌上就开始发难,阴阳怪气:“想要凑齐一家子还真不容易……老贺,你想闻朝了直接把孩子叫回家里吃饭多好,有什么事儿还得瞒着我啊?”
“说什么呢?”贺坤皱眉,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谁瞒着你了,别魔怔似的胡思乱想。”
“我魔怔?”周静愣了下,随后重重把筷子拍在桌上,气急败坏:“你现在就是哪儿哪儿都看我不顺眼是吧?!”
……
一言不合,吵架就蔓延成了世界大战。
贺闻朝早已习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淡定的吃着‘年夜饭’。
满桌子菜呢,不吃怪可惜的。
可周静瞧他这德行,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儿子,压根就没有我!”她手直哆嗦的指着贺坤,厉声指责:“这么多年因为没有孩子的事儿,你就是将就着跟我过是吧?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了……”
贺坤额角青筋直跳,气急败坏:“别胡说八道!”
比起平时,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在贺闻朝面前被揭短,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我胡说八道?你还敢说是胡说八道么?”周静冷笑:“你今早和闻朝单独出去说的什么?肯定是关于你前妻的事儿吧?我看你根本就还惦记着你前妻呢!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朝三暮四,贺坤你对得起我么?!”
周静这些话大概是憋了一天,此刻说起来分外流畅,一句一句连卡顿都没有,弄的贺坤哆哆嗦嗦可压根找不到时机反驳,气的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