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梧躺好,眼底发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庭肆,忽地再次抬手拉住了他,“傅先生,除夕夜,你不回家吗?”
“我走了,留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吗?”他歪头,姿态懒散,说出的话属实不太中听。
她撇嘴,似是不满,“也没有那么严重。”
“躺好,有事叫我,别乱动。”
他按住她欲要抬起的肩头,眼尾轻挑显然是在警告她乖一点,而后捏着手机出了门。
房门随着咔哒一声阖上,彻底隔绝掉了所有的声音。
傅庭肆跟医生通完话又将电话拨到了鹤叔那里,言简意赅,直接进入正题。
鹤叔毕竟不在现场,只能仅凭着当时所看到的实话实说。
对方人多势众,受委屈的只可能是陶小姐,再者那会儿周围的人都安然无恙,反倒是身单力薄的陶小姐处处都透着狼狈。
收了线,傅庭肆在办公桌前坐下,鼠标一动显示屏跟着亮起。
他输入密码进入集团的办公系统,直接回绝掉了一早在飞机上收到的陶氏发来的合作邀请。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从秋榭园赶来。
傅庭肆先去客房叫醒了陶青梧,才放人进去。
医生清洗掉陶青梧腿上涂着的烫伤膏,而后用消过毒的医疗器械去挑破水疱。
这期间陶青梧紧紧地抓着傅庭肆的手,指甲深陷进他手部的肌肤,掐出一个又一个指痕。
傅庭肆柔着调子不停地安抚着偎在怀里的人,一举一动带着无尽的宠溺和耐心。
医生微诧,敷药和包扎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把傅庭肆惹恼了。
虽然在秋榭园从业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四少爷动怒,但今日这如此柔情的一面更是闻所未闻。
末了,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还将来之前就准备好的敷药交给傅庭肆才放心离开。
公寓再次只剩下傅庭肆和陶青梧,骤然的寂静让两个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陶青梧垂头,没敢看他,“傅先生,我已经没事了,你要不要回去?”
“饿不饿?我去准备点吃的。”傅庭肆答非所问,径自出了客房。
只是他前脚刚迈入厨房,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看见是秋女士来电,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会儿已过了开宴的时间,加上他又急匆匆地把秋榭园的医生叫来傅誉,如此大的阵仗怎么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傅庭肆闭了闭眼,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才滑动接听。
京城的春节全域禁放烟花,远处的广场为了增添节日的气氛准备了灯光秀,这会儿也就才刚刚开始。
华丽炫彩的光影秀将偌大的商务中心区映照得恍如白昼,数十道光柱在空中交汇再错开,几乎扫过了每一个角落。
电话那端很安静,想必秋熹苓是避着人给他打来的。
等他一接就咬牙切齿道:“傅庭肆,你还有没有规矩?一大家子几十号人都在等你,话都不留一句就走了......”
傅庭肆自知理亏,也明白今夜确实是他做错,没等秋熹苓说完就道:“妈,对不起。她出了点事,我走不开,替我跟外公说声‘抱歉’。”
他认错得太快,秋熹苓一噎,过了会儿才出声,“出了什么事?陆管家说你叫了医生去傅誉。”
“受了点伤,已经没大碍。”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缺席家宴,意味着什么吗?”
傅庭肆听完唇角往下压了压,语调放缓了些,“我知道。妈,我希望你能帮我,外公如果生气先别拦着,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等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外公面前赔罪。”
秋熹苓蹙眉,摸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半晌后反应过来才惊道:“你想好了?”
一开始她听到傅庭肆要带陶青梧回来,并未往深处去想。
但如若结合这段时间圈内的传言,这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外人都觉得这段感情傅庭肆是主导者,随时都可以喊停,而陶青梧只是一只可有可无,又上不得台面的金丝雀。
那么特地挑一个重要的场合带回家,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认准她了,他只要她。
原本可以轻易让传言不攻自破的机会被打乱,傅庭肆只好铤而走险,不惜惹恼秋老爷子。
即使将事情闹大,也要广而告之,陶青梧于他而言,很重要。
傅庭肆抬眼,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妈,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看不得她受委屈。”
“你想好了就行,其他的我没意见。”
临挂电话前,秋熹苓又多叮嘱了几句,还特地吩咐厨房准备了年夜饭送去了傅誉。
傅庭肆复又回到厨房,把刚拿出来的食材又放回了冰箱。
身后不远处传来开门还有陶青梧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他回头去看。
这人单脚倚在门边,薄唇轻启,“我想洗澡,可是医生说不可以碰水,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橱柜里放着的保鲜膜?”
