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肆眼底蔓上笑意,躬身拿过她刚收好的那一大袋东西,另一手牵着她出了工作室,还很贴心地帮她锁上了大门。
两个人回到公寓后一冲完澡就爬上了床,傅庭肆还算有点良知,只折腾了她一次就让她休息了。
次日醒来,陶青梧直接睡到了晌午十点,伸了个懒腰后顺手勾回了睡裙滑了半边的肩带,往洗手间走的时候还扯过床头丢着的外袍披在了外边。
房门半掩着,就在她伏身洗漱的时候,廊亭内此起彼伏的喧嚣声远远传了过来。
脸上挂满了水珠,她抽出一张棉柔巾匆忙抹干净就跑了出去。
自来这间公寓这么久,除却健身房还有露台,其他房间陶青梧从未进去过。
这会儿有七八个人搬着外形颇为庞大的东西进了靠近露台的房间,她扒着门眺望了几分钟就没再去管了。
外边的嘈杂持续到午餐才彻底停了下来,陶青梧在电脑上过着作品的效果图,实则早就神游太空外了。
她懒得做饭直接叫了外卖,然而刚打算下楼去取的时候电梯突然运转,几分钟后傅庭肆从里走了出来,迎面看见她的时候稍稍诧异了下。
“去工作室?”他问了句。
陶青梧轻咬下唇,“点了外卖,没有你的份。”
她不是故意吃独食的,只是午餐的时候傅庭肆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这人要么不在公司要么就是跟好友或者合作商在外边吃。
“那怎么办?”他俯身和她视线平齐。
话毕,外卖放置取餐柜的短信弹了出来,她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人,趁电梯阖上前侧身钻了进去,“等回来我煮面给你吃。”
不消片刻,陶青梧回来后从橱柜摸出一包速食面煮进了珐琅锅,颇有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傅庭肆长腿一伸落座在高脚椅上,边把玩着水晶杯边适时补充了句,“我辛苦了一早上,你就给我吃这个?”
陶青梧用筷子搅动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地挪动到冰箱前,“那我放两个鸡蛋进去,再把那块死贵死贵的火腿切两片。”
傅庭肆抬了下眉就算是默许了。
半晌后,她端着珐琅锅放到隔热餐垫上,等对面的人开始享用后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外卖,好在不是什么放久了会黏糊的东西,一直搁在加热餐垫上还保持着原有的口味。
冥冥中,陶青梧总觉得傅庭肆的视线在不停地往自己这边瞟,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尝尝我这个?”
傅庭肆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陶青梧敞开的打包盒上的品牌标志有些熟悉,好像是他头一回去夜市街陪陶青梧吃的那家麻辣烫。
陶青梧刚好咬开牛肉丸,汁水溅入口中的时候才堪堪想起来,“还有一个,可以勉为其难给你吃。”
他静静地凝着对面的人好一会儿,无声地弯了弯唇,让她是一头雾水,还不禁觉得胆寒。
而后傅庭肆默不作声地解决完了一整份速食面,还帮着陶青梧收拾了中岛台上溅着的油渍。
等彻底闲下来,陶青梧刚窝回沙发就想起了那扰了她好几个小时的噪音,腾地将搭在傅庭肆身上的腿收回,抬手指了指廊亭的方向,“你是找人重新装修了外面的那个房间吗?”
