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排球队长似乎对段宵很感兴趣,次次都怼着他来。
就算是被段宵扣回来的排球砸到脑袋,那人倒在沙滩上也像是性骚扰般回应一个扭腰、抬臀的动作。
“我去!你看那小人妖,真他爹的骚啊,遗传的骚!”陆嘉泽笑得不行,“我都怀疑他待会儿打完球要被我宵爷痛揍一顿了。”
夏仰抿着唇轻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球场上的磁场有多对立。
段宵后半场显而易见地看出被挑衅得火气上头,气势和注意力都回到球场上,打得又凶又猛。
让对方累得满场跑,完全没精力再对着他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少年背肌微弓,短削额发被汗沾湿,身影高挺凌厉。侧面看过去,鼓起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性感又养眼。
战绩颇盛,却耐不住有个损友陆嘉泽在这边呐喊助威:“好劲!好威猛啊段哥哥~”
“哥哥你好man!不要打得这么绝情嘛。”
“这群‘萨瓦迪卡’就喜欢你这种阳刚男人气,春心要荡漾了,万一缠上你怎么办啊!”
“…”
这回不仅是许霓、任航他们笑得肚子痛。就连夏仰憋了半天也没憋住,坐在椅子上笑弯了腰。
段宵不爽地朝她看过来。
眉眼极俊,眸光压低,盯着她好一会儿。
夏仰刚直起身,就远远地对上他锋利的视线,心虚地想着赶紧地把笑脸收回去。
但边上的陆嘉泽还在对那几个泰国男生的心理活动添油加醋地描述,刻意用着股台湾音调,越说越恶心,又莫名地好笑。
她看见他那张冷脸就像是被戳到笑点,完全收不住,索性捂住自己眼睛继续笑。
段宵望着她几秒后,微扯唇角,慢悠悠往后退开几步,甩了甩额头上的汗,带着几分纵容地轻嗤了声。
似乎目的达成般,他把手上那颗排球直接给丢开了,朝她大步走过来。
夏仰一见他一脸要秋后算账的表情,怎么都笑不动了。陆嘉泽怕挨打,给她留下一句“自求多福”的话,犯完贱就跑。
椅子被长腿抵住,段宵居高临下地睨她,锁定猎物:“不笑了?”
她怯生生地把手里还剩下两口的饮料递过去,想转移话题:“…个,你喝吗?”
人在下一秒被猛地拽了起来,她被迫站在那张沙滩椅上,变成和他能平视的高度。
夏仰有点尴尬地咳了声,辩解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笑你了。”
段宵不讲道理地说:“我就找你一个人算账。”
“…”
她低下脑袋,无措地道歉:“对不起行了吧。”
他冷冷淡淡地笑了声,嗓音沉哑地回:“不要这个。”
“那你想怎么样?”
夏仰有点恼地抬眸看他,刚说完这句话又看清他眼底的晦涩。
她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正确答案:他又在等她亲他。
果然,段宵见她迟迟不动,手掌扣着她后颈就往自己跟前压,旁若无人地含咬上她殷红的软唇。
沙滩那边传来一群人起哄的声音,都盯着他们,甚至有人在尖叫、大笑。
许霓嚷声直喊,告知他俩那位盯着段宵的排球男高队长“芳心已碎”。
夏仰听得耳热,手上的饮料都没拿稳,直直地倒了下来,羞赧地推他:“好多人在看…”
唇微微分开,段宵指腹擦了擦她唇角的津液,哑声:“亲个嘴还怕他们看?”
他身上一股热烘烘的劲在,刚剧烈运动完的荷尔蒙气息生机勃勃又蛊人。汗洇湿胸肌和背脊,发根都是湿的。
她刚才怕站不稳,扶住他肩膀,手掌心都隔着那件T恤沾到了汗。手心黏腻,很嫌弃地小声说了句:“你脏死了。”
他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再说还亲。”
“…”
本来以为,香港会是他们开学之前的最后一站。但夏仰没想到会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接到外婆的电话。
这通电话告知了她两则消息:一是外公已于一周前去世,丧事从俭,葬在和她爸妈相邻的那片墓山,今天可以去墓地看望。
二是外婆要搬回乡下住,老家在山里,路途遥远,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不如趁着还在镇上就再见一面。
段宵惊讶于她们亲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过于淡漠,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当天买了机票直飞申城,要陪夏仰一块回去。
航班落地。
去往申城南汇区的小镇路上,夏仰打了一辆出租车,绕着高速上路。
“其实你不该陪我,我外婆见到你可能还会生气。”
段宵瞥她:“我看上去,长了张会让老人家生气的脸?”
