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低声向他道谢,“我不希望她知道是我找的您。”
白宣从果盘里顺了块西瓜,“嚯,你这么痴心绝对的真是少见了。”
宋悦词见到白宣是个清晨,通宵排练后她出校门,过了马路顺着林荫道走时听到一声鸣笛,她往一旁让了让后并没有注意,直到对方喊她,“哎,那谁,宋悦词?”
宋悦词闻声看去,然后实实在在怔在了原地。
白宣摘了墨镜,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于是他喊道:“不要愣着,快点上车。”
白宣那时是怎么对她说的呢,他说自己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演出视频,说她确实算得上有点灵气和天赋,所以他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又说他也绝不浪费时间多教,得看她自己的消化能力。但凡让他觉得不好了,他立刻请她走。
她有过怀疑吗,当然有过。只是那时候的怀疑,伴随着凌越出国,还有宋涛打来的那个电话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凌越把肉喂到宋悦词嘴边,看她出神地看着自己,嚼半天也不知道咽下去。
“白宣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但他跟你应该还有联系吧,说明他真的认可你。”
“说起来是他应该感谢我,我给他找了一个多好的学生啊。”
宋悦词只是抱紧他的腰,很久都没有松手。
凌越在睡前还是给宋悦词看了眼她被偷拍到的那张照片,“拍得很漂亮,不过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很漂亮。”
宋悦词穿柔软的睡衣,她看向凌越,“我之前就想跟你说,我不怕被拍到。”
凌越抓着她一侧衣摆摩挲,“我以为,你会排斥。”
“排斥什么?”
凌越躺在柔软的床上,透过阁楼天窗看到大片的深蓝色天空,“因为我的关系,承担不必要的关注和审视。”
他明白宋悦词的个性,所以每一件事情他都设身处地为她考虑,反正他能为她做的事有那么多,每一件他都可以为她做到。
凌越一直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如果可以让自己爱的人一直周全,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现在宋悦词像一只灵巧的猫慢慢覆上他的身体,她用手撑在他的耳畔,呼吸全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眼睫颤着,她喊他的名字,“凌越。”
在凌越应声后,宋悦词侧头贴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如果是和你的名字一起出现的话,我是愿意的。”
第72章 当家人
宋悦词能感受得到凌越从胸腔发出的闷笑声, 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好得不得了的事。本来他躺着,宋悦词安静趴在他身上。但现在凌越坐了起来,他搭在宋悦词后腰上的手把她往上一抱, 她就坐在他的腰腹处了。
本能反应来得挺快,凌越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抱着宋悦词轻轻晃悠,像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玩“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游戏。
宋悦词的手本来搭在他的脖颈处,但凌越含着笑的那双眼太撩人,她就抬起手摸向他的脸。从额头开始竖着向下,从眉心划过鼻梁,最后停在唇峰上。
从凌越的角度看来, 宋悦词散着发,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莹白的一张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一双乌眸却动也不动的静静观察着他。
凌越:“在看什么?”
她的睡衣真的很软, 凌越摸着的时候就像在摸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只是宋悦词,就算要被比作动物, 也绝不是温顺的那类。
宋悦词俯下身,两人距离猝不及防被拉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了眼吻上去。她总是有很多事不知道, 等她好不容易知道了, 事情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遇到过太多次,再小的付出也要求她不断回报,接受一点好意也许下一次就要加倍偿还。但是凌越做了这么多,第一反应永远是瞒着她。
“在看不求回报的傻瓜。”
凌越捏一把她腰间的软肉, 要做什么的信号双方心知肚明。他抬手解了宋悦词的一颗扣子, 凑过去用牙齿啃咬她的锁骨,声音里压着欲, “没有不求回报。”
宋悦词被他轻轻放倒在床上。卧室里有新的淡味熏香,很像雨后森林般的木质香。她看向凌越近在迟尺的眸,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所有反应都真实而自然。酥麻颤抖,挣扎迎合都是因为对方才产生的一切。
她看向天窗,疲惫而酣畅地说道:“凌越,我看到星星了。”
宋悦词独自回的国,新一场的剧目巡演就在凌越澳网比赛的前半个月,她也要回去排练。
凌越送她到机场,宋悦词没有让他下车,她自己去后备箱拿了行李。后备箱关上后,她知道凌越在从后视镜里看她,于是拉着行李箱冲着后视镜挥了挥手道别。
凌越还是从车窗探出了头。夕阳无限,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橘红色,他戴着墨镜冲宋悦词飞吻,跟不远处建筑物上巨大的“love”海报格外相配。
*
宋悦词回国第二天就去了十安寺,她着急去拿给凌越求的护身符,那个金属铁片虽然确实是她亲手打磨的,但总觉得过分潦草。
她遇到了凌震霆。
宋悦词的一张脸太过好认,她站在古寺古树下,敛着眉闭着眼,再虔诚不过的姿态。不再是凌越第一次在十安寺遇到她那般,无欲无求到了极点,她早就不信上天的安排,只看自己需要背负的一切。
凌震霆就在她身后,在她上完香后,也往香炉里上了炷香。等到不太会被磕碰到的人少的地方,凌震霆才开口叫住了她,“是宋悦词吗?”
