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之没有跟情敌赏雪的雅致,他不喜欢拐弯抹角,站定以后,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季棠不在,你也不用装了。”
外面没有暖气,刺骨的冷风吹得沈宴清骨头里都冒着寒气。可现在,唯有这彻骨的寒意能让他保持冷静。
跟季棠一样,他也很怕冷。
他出生的那一年,南城破天荒的下了一场大雪,而他,才出生就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差点冻死。似乎从那时起,寒冷就在他的身体里扎了根。
季棠一直以为他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她不知道,他整个人都是冷的。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跟陆瑾短暂的交锋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一个人难敌四手,必须要找个人替他绊住他。
他知道季棠不喜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比起他们两个,他其实才是处境最危险的那一个,他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自信。
他比他们多了十二年的时间,也没能让季棠喜欢上他。青梅竹马就像是一把双刃刀,刺向别人的同时也刺向他自己。
如果他没有被阳光照过,他至少还能忍受黑暗,可偏偏,他遇到了光。
感情是很残酷的,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他不想再过没有季棠的生活了。
就算周衍之不说,沈宴清也没打算跟他绕圈。他瞥了他一眼,说:“平安夜那天,陆瑾送了季棠一份礼物。”
周衍之觉得莫名其妙,虽然他是有感觉到陆瑾对季棠有些特殊,可单单从礼物来说,作为领导给员工送节日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他家的公司也会在过年过节时发放各种福利,还会举办年会。
他说:“那又怎样,他是季棠的老板,你说得这么暧昧干嘛,这就是员工福利。”
沈宴清微微吐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在眼前消散,他心里一阵烦闷,之前周衍之只凭借一面之缘就看出了他对季棠的感情,怎么这会到了陆瑾身上,他竟变得如此迟钝,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这是天气冷得把脑子都给冻住了吗?
见他满脸狐疑,他只好把话挑明:“他送的礼物是香水,今早他两还一起看日出了,这样,你还觉得他只是季棠的老板?周衍之,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他的话就像个炸弹,把周衍之给炸懵了。
他震惊地看着沈宴清,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在长廊上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再次在他面前站定,他烦躁的摸了摸寸头,说:“他喜欢季棠?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她老板吗?”
沈宴清冷笑了一声,说:“没有任何法律规定,老板不能跟员工谈恋爱。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能喜欢季棠?”
“艹。”周衍之没忍住,爆出了一句国骂,他整个人还处于惊愕之中。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以为只有沈宴清一个情敌。
他想起碰到陆瑾后他的一言一行,慢慢回过味来了。
“我说他看季棠的眼神怎么那么微妙,原来……”他想起昨晚的事,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昨晚大意了,早知道他喜欢她,我一定会防着他点。”
沈宴清敏锐地捕捉了他话中的异常之处,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他公司的程序出了点问题,其他人都搞不定,才打来电话让他处理,等他弄好,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也就没去找季棠。
周衍之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事,我同学身体不舒服,泡温泉晕过去了,他把人抱回来的。”
他不用说得详细,光靠这只言片语以及今天大家对章以茜的关心,沈宴清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抿了抿唇,狠狠掐了下手心。
他应该处理的再快一点,这样就能早点去找季棠,帮上她的忙了。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周衍之反倒不习惯了,他瞟了他一眼说:“沈宴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不信他会这么好心,肯定是有所图谋。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他或多或少琢磨出了他的性格,妥妥一个腹黑绿茶男,难搞的要死,真要论起来,比起陆瑾,他觉得,还是他更危险。
沈宴清掀了掀眼皮,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衍之扯了扯嘴角:“你想跟我合作对付陆瑾?”
沈宴清“嗯”了一声,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哈,我看你更想借刀杀人。”周衍之抬眸看他,“不过无所谓,我会让你看看,我这把刀不仅能杀他也能砍你。”
他找他挑明,就知道他会猜到他真正的意图,他从未打算掩盖,因此此时被他说中也不见丝毫慌乱。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那我拭目以待。”
该说的都说完了,沈宴清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吹冷风,他转身准备离开。周衍之没有跟着他走,他看着他离去背影,英挺的眉毛皱成了一团,过了一会,他咬了下唇:“该死的,麻烦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现在的心情可谓十分沉重,完全没有刚才放狠话的潇洒劲。来了一个沈宴清不够,现在又来了个陆瑾,他都有四面楚歌的感觉了。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闷头去了王翔他们的房间,他们三个人正在玩斗地主,见他进来,袁晓说道:“你等我们把这盘玩完。”
周衍之说:“我不玩,你们玩吧。”他走到王翔身边,说,“王翔,你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他之前见过他抽烟。
袁晓抬头,吃惊地:“你不是不抽烟吗?”
