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不过,照告不误。”
回到半山别墅时,夜已经深了,客厅灯还亮着。目光眺过去,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时,虞清雨换鞋的动作忽然顿住。
“回来了。”
他清润的声音里渗着星点温意,映着她的眸光也添上了温度。
仿佛等着妻子回家的先生一般,惬意的温存萦绕短短几步之隔。
她恍惚收回视线,换上拖鞋,声音很轻:“嗯,回来了。”
太过稀松平常,反倒无意间陷入静谧的缱绻。
原本她想问他是在这里等她吗?
谢柏彦的作息一向严谨,明明早已过了他睡觉时间,他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头顶一盏孤灯,映照着他清隽深邃的面容。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确认的。
从他让报社登报的那宗道歉声明开始,已经证明了许多。
只是她现在好累,没有心思去揣测,也没有力气去询问。
虞清雨扯开唇角勉强笑笑,微微颔首示意,翩跹裙摆略过他的身边,扶着楼梯慢慢上楼。
身后的谢柏彦望着她缓慢挪动的背影,眸色深了许多。
跟上来的同频慢步响在身后,她没回头,只是静静听着温润男声默默响在身后。
“是因为我先离开,你爸生气了吗?”
“不是的,和那没关系。”她摇头。
又静了几秒,两道高低瘦削的身影停在主卧前。
他淡如青山的眉眼落在她疲惫的眼里,其他神色都被口罩遮住,看不仔细。
隐晦的沉闷,或者是不悦,他察觉到了。
“虞清雨,我们是夫妻。”冷白的腕骨跃进她的视野里,扭转把手,房门被他推开。
是提醒,也是送到她面前的依靠。
她暗暗避开了视线:“我知道的。”
扯出一点笑痕:“但我现在很累,我想休息了。”
指腹无意识地在无名指上那枚婚戒上摩挲,他后退半步,重新隔开礼貌距离。
掌心温温,揉了揉她的发顶:“睡吧。”
明明是隔开的分寸距离,却仿佛更递近了一步的环绕。
鼻尖一酸,忍了一整天的委屈忽然冲破闸口,充溢的压抑鼓胀着她的眼圈,点到灼红的眼尾,带着那之下的红痣一通染上浓浓胭脂色。
她轻轻扯下面上的口罩,微微侧脸,那一点蹭出的红印在他曈底映照,惊颤着他的视线。
平静无澜的神情瞬间凝结成冰,一点肃然的怒隐没在深眸之底,漆黑哑静之处掀起层层巨涛。
“谁干的?”
凌然之中掺着冷厉,带着嗜人的气息。
她红着眼,一点碎光乍得裂开,蕴着水汽。似是用尽了力气,手脚无力地靠进他的怀里。
想说些什么,刚张嘴,眼泪已经淌了下来,滴滴洇湿他的衬衫。
咸湿的泪痕灼烫着他的心房。
悬在她背后的手掌跟着她压低的哽咽声,缓缓落下。
听不清晰的一声的埋怨:“都怪你。”
不知道埋怨他什么,那些委屈不满到了嘴边,最终也只化成一句——
“反正都怪你。”
掌心下的肩头微凉,她的长发吹了风沾了泪意也几分凌乱。
修长指骨穿过她的乌发,柔顺发丝在指间划过,黑缎一般闪着迷人的暗光,如他眸底敛下的深沉。
“好。”舒缓悠长的一句气音,磁性好听绕着耳廓,淡而清晰地落下。
指腹捻过她潮红的眼眶,他低声说:“都怪我。”
第27章 Chapter 27
昏暗的走廊,只有风声行过,卷走细碎压低的泣音。
身后客卧悄悄打开一条门缝,一道光线落下,闪烁在他深色瞳底。
谢柏彦微微眯眼,转头看向探头探脑张望中的谢柏珊。
“你们是在吵架吗?”
她是听到些轻音,听不仔细,但约摸着是虞清雨回来了,没成想打开门看到的竟然是这幅样子。
谢柏珊看着埋在哥哥怀里的虞清雨默默抹去眼角湿润,惊讶地睁大眼睛:“你都把嫂子惹哭了?”