宋悦词没有正式与凌震霆见过面,但在新闻和报纸上也见到过。短暂慌乱了一秒后,她立刻落落大方问了好。
凌震霆脸上一直带着笑,让不远处的人都别跟着他后才转过头来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碗面啊?”
他比一般这个年纪的老人精力好太多,从面相就能看得出的和善亲切。
宋悦词点了头。
一老一小坐在了素面店里靠窗的位置,莲花形状的窗棂设计得精巧无比。冬日珍贵的阳光落进来,在桌上落了半朵莲似的。
凌震霆大概也在想怎么称呼她才比较好,索性问道:“可不可以你叫我爷爷,我叫你小词啊?”
他向来是个不转弯的直接性子,难得问完后给自己找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爷爷不是催你们啊,不是催你们,就是觉得这样亲切嘛。”
两碗素面被端上来,宋悦词在升腾的白色热气里笑了一下,她拿筷子递给凌震霆,轻快应了一句:“好啊。”
不算明亮的素面店里隔着热气看不太清,但应该是很生动的一张脸,就像他去世多年的老友说得那般,最最可爱,最最生动。
凌震霆在多年前总是同宋唯仁下棋,但每次都输得惨不忍睹,惨到傅姨都要叹气,“您说您,跟人家那么厉害的人下这么认真做什么?输了您还不服气。”
但也赢过一次的,虽然就那么一次。因为那天宋唯仁所有的心思都扑在自家外孙女身上,目不转睛地看她的跳舞视频,总是讲求谦逊的人藏不住的一脸骄傲与得意。
凌震霆这辈子,老了的时候听他说“小词”,一口一个“小词”,年轻时听他说“清许”,一口一个“清许”。
凌震霆那时就说:“你那么宝贝还舍得她们离你那么远啊?”
宋唯仁就丢了一身风骨跟他对呛:“显得你不宝贝你孙子似的。”
宝贝啊,谁不宝贝,谁不想啊。那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想做的事,下了的决定,他们这俩老头子还真就不干涉,人活一遭,路得自己走。
但直到老友去世,凌震霆也没见过那个他夸上了天的外孙女。
“宋悦词”这个名字,他后来倒是听过,是从叶昙那里听来的,听说跳舞跳得好,他特别激动问道:“那孩子是不是特漂亮特活泼,讲起哄人的话一串一串的?”