周衍之说:“心里烦。”
袁晓打量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沈宴清跟他说了什么,板着一张死人脸,碍于还有其他人在,他也不好问。他摇了摇头,有把目光转移回了牌面上。
王翔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盒烟塞到他手里说:“哥们不用跟我客气,想抽几根抽几根。”
周衍之笑了笑,抽出一根夹在指尖,他走到窗户边,开了一条缝隙,把烟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狠狠吸上了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吸烟,香烟的气味呛得他难受,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
他想难受就对了,他就该吃点教训长长记性。
他脑补了下季棠跟陆瑾一起看日出的画面,怎么也淡定不下来。
雪中的日出,肯定很美很浪漫,令人记忆深刻。
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他其实也计划了跟她一起看日出,没想到会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抢先了一步。
——
季棠回到房间后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她感到精神充沛了很多。没一会,章以茜也睡醒了,她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钻出来,跟季棠一样,半靠在床头。
季棠听到动静,扭头看了她一眼。
“几点了?”
季棠看了眼手机说:“快十一点半了,袁晓刚在群里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再躺一会,十二点去吧。”她轻轻一笑,吐了吐舌头说:“我现在才感觉真正的活过来了,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差点睡着。”
季棠笑笑说:“我也看出来了。”
章以茜把枕头垫在身下趴在床边,她抬头看着季棠说:“棠棠,你下午打算去干嘛?本来还想去天泉湖那边看看,雪这么大,估计去不了了。”
季棠想了下,说:“我还没想好。可能去看个电影吧。”
“电影啊。”章以茜抿了抿唇,“不知道这边的影片多不多。比起这些,我更想看烟火,真希望快点到晚上,还好你那竹马想得周到,提前准备好了烟花,不然我们可能就看不到了。”
季棠:“是啊,他这人就挺细心的。”
章以茜说:“你说他一个人买烟花干什么?”
她的话音一落,季棠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不会买来准备跟她一起放的吧?
随后她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
这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能碰到她。
没等季棠回答,传来了一阵门铃声,接着响起了嘉佳的声音:“茜茜,棠棠,你们醒了没,醒了给我们开下门。”
季棠的床靠近门边,她就披上外套,下床去给她们开了门。
嘉佳跟田馨蕊走了进来。
嘉佳说:“都什么时候,你们还在床上,快起来换衣服,吃饭去了。”
两人换好衣服后,又跑到楼下找男生们,大家汇合后,一起朝餐厅走去。季棠给沈宴清发了条微信,问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
沈宴清很快给了答复,说他马上过来。
他们在餐厅里碰了面。
沈宴清坐下后,跟周衍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表现得十分淡定,仿佛上午的那场谈话根本不存在。
午饭过后,他们一行人先去了严飞扬跟王翔的房间里玩牌,准备晚点再去民宿的娱乐区玩。
季棠问沈宴清:“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沈宴清有点事情要做,便说:“我等会有事,弄好了来找你。”
季棠也就没再留他,两人在电梯前道了声别,季棠看着他一路往外走去,感到些许疑惑。
这冰天雪地的,他要去哪里?
到了严飞扬他们的房间后,王翔又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副牌,说:“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两副牌,刚好够我们几个玩。”
季棠见他把自己打算进去了,连忙摆摆手说:“我不会,我看你们玩就好。”
周衍之听她这么一说,接口道:“我教你吧。”
季棠笑了下说:“真不用,我看看就好。”
周衍之原本都拉了凳子过来就要坐下了,见她没有想玩的兴致,长腿一抬,跨过凳子说:“那我也不玩,你们玩吧。”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季棠边上,两人都靠着窗户站着,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撑在她身后的窗台边沿,身子微微往她边上靠了靠。
袁晓看他一眼,又瞧了下季棠,神色暧昧地勾了下嘴角。
周衍之看到了,扬了下眉,做口型道:“玩你的牌去。”
袁晓便耸了耸肩,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王翔说:“那这样人不够了,我们换着来吧。”
严飞扬跟田馨蕊对视了一眼,田馨蕊说:“我跟飞扬也不玩了,等一会去看电影。”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起哄的声音。
嘉佳做作地别过头捂住眼睛:“切拜,好闪。”
“我要报警,这里有人虐单身狗!”
“呦呦呦,有女朋友就是好,我也想约会。”王翔把牌往桌子上一扔,坐到了凳子上洗起了牌。
田馨蕊脸微微一红,说:“你们别这样。”
“谁叫你们不找女朋友。”严飞扬炫耀般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嘉佳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说:“快走快走,fff团的火把要举起来了。”她攥着章以茜的手臂,拉着她跟她一块坐下,“走,茜茜,他们不玩,我们玩。”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好,王翔把牌洗好后,袁晓接过去切了一下放回桌子中间,大家按照顺序抓起了牌。
田馨蕊跟严飞扬看了一会,就悄悄地离开了,走得时候还是手牵着手。自打来这以后,大家差不多都是集体活动,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自然要把握住,好好约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