一道清冷眼风扫过,谢柏珊悻悻住了嘴。
虞清雨是没想到谢柏珊在的,咽下喉间酸意,吸了吸鼻子,退了半步,从谢柏彦的怀抱中抽离。
水盈盈的眸子湛着清光,她勉强笑笑,半垂着面,算是打了个招呼:“珊珊来了。”
虞清雨只留了个侧脸,口罩还挂在面上,长发垂下,半遮半掩间,谢柏珊还是一眼便看见那道影绰的红印,她惊诧地向前靠近一步。
“嫂子,你的脸怎么了?”话音刚落,谢柏珊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目圆瞠,转向半扶着身侧女人后腰的谢柏彦,满是震惊,“哥,你居然家暴?”
谢柏彦面色一滞,眉间轻折,卷上几分无奈。
“别胡闹。”
他低眉对上泪花闪烁的那双水眸,眸色染上深沉,其下夹了似烦躁。
如若不是因为谢柏珊的事情,他提前归港。有他在身边,虞清雨大概也不会出这种事情。
谢柏珊又定睛看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状态不对。
她上前拉住虞清雨一只手:“嫂子,你别怕,我会给你撑腰的。”
虞清雨看上去柔柔弱弱,仿佛纤薄的一片柔弱无骨般靠在谢柏彦怀里,谢柏珊总觉得她会被自家哥哥欺负。
保护欲上头,满心只想拉着她从谢柏彦身边离开。
只是并没有扯动,谢柏彦扣在她肩上的手掌微拢,借着反力,谢柏珊踉跄了两句,反而推着虞清雨往谢柏彦怀里搡了搡。
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酸涩再度涌上,秀气的鼻梁同眼眶一同泛上潮红,晶晶水光轻闪,几分可怜。
她仰着脸,莹润泪光下几分委屈,更多的是充溢的埋怨。
撞得好疼,虞清雨咬着下唇,忍了又忍,方才忍下夺眶的泪水。
她哑着嗓子,捂着鼻子,转过身试图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柏珊直接打断,她很是心疼地望过去:“嫂子我都懂,你不需要替我哥解释。”
再对上谢柏彦时,谢柏珊像是有了底气,气势汹汹地说:“你能娶到这么好看的老婆,都是我们祖上冒青烟了,结果你居然家暴?你居然家暴!”
声音高高扬起,冷声急色。
“怪不得你说嫂子今晚不回来,原来都是掩盖你的罪行。”
谢柏彦揉了揉眉心,被妹妹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
他的视线落在虞清雨的面容上,再三确认面颊那道红印只是轻微挫伤,才放了心。
柔和眸光移至谢柏珊身上时,便转冷了许多,厉声道:“回自己屋去。”
谢柏珊昂着头,拉着虞清雨的手不放:“我不回,我要替嫂子找到属于她的公平正义。”
虞清雨怔怔地望向为她振臂高呼的谢柏珊,瞳底润光慢慢褪去,后知后觉地心底涌上几分暖意。
她仰头看向淡然自矜的谢柏彦,又扭头看向正义凛然的谢柏珊,低头温笑。
一路疲惫,还有沸沸扬扬的流言,似乎也没那么在意了。
“不是的,他没有。”虞清雨摇摇头。
谢柏珊身上是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真的像曾经谢柏彦说得那样,家庭将她保护得太好,一腔孤勇不计后果。
她顶着谢柏彦携着浓重压迫力的视线,依然自顾自说:“嫂子,你别替我哥说话,我这人一向的帮理不帮亲。”
“你是帮理不帮亲,还是单纯想找我麻烦。”
他拍下谢柏珊拽着虞清雨不放的手,懒懒将人拢回怀里。
背后是温热有力的怀抱,胸腔里鼓震着蓬勃的心跳,顺着几层单薄的布料传递而来。
虞清雨忽地揉了揉耳朵,为他辩解了句:“真的不是你哥弄的。”
谢柏珊被哥哥训斥不敢再胡闹,但又对虞清雨的话半信半疑:“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怪他吗?”
“……”
虞清雨沉默了一瞬,咬着措辞轻声说,“那只是闺房情话。”
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但足够让只隔一步远的谢柏珊听清。
她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谢柏彦随意搭在虞清雨肩上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
“闺房?闺房情话?”她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又重新定在虞清雨面上的那道红印,“这个伤不会也是你们闺房情趣吧?”
谢柏珊僵硬地摇摇头,又退后一句:“你们闺房玩得这么野吗?”
虞清雨面上轰得炸开一片红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慌张地摇头:“不、不是……没有的事……”
他们之间哪来的闺房?虞清雨懊恼地咬着下唇,不过是一句应付的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