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半句直接惹得叶伏秋咯咯乱笑,逗得花枝乱颤。
“放心吧,礼物不在贵,在用心,对不对?”
祁醒松了口气,摸摸她头发:“知道就行,别乱花钱。”
“想吃什么,寿星请客。”
叶伏秋抬头,疑惑:“今天家里阿姨不做饭?”
“我妈带着员工们出去团建了,犒劳一下他们。”祁醒摸着额头,略有无奈:“梅总坚持要把企业文化带进家门,对员工可是一顶一的好。”
她摇头晃脑的,连带着白皙脚丫也跟着摆来摆去,闲聊着:“所以阿姨才会事业有成呀,你应该跟她学着这些人情世故。”
“我就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想想,上次吃的那家小馆米线很香,我有点馋嘴。”叶伏秋捂嘴,“生日是不是应该吃面。”
“没那么多讲究,要是图长寿,米线不也是长的么。”祁醒搂着她坐起来,拍拍她后背:“洗漱换衣服,我楼下等你。”
说动就动,叶伏秋点头,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
……
洗漱完换了衣服,叶伏秋瞧见他正在客厅,于是蹦蹦跳跳往下走,“你要开车去吗?那边小巷子里好像不太好停车,方便吗?不然打车去也可以。”
“吃完饭我想再去一趟书店,买点参考书。”
她走到一楼,对着他的背影,蹙眉:“祁醒?”
面前男人后背挺直,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站在客厅中央,安静得吓人。
下一刻,他突然抬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像是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他这般姿态叶伏秋太熟悉了,她的心跳瞬间踩空,往前跑去:“祁醒!!”
祁醒笔直往厨房走,叶伏秋拦住他,对上他空洞寂寥的目光,拍他的脸颊:“祁醒,祁醒,你看看我,快醒来。”
“你做梦呢祁醒,没事了,别靠近厨房。”
祁醒木然间烦透了面前阻碍自己的人,再次用蛮力拉开她的手。
叶伏秋踉跄到一边。
“祁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一边再次扑上去拦他,一边看向自己的腕表,心率正常啊!!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正常的心率,可面前的人怎么会癔症!!
“祁醒,祁醒,祁醒,你看看我。”叶伏秋关上厨房的推拉门,用身体挡住背后放着刀具的房间,突然慌了:“我怎么,我怎么。”
我怎么不能叫醒你了。
她,她叫不醒他了。
意识到这点,叶伏秋瞬间掉出两行眼泪。
就在祁醒第二次伸手推向叶伏秋的时候,有人破门而入——
“祁醒!!”陈私助的嗓音传来。
叶伏秋猛地看向旁边,大喊:“陈先生!!祁醒他!”
陈私助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一下拉住叶伏秋,把人拽向一边。
没了阻碍的祁醒,一步步靠近,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叶伏秋挣扎:“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他要自残了!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能救他啊!你干什么!”
陈私助看着崩溃的女孩,沉默地松开手,明确告诉她:“你已经帮不了他了。”
“叶小姐,从下一秒开始,你不要再接近厨房,不然受了伤就不值得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并且一把将门带上——
面对对她紧闭的门,叶伏秋傻在原地,大脑宕机般,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060章 Jungle
Jungle:60.
剧烈的疼痛, 伴随着回神后的躯体化耳鸣症状,把祁醒又一次从深不见五指的混沌地狱拉回了人间。
他踉跄两步,撑着柜台站稳, 窒息许久后爆发出一声忍疼的粗喘。
这么多年过去,他对疼痛的敏感度早就比正常人低太多, 却还是能被伤口疼得浑身发抖。
祁醒红着眼睛回头,只瞧见了双手发颤正在给他止血的小陈。
小陈手上沾满了他的血,随身携带止血的药包,正拼命捂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祁醒!醒了没!”
祁醒扯了几张棉巾,单手缠上伤口, 与对方合力止血。
疼痛惹得脾胃都在倒灌, 他缓了一两分钟,才能说话:“……她。”
“没下来呢吧。”
小陈不忍, 撒了谎:“是, 没看见她。”
“快帮我。”祁醒一手按到他的药包上,手背绷着青筋,腮颊发硬, 话都难以说全:“……我还要,带她吃饭。”
“你。”小陈一口气憋在嗓子里, 差点发火:“你都这样了还想着!”