“我帮你?”傅庭肆脱口而出。
陶青梧眨眨眼,瞬间了然,“好。”
几秒后,傅庭肆拿好保鲜膜然后就抱着陶青梧去了洗手间。
热气氤氲在整个空间,淋浴头喷洒下来的热水浸湿了傅庭肆大半个身子。
褪去睡裙的陶青梧乖乖地坐在浴缸边,任凭面前的人用毛巾帮忙擦拭,所到之处皆引起一阵战栗。
自始至终,傅庭肆都没丢掉君子的本分,一直目不斜视,只是在挪动到敏感的部位时,在不经意间接连吞咽了好几次,象征着危险的凸起喉结上下滚动。
结束后,他从台架拿过宽大的浴巾包裹住陶青梧,打横抱起送回了客房。
撤开身子时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换好衣服先别出来,我去洗澡。”
房门半敞,能清晰听见主卫哗啦啦的水声。
陶青梧穿上备好的睡裙,开始靠在床头看书,墙上时钟的走针音钻入耳中。
足足过了快半个小时,傅庭肆还是没出来,反倒是鹤叔带着好几个食盒来了。
她张罗着把所有饭菜都搁上加热餐垫,而后窝回沙发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转动着,陶青梧望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双手撑着艰难起身,慢悠悠地挪动了过去。
她轻叩了下夹丝玻璃门,糯着声调唤了句,“傅庭肆,你还好吗?”
里面的人没给任何回应,只是隐约间,陶青梧好像听见了一声短促的闷哼。
她瞬间红了脸,即使未经人事却还是轻而易举分辨了出来。
等傅庭肆出来,陶青梧还是呆愣着靠墙边静站着。
他带着一身湿热的水汽靠近,一双满是餍足的眼睛紧盯着她,问:“听了多久?”
有没有听见我叫你的名字?后半句他不好问出来。
“没......没有,”她轻咬了下唇,眼神飘忽,“吃......吃饭了。”
他拧眉,弹了下她的额头,“好。”
中岛台上的加热餐垫已自动弹至恒温模式,瓷盘里摆放着的美食满是花样,道道都很精致。
傅庭肆好像兴致不错,竟开了瓶酒来喝。
就在陶青梧递出水晶杯妄想着能讨要一点时,这人竟从橱柜取出一瓶常温的果蔬汁给了她。
她没忘了忌口,只好嗔怨着小声咕哝了好几句。
有了方才洗手间内的小插曲,两个人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那声闷哼仿佛在陶青梧脑内开了循环键,她忍不住就会去想,还非常大胆地幻想那个画面。
傅庭肆吃好后抬了下眼,对面坐着的人脸红到要滴血,端着手上的水晶杯猛灌了好几口果蔬汁。
饭后,餐具收进洗碗机,傅庭肆抱着陶青梧去了洗手间。
等着她刷完牙又很贴心地送她回了房。
陶青梧恍着神,拽着被子往上盖,仅露出一双眼睛,“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可以。”他答应得很爽快。
帮她掖好被角,傅庭肆出去了会儿才回来,顺手将床边的落地台灯调节到舒适的亮度,然后倚着床头坐了下来。
陶青梧侧身屈膝躺着,假装淡定地往里挪了挪,“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你确定?”他依旧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凡事都会多问一句。
他给了她缓冲的机会,她确实不太确定了。
嘴唇翕张,还未出声这人就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和她身上一样的花果香彻底融为了一体。
自动感应的落地台灯又暗了好几度,傅庭肆不敢靠她太近,嗓音低沉,声音不大,“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不用,你陪着我。”陶青梧钻进鹅绒被,声音闷着。
傅庭肆颔首,没再吭声。
太静了,她闭着眼睛,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眼睫不由地颤动了好几下。
“睡不着吗?”他突然问了句。
陶青梧睁开清凌凌的一双眼,“之前睡了会儿,现在不困了。”
她忽然转身面朝着窗户,“听说今晚这边有灯光秀,我想看。”
傅庭肆觑她一眼,伸直手臂按压床头的操控开关打开了半边窗帘。
傅誉集团大楼的视野很好,陶青梧的位置能看到灯光秀的全貌。
层层叠叠的灯影时不时会从干净透亮的落地窗投射进来,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在洁白的墙壁上跳动着。
她看了会,漫不经心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这几天都住这里。”他不动声色勾唇,回她。
沉默几秒,她斜睨一眼,“你春节不回家真的没事吗?”
他笑了声,瞬转话锋,“受了委屈怎么也不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