话音刚落,傅庭肆抬腕看了眼时间,带着她径直出了客厅,朝着廊亭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陶青梧的视线从身旁人的脸上慢悠悠地挪了进去,而后瞳孔骤缩,对于所看到的一切先是惊诧再是惊喜。
短短一个早上,傅庭肆就找人将Cybele工作室里的打版工作区和样衣室一比一地复制粘贴了过来,有些设施更是比工作室里的更要齐全和先进。
陶青梧趿拉着拖鞋踩上塑胶地板,步调欢快地穿梭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还十分新奇地这里碰一下,那里摸一下。
她娇声娇气地缠着傅庭肆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这人佯装出一脸淡定的模样,美其名曰说是不想让司机每晚陪着她一起在工作室熬夜。
陶青梧不再多话,才懒得陪傅庭肆一起别扭。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头滚过的暖流让她一时觉得恍惚,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傅庭肆不慌不忙地踱到她的身后,伸直手臂揽着她的腰肢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入眼的是她泛红的眼圈,还有蓄在眼眶要落不落的眼泪。
他轻柔地抚了下她的发顶,眼底的情意化成水,“哭什么?怎么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
她呜咽一声,指尖触在他的胸膛推了下,语气多了点怨怼,“你烦死了,这是感动。谢谢你。”
他敛起笑,低身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认命道:“每天抱着一大包东西跑工作室太累了,这样比较方便。而且这里是自己家,晚上你也不用觉得害怕。”
家?
陶青梧目光一怔,妈妈去世后,在舅舅长久离开京市的情况下,她又有家了,还是喜欢的人给她的。
仅这一句,她强忍了良久的眼泪终是滑落了下来,在双颊留下两道浅淡的痕迹,很是楚楚可怜。
傅庭肆头一回觉得自己嘴笨,更何况眼前的女孩子还是被他惹哭的,他越发手足无措,大脑迅速运转半天只能选择平时哄秋女士时用的法子,径直岔开了话题。
他短暂回忆了下近期的工作安排,问:“这周末我比较空,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陶青梧脑子里本一团乱,闻声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鼻头红着,双唇翕动没来得及出声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摸出滑动接听,宋方稚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
“宝贝,这周末出去玩的事情别忘了哦!”
周末?
陶青梧迷惘地琢磨了下,后知后觉上一次确实有跟宋方稚约好要去庆灵山泡温泉,猛拍了把脑门,回道:“啊啊啊!我真的忘了。”
宋方稚顿了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强行咽了回去,“陶青梧小姐,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上周末,因为你忙设计展所以特地推到了这周,你要是敢鸽我就跟你绝交!”
陶青梧眨眨眼,因为心虚笑了下,歉声道:“不鸽不鸽,晚一点我们拉个群讨论一下。”
倏地,她一抬眼撞上对面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后,连忙补充,“那个,我多带一个人可以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下,很快传来带着八卦的腔调,“带谁?男朋友?你又恋爱啦?”
这一连三问打得陶青梧有些措手不及,不自觉地往后撤了一步,离开了滚烫的怀抱,忸怩着回:“不是,就一朋友。”
话刚说完,她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被柔软的唇瓣覆上,灵巧的舌钻入搅动发出细碎的靡靡水声,使得她顾不得打招呼就直接收了线。
傅庭肆摩挲着她耳边的软肉,吻她时始终睁着一双眼凝着她,很是不满地缠绕着她,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直到她因为窒息伸手推搡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她,热息从嘴角喷洒至耳边,含着笑问她,“你跟朋友平时都会共浴共眠?”
陶青梧故作轻松,“我跟方方确实是。”
“其他人呢?不分性别?”傅庭肆声音温温柔柔的,眼底的情绪却容不得她再作乱胡诌。
她赧着咕哝,“不是不是,只有你。那你要不要去啊?”
