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渺漠视地瞪着他,夏仰再在她面前装作相安无事,可是一个人的状态是瞒不住的。
她下意识的迟钝,眼睛里的无神,和通话录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都成了破绽百出的例子。
“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段宵屈指蹭过脸上的血痕,不痛不痒地哂笑了声:“你还真是我的好帮手。”
温云渺没理解他的意思,但也不愿意多说,把手机递给他看。
那是一段夏仰大三学期末的生日视频:庄婧那几个室友、和她们男友,以及温云渺、骆星朗一起在赶海。
哄闹嬉笑声里,有对夏仰和骆星朗两个人调侃的。
她攥着一块野餐布不小心摔进海里,被男生拽起来,拿着纸巾细心帮她擦脸上的泥。
她笑着在一堆朋友里跳舞,满脸灵动。
骆星朗绅士地牵高她的手臂,让她在舒缓的音乐声里转圈。
用不着什么光鲜亮丽的衣衫,也不是多干净敞亮的海域。她宽松的裤脚被风吹动,那头柔顺的长发也顺着一个方向倒。
“我去年遇到骆哥,他说我姐和你在一起,在外面过得很好,才一直不回国…”
“可我怎么觉得,她前几年…过得更好呢?什么都有,朋友、工作、爱人都不缺。”温云渺攥着拳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视频里是几年前的夏仰,说来也不过才五年。
其实根本不用拿以前来对比,段宵比谁都清楚她这两年有没有再这样笑过。
晚上,夏仰被仇助的那辆车送到万和公馆。
也是段家主宅。
她进屋的时候,段姒正要去欧洲出差。看见她也没问太多话,大抵是早被段宵提前告知过。
走之前,段姒转过头:“小夏,他迈阿密那边到底有几套房子?”
夏仰略微错愕地望着她。
“不是去跟你们一起住,我准备明年过去度假。”段姒笑了笑,让她打消疑虑,“阿宵跟我说今年想要结婚,你也这么想?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我不想。”夏仰听见她的话,皱眉,“阿姨,您不知道我不想吗?”
段姒神情一顿,对她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打量。但片刻后,又顾左右而言他道:“晚饭让王姨多做了几道菜,你太瘦了,该吃多点。”
她说完,上了门外那辆车。
与其说段姒对自己儿子的做法一无所知,不如说她是一种已经插不了手的放任纵容。
娶谁不要紧,愿不愿意也不要紧。
一个女人而已,段宵已经有能力解决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
从国外到国内,换的每一个家对于夏仰来说都不是家,万和公馆的这个卧室更是她最初受骗的开始。
她不要再相信段宵的眼泪,也不要再受制于人。
京州的冬夜太冷。
段宵回来时,带了一身凉气。
夏仰正侧躺在床边,手里翻着一本《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是她高中时候常翻的一本课外书,不知道在何时被段宵拿走的。
她看见他脸上的那道血痕,没有探究地问,只是顺从地放下手里的书。
段宵坐在她那侧的床沿,挺有兴致地问:“今天去了哪儿?”
“你不是知道吗?医院。”
她抱着膝盖坐起来,和他隔开些距离。
“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他伸手碰了碰她胳膊,“没什么大毛病。”
夏仰想到段姒今晚说的那几句话,声音冷漠:“带我体检,是因为想让我备孕吗?”
段宵也觉得她这话稀奇,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怎么会想到这个?”
“你不是还想结婚吗?”她稍稍偏头,寻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好像一直忘记问一件事,我有没有爱过你。”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脸颊,表情如常。
夏仰近乎怜悯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从来不敢问我这个问题?留住我两年,真的没想过要个答案吗?”
“你今晚的话好多。”段宵压近,吻了吻她的唇瓣,“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么多?”
他手掌压着她脊背贴近自己的胸膛,轻啄着她的唇角。
身影在某一瞬间停顿几秒,另一只手却握住她的手,把那把水果刀往自己胸口刺得更深。
血从男人身上那件黑色衬衫上冒出来时,并不明显。
但湿润感还是让夏仰清楚,她真的动手了。这次的手没再抖得这么厉害,可能因为伤害的不是自己,痛得也不是自己。
段宵贴住她冰冷的脸颊,并不意外地说:“你演技真差,刀也藏不好,是不是太久没跳舞了?”
他记得她在舞台上跳舞的表情,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演的每一场曲目,每一个主角都深入人心。
不是像现在这样,呆得过分。
不爱笑,还怕人。
温云渺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被他养坏掉了。
夏仰握着刀柄的手没有松开,却被他强行掰开。
她眼里积蓄的泪水又落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两年机会并不少,也暗暗告诫过自己多少次不要心软,不要再对他手软。
段宵脸色已经苍白,手掌覆盖着她握过的刀柄,胸口的疼痛让他一时失语,只顾着摩擦掉她留在刀上的指纹。
他撑住床头柜那,缓缓地靠着柜壁坐在地毯上,嗓音艰涩:“我想过你快要受不了,所以才急着结婚。这两年,辛苦你陪我。”
“不怪我,是你、你一直不放过我…谁要和你结婚?”夏仰的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哭颤,和委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她还是怕的。
恨极了,也累极了。
他手掌搁置在床沿边,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般:“医生快线号码是3号键,你打不打?”
打了,纠缠一辈子。没打,那就这样。
他拿命来逼她选最后一次,反正劝自己舍得放手是不可能了。他真愿意放手,当初就不会把她带走。
她崩溃大哭。
段宵视线紧望住她,他在笑,眼角却也湿润。
…
-【我觉得闷闷不乐,情绪低沉。】
-是。
-【我晚上睡眠质量很差。】
-是。
-【我对异性产生的感情极易偏激。】
-是。
-【我对未来不存任何希望。】
-是。
-【时常认为我消失后,别人会过得更好。】
…
…
“是。”
[平行番外·完结]
第78章 领证
【婚前婚后番外篇】
——
夏仰从宠物诊所缴费完回来, 提着猫笼子上了车。
她给段宵打了通电话,说到今天这事就觉得滑稽好笑,简直停不下来。
起因是五点半爱上了一只小区里的流浪狸花猫, 只要带它下楼遛,它就天天去缠人家。
高贵美丽的狸花猫可看不上它,何况它还是个太监。
但昨天五点半被一只萨摩耶犬给吠了,类似畜道霸凌,追着五点半吠了挺久, 估计骂得也挺脏。
结果对五点半不屑一顾的狸花猫突然冲上去帮它揍狗,还挠破了萨摩耶的脸。
狸花猫是小区里的废弃宠物,一直找不到主人。小区物业统一问过业主意见是否驱赶, 但大家都较为宽容, 觉得没必要。
这场打架过后,战败的萨摩耶犬主人找上门来, 要求夏仰对小狗伤势负责。
狸花猫没主人管。
但它罩着的五点半是有主人的。
夏仰一下班就接到王姨打来的电话, 很无语。
她带着五点半去体检, 顺便为那只萨摩耶犬付了医药费,期间还顶着无形的压力向狗主人道歉。
或许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妈妈嘴里念出来,而且语气不太高兴的样子…
副驾驶上, 五点半老实巴交地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你听没听我说话?它暗恋的那只大橘把人萨摩耶给揍了一顿。”夏仰开着车, 不悦地碎碎叨, “我刚才对着那位狗主人可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