叶昙那时摇头,“是漂亮,不过是个性子挺冷清的孩子。”叶昙忍不住笑,“那孩子话都很少,更别说一串一串哄人了,跟您说得完全搭不上边。”
这么说完,凌震霆就断了念想,他还以为是老友的宝贝外孙女到这学跳舞来了,搞半天,应该就是同名同姓而已。
他这么多年,倒是想过关照,奈何葬礼当天他太难受自个都进了医院,葬礼上没能见到人,就再没见到过人。
也向宋家大儿子打听过,宋闻难得露出一张无可奈何的脸,“那位宋小姐,似乎不打算接受任何帮助,也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她们。”
等宋闻一走,凌震霆就背过身埋怨人:“你骨头傲就算了,小姑娘怎么也有样学样啊。”说着说着又想哭,“你可别怪我老宋,我早跟你说了要不订个娃娃亲,你还说我白开明了一辈子,现在好了吧,你那么宝贝的要是吃点苦受点罪,等我下去遇到你了,我哪有脸啊。”
直到他的宝贝孙子凌越回了国,他还特地安排住到了曾经老友的住处上面。
直到凌越有了藏都藏不住的心事,直到凌越先开了口说:“她叫宋悦词。唐诗宋词的宋词,赏心悦目的悦。”
直到凌越问他:“爷爷你都不知道她现在就住在我楼下吗?她外公就是宋唯仁啊。”
兜兜转转了那么一大圈,凌震霆却什么也没说,他没告诉凌越过去的任何事,也不需要凌越告诉他关于宋悦词的任何事,他只是说:“要用心,一定要对人好。”
他装不知道,装不知情,但比任何人都希望两个小孩长长久久幸福美满,却还是等来了一个“分手”的结果。
凌震霆很想问缘由,到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问。他清楚两个孩子的品行个性,绝不是为一点小事矛盾就会说分开,更不可能是有一方背叛了另一方。
凌越的伤一好就出了国去训练,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他这种态度一拿出来,凌震霆压根不需要说什么lennart加油!
意料之内夺了冠,凌震霆虽然没在现场,但在家里激动得跑圈。
夺冠是多开心的事啊,凌越一回来就特地在家里给他办庆功宴。凌越却对着手机发呆,似乎在等谁的消息,但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把手机随手扔到了沙发上,整个人直接埋在了沙发上。
凌震霆看得难受,摆了棋盘招呼他过来,“要不听爷爷说说,我年轻时啊……”他正想跟孙子推心置腹交流一下,就听见凌越似乎从心脏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爷爷,我还要怎么做,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相信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缘分没断,还生出了新的枝桠来。
凌震霆只是跟宋悦词面对面坐着吃碗面都觉得开心,他也不多替凌越说话,他只是告诉宋悦词,“我和你外公是特别好的朋友。”
凌震霆:“所以要是能有缘分的话,爷爷也想当你的家人。”
第73章 没法逃(修)
宋悦词正式通过首席考核期那天, 外婆、宋清许还有美惠姨准备在家里给她庆祝。
官方网站和对外公示的内容上都可以看到宋悦词被放到首席位置的照片。外婆尤其惊喜激动,时不时就要在手机上浏览一下,甚至把她的公式照保存下来设置成了屏保。
晚一点的时候美惠姨在厨房做菜, 宋清许坐在客厅认真画画,外婆在书房对着外公照片说话。一切都平和又安宁,宋悦词曾经期待过这样的画面很久,当时没想过还会有实现的这一天。
凌越的消息太灵通,几乎是她才收到最终确认,凌越就给她发了恭喜。宋悦词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凌越就打了电话来。
他应该还没有结束训练, 气息还没喘匀, “没有特别早,就比你早了一天。”
“以后真的就是宋首席了啊。”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好开心, 连他的教练都过来用中文说了句“恭喜!”
*
宋悦词成为首席后的第一场演出的花是宋二少送的。宋涛抱着束花, 真是搭得格外混乱的一束花。白色的洋桔梗,白玫瑰花和黄玫瑰花混合在一起, 还夹杂了一大堆的满天星。
宋二少一边把花递给她一边指着做解释,“白色桔梗凌越一直送你的,黄玫瑰是我送你的, 白玫瑰……”他顿了一下, “席止以前总给你送的,是白玫瑰吧?”
宋悦词点了点头,她抱着花说谢谢。
宋涛:“这有什么好谢的,他们都不来, 那我肯定得做好代表啊, 我们仙女当首席的第一场演出,这么重要的!”
宋悦词:“那我请你吃饭吧。”
宋涛:“好啊, 吃什么,我知道一家特别地道的四川火锅,去吗仙女?”
宋悦词犹豫,“你现在,吃辣能力提升了吗?太辣的话不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