傅庭肆笑而不语,因着她刚说完的话还是淡着态度,拿腔拿调,“看情况,未必有空。”
这下轮到陶青梧急了,绵软的双手挽着眼前的人,嗔着:“傅庭肆,求求你了。”
眼底的笑慢慢晕开,傅庭肆滚了下喉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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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高峰,从京市到庆灵山车本该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堵到晚上九点才到。
温泉度假山庄车来车往,不少人趁着周末的闲暇时间出来放松。
秋音桐驾着那辆樱桃色的帕拉梅拉在露天停车场转了快半个小时才等到位置,停下时车内的其他三个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宋方稚从男朋友的肩上挪开脑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的天呐,我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
陶青梧刚松开安全带,回头望了眼后排,“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回去肯定还得堵。”
“我待会儿一定要饱餐一顿,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自上了山气温骤降,宋方稚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外套穿上,而后冲着旁边坐着的人说道:“段琛,你先下去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拿出来。”
段琛笑着应下,还顺便叮嘱前排的两个人注意保暖,经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已经熟稔了不少。
秋音桐一开始还挺兴奋的,这会儿也被堵车折磨得头疼,闷不作声地拿包、锁车一气呵成,跟着往上走的时候同样是哈欠连连。
用鹅卵石铺就的马路上人来人往,两旁栽种着的黄金槐随风微微摆动着枝叶,借着引路灯散开的光芒隐约能看见许多应季而放的鲜花,沉浸其中时浑身的疲惫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那晚拉了群,几个人就商量着提前订好了房间,为了玩得舒适些,都是有着私汤的和式庭院房,可惜的是院外的樱花已经过了花期,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抢到。
山庄的登记处排着长队,宋方稚提议去旁边的餐厅用点简餐。
四个人相对而坐在依窗的餐桌前,等餐的间隙宋方稚扫了眼正用手机玩得起劲的陶青梧,疑惑道:“青梧,你不是说要带个朋友来吗?人呢?”
陶青梧熄屏放下手机,侧头望向远处在此时变得模糊渺小的马路,“应该晚一点会到。”
“那天问你是谁怎么突然就把电话挂了?”宋方稚接过段琛递来的可乐,边往里扎吸管边问。
言及此,她又蓦地想起那日让她此时无比羞窘的画面,傅庭肆当时显然是故意搅动出声音,深吻让她溢出的吟声只要多听几秒就能猜到是在做坏事。
思绪回笼,她觉得双颊发烫,埋着头猛吸了好几口冰可乐,“就手机突然没电了。”
秋音桐托腮缓了缓,精气神终于回来了些,语气带了点失落,“那你今晚跟你朋友一起住吗?”
“不不不,我要跟你住。”陶青梧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因她的话,秋音桐心情好了许多,然而这种好心情持续了没有一个小时就没了。
用餐结束后,登记处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生怕待会儿再迎来小高峰,宋方稚提议先登记把行李放回房间,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再继续出来觅食,反正明天不用早起,熬个通宵都没问题。
轮到陶青梧的时候,她接过秋音桐递来的身份证,连着自己的一起递给了前台服务员。
置办房卡前需要先扫脸识别,秋音桐弄完才是陶青梧。
她低了低身,将小巧的脸蛋跟识别框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识别成功”四个字弹出前她忽然听到身旁的几个人接连惊呼了好几声。
好奇心起,她不得已中断了识别,循着几个人的视线回身望向大门外的长阶。
宋方稚:“天天天,我不是眼花了吧。”
秋音桐的反应对比起来就有些激动了,原本半倚在大理石台面上的动作瞬间收起,腰背很乖巧地挺直,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傅...傅...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第60章 GET 60
持续旋转的玻璃门被擦得透亮, 在大堂垂坠着的水晶灯的照耀下,闪着细碎又耀眼的光。
用鹅卵石铺就的长阶上安装了引路灯,使得傅庭肆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今日穿了件很宽松简约的半袖衬衫,是垂坠感很强的冰丝质感, 下摆像往常那般, 一丝不苟地束进休闲西裤内, 通体的黑色,只有脚下那双轻快的板鞋是独有的一抹白。
秋音桐怔在原地,忽然觉得这样的表哥未免有些太有型了。
往常她生怕口无遮拦惹了傅庭肆,都只敢在心里暗自吐槽表哥也就刚三十岁的年纪,怎么除了西装就没再有其他的穿着搭配, 而且西装也是清一色的暗色,一点儿朝气都没有, 比她爸爸还老土。
可今日, 她才清楚感知到, 上流圈许多千金大小姐垂涎傅庭肆是有一定道理的。
简直是拎出去丢入娱乐圈会让所有人黯然失色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