“祁醒, 我真是对你没话说了。”
祁醒没说话,冒着冷汗, 盯着伤口的眼神恨不得希望伤口立刻愈合。
“待会儿把你外套脱给我。”
小陈叹气, 没说不给, 但还是补了句:“……你瞒不住的。”
祁醒回想刚刚在楼上,趴在自己身上把眼睛笑得甘露似的女孩, 想起她最近被快乐包围的那般模样。
他忍疼,捏紧伤口,“能瞒一天,是一天。”
……
陈私助把厨房的门关上之后,叶伏秋丧魂失魄地上了楼,为了遮盖自己难看的脸色,特地花了个淡妆,算着时间下了楼。
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地没有让祁醒察觉。
叶伏秋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演戏,或者漏洞百出,只是对方没追问。
祁醒生日的第二天,叶伏秋把陈私助约了出来。
咖啡店靠边的位置,整片落地窗承接着阳光。
明明是个明媚温暖的下午,她坐在原地却像置身冰窖。
眼神从震惊,动摇,不敢相信到暗淡。
小陈的陈述不带任何粉饰色彩,只是将过去祁醒身上的经历的,和她父亲有关的部分,再到他得知后最近的病情变化一一告知。
如何判断,如何抉择,全看她自己。
叶伏秋目光空然,使劲摇头,极力辩驳:“不可能!我爸爸,我爸爸是个好人,守规守矩,还很善良。”
她染上哭腔,“你不知道,在过去,我家邻居都很喜欢他,他,特别热心肠,而且很勇敢,他……”
小陈无奈,开口打断:“叶小姐,我从没有说你父亲是不法分子,可有时候故意为之和迫不得已导致的结果,是一样的。”
“或许他是个勇敢的人,但把柄捏在罪犯手里,他没有办法。”
说完,他转而再变了话锋:“即使这样,他的行为施加在祁醒心理上的创伤,也是真的。”
“祁醒,是最纯粹的受害者,他没有任何不对。”
“我认为,受害者没有道理反过来去理解施害者的难处,你说是不是?”
叶伏秋的心瞬间扭成了曲痛的形状。
“那时候叶小姐年纪还太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十四年前的冬天,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到第二年的二月初这期间,你父亲是外出打工的对吧,而与之前外地工作状态不同的是,这期间他拒接有关家里的一切来电和短信。”小陈根据调查的情况说:“是因为那团伙的人不许他对外联络,估计连手机也都没收走了。”
“如果是正常的工作,又怎么会两个月不和家人通信呢,如果你不确定,可以问问你的母亲,当时是不是这个情况。”
叶伏秋动摇了,虽然那时候才五六岁不记事。
但是,这件事,在很多年之后父母吵架的时候,被母亲提起过,所以。
是真的。
那时候母亲怀疑他装失踪,实际上是在外地逍遥快活,生怕家人发现。
她责怪父亲根本不顾一家老小,没有责任心。
原来父亲是被迫切断了对外的联系,正处于担惊受怕的威胁中。
“祁醒这件事结束以后,叶坪先生以最快速度逃回了滨阳,”小陈翻看着手机里的档案,说:“但很快,就又离家了。”
“是因为他是这件事里唯一一个让祁醒看见过脸的人,他害怕祁家或者是犯罪团伙顺着他的踪迹找上他的家人报复,于是之后多年,他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工作踪迹遍布全国。”
小陈看着面前撑着额头不肯接受这一切的女孩,心里不禁想:
当初野山,悬崖边的那次救援,实际上毁的是两个人——毁了积极看待世界的祁醒,也毁了从来坦荡良善的叶坪。
这件事,错的不是叶坪。
但扎在祁醒身上最深的那一刀,却也是叶坪的。
叶伏秋扶着额头,刷地掉了两串泪,她颤着手指迅速抹去。
父亲那些年颠沛流离,最后在家的那阵子,也是抽烟,酗酒,夜不归宿。
她回想他坐在餐桌沉默抽烟的背影。
原来,爸爸一直在被自责,恐惧,愧疚折磨着。
可是,可是。
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抱着祁醒,叫他一定要报仇,让那些所有伤害过他的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