“不是。”她无心说笑,纠结道,“我外婆只生了两个孩子,就是我妈妈和我大姨。”
夏仰的大姨当初被父母寄予厚望,却小小年纪就所托非人,早在多年前就和父母断绝关系。
两位老人家就算是后来后悔地想联系这个女儿,想帮她一把。
她自己也羞愧难当,重病在身,不忍连累他们,断得干干净净,更别说把温云渺丢给两个老人家。
至于夏仰母亲为丈夫殉情,在老人眼里等于白养了,连带着不待见夏仰。
父母的爱情听上去很伟大。
但是在夏仰这里,是她孤立无援、寄人篱下人生的开始。
外公去世本该是大事,但老人的亲人不多,在镇上人帮忙操持过丧事过后,也已经精疲力尽。
“我妈和大姨都因为一个男人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成了不孝顺的女儿。她要是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夏仰踌躇开口,“她肯定会…”
毕竟她才十八岁。
才这么小的年纪就带个男生回去,难免会被外婆觉得她要重蹈大姨的覆辙。
段宵打断道:“那就只是朋友,我不会乱说。”
她捏紧手上的手机,又说道:“也不要提到渺渺,她好像不知道渺渺被大姨生下来了。”
…
去拜祭外公之前,段宵在花店里给她挑了三捧白色菊花。
她愣住:“为什么这么多?”
他神情沉静,淡声:“顺路看你爸妈,带上我的一份。”
夏仰许久没见到外婆,从墓地回来的一路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生疏。
印象里外婆本来就不善言辞,不爱像其他老太太那样凑堆聊天。
老人以前是文工团干部,下乡认识的夏仰外公。两人一直是乡村干部,退休后才搬到申城镇上来住。
现在丈夫去世,城市里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不如返乡,至少村里人还记着她。
外婆买了明天中午回乡下的车票,留他俩在这住最后一晚上。
夏仰回来帮忙处理了这套老房子的交接,傍晚去了海鲜市场买晚餐食材。
申城南汇区这里的镇也靠着海,但内陆海和香港那边的海截然不同。城市排水导致这里的海更像是江河的颜色,浑浊中透着黄泥。
段宵来申城的次数不多。
就算是办事也只是在市中心待。
南方城市气候和北方相差挺大,尤其是方言这一块就够让他纳闷的,完全听不懂这些吴侬软语。
在菜市场那,夏仰在挑空心菜,听见身后卖虾的大妈在闲聊。大概是觉得她是张镇上的新面孔,也好奇。
“小姑娘蛮趣个,农似啊里额宁啊?”(小姑娘蛮漂亮,是哪里的?)
夏仰笑笑:“吾丝奔地宁。”(我是本地人。)
“侬男朋友也丝?”
大妈看向她身后的男生,又啧啧地赞叹他长得好高、帅气。夸她眼光高,很会挑。
段宵这张脸虽然英气逼人,看着凶戾。但装模作样起来还是老少通吃的,唇红齿白,客观基因的好看就摆在那了。
但夏仰只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听不懂归听不懂,可被提到还是有感觉的,段宵拽她袖子:“说我什么呢?”
夏仰脱口而出:“说你十三点。”
“…”
一句话把段宵给干懵了。
他愣了下,对超出自己知识范畴的事物保持距离。
过了会儿,他追上去揽过夏仰肩膀,提走她手上的几个菜袋子,又恶劣地捏她脸颊:“什么十三点?”
他查过手机,知道是被骂了。
夏仰沉重了一天的心情好了点,没跟他计较。
他们正好走到卖蚌的小水池一角,有人在现场开蚌珠,拍着视频,一颗颗珍珠从蚌壳肉里被开出来。
旁边有围观的,在问珍珠怎么卖。
夏仰看着其中一个呼声最高的蚌壳,居然开出了一紫一白的珍珠,颜色鲜亮。
她刚要上前一步,就被段宵拉走。
“我看看怎么了?”她闷闷道,“你不觉得很新鲜吗?”
“你是不是还想买?”
夏仰撇嘴:“很漂亮啊,买几颗也不是不行。”
“小夏同学,早就让你多读点书。”段宵牵住她手,坏心眼地科普道,“开出两种颜色的不可能是真蚌,你老了不会是被人骗去买保险的那一批吧?”
夏仰语塞,抱怨地开口:“…长张嘴就会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