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西的晚饭依然敷衍,她用空气炸锅烤了个红薯,再挖一勺黄油就这么抹着干吃,阿豪盯着她碗里的东西,觉得这姐怕是要成仙。
他真诚建议道:“我点了麻辣烫,等会儿就送到了,分你一点?”
郑嘉西毫无感情地啃了一口红薯,摇摇头:“不了,谢谢。”
阿豪疑惑:“有心事啊?”
“厉害啊。”郑嘉西偏头看他,还扯出一个微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说来听听呗。”
“我前两天看了个纪录片,说章鱼这种生物特别聪明,连触角都有思考能力,你说它们要是能上岸的话,是不是就没人类什么事了?”
“……”
阿豪的嘴角抽了抽,他跟不上郑嘉西那发散的思维,这时楼上下来两个住客,点名要他调酒,难得有人赏识,阿豪立刻屁颠屁颠地就飞过去了。
天是自己聊死的,郑嘉西看着他落跑的模样觉得好笑,手里的红薯啃到一半,骆芳也出现了。
老板娘最近好像加入了某个广场舞团体,每天到了这个点都会雷打不动地出门活动,风无雨阻,热情高涨,连麻将桌都留不住她。
“欸,你在啊,那刚好。”骆芳拎了个水果篮子朝郑嘉西走来,那一身火红裙装随着步伐摇曳摆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百老汇参加演出,“替我跑一趟,把这些杨梅送到对面陈家去,厨房里还有多的,你自己拿着吃。”
郑嘉西盯着那一篮哐当放到她面前的新鲜杨梅,问道:“这么近干嘛不自己去?”
“我来不及了,朋友就在街口等着呢,得马上走。”骆芳真是用跑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响,“谢谢啊!”
人很快消失在店门口,郑嘉西拎着水果篮去了吧台,冲阿豪说道:“你去。”
“姐,我这调酒呢,你帮帮忙。”阿豪握着雪克杯摇得卖力。
郑嘉西哭笑不得,敢情这家店就没有人记得她也是个客人?
陈家门口的小灯是亮着的,光线充足,郑嘉西找到门铃按钮,犹豫了几下还是摁了,院子里很快传来动静,是陈阿婆开的门。
“哟,是你啊。”
“阿婆晚上好。”郑嘉西亮出了手里沉甸甸的提篮,“芳姨让我来给您送杨梅。”
“怎么叫你来的呀,重不重?”
“她有事出门了。”
陈阿婆伸手要来接,郑嘉西怕她拎不动,手放在底下托了托。
“辛苦你了。”陈阿婆说着让出了路,小院风景一览无余,“进来坐坐。”
“不了,下次吧。”
“客气什么,进来进来。”
架不住热情,郑嘉西只好随着陈阿婆进了门。
小院干净又宽敞,左边栽着一棵粗壮的石榴树,边上铺了鹅卵石,角落里还养着好几缸仔细打理过的花草,看得出这家人很有闲情逸致。
“小心脚下,前面有台阶的。”陈阿婆提醒着,同时注意到了郑嘉西身上内搭的短袖,“这件衣服是你的啊?”
“嗯?”郑嘉西低头扯了扯外套,“这个?”
“里面那件。”陈阿婆借着光看仔细了。
郑嘉西突然反应过来:“是我的,陈森没跟您说吗,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帮我把衣服处理得这么干净,特别难洗吧?”
“我?”
这下轮到陈阿婆懵了,她什么时候帮郑嘉西洗过衣服?她只是看到过这件衣服晒在院子里而已。
郑嘉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确认自己应该没谢错人。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陈阿婆顿时了然,她记得陈森那会儿也是言辞闪烁的,只说是一个朋友的衣服,现在似乎能解释得通了,“不难洗,搓一搓就好了,来来,请进。”
换了鞋越过门厅,郑嘉西规矩地打量着四周,整屋明显是重新装修过的,新中式的风格清新雅致,没有一点老房子的痕迹。
人的直觉总是很敏锐,她的右手方向明显有视线扫过来。
郑嘉西偏头望去,餐厅的气氛貌似不错,陈森和那位碎花裙姑娘并肩而坐,两人面前还摆着一个切开一半的蛋糕。
第33章
不等他们的反应,郑嘉西主动问了声好。
碎花裙姑娘很有礼貌,也笑着说了句你好,她身旁的陈森和郑嘉西有短暂的目光交汇,后者却很快别开了脸。
陈阿婆放下杨梅果篮,把郑嘉西领到左侧的客厅,热情招呼道:“随便坐啊,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阿婆,我一会儿就走。”
“着什么急呢,晚饭吃了没?”陈阿婆指着餐厅的方向,“要不要过去跟他们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不饿。”
“这孩子怎么老这么见外。”陈阿婆笑嗔道,“你等着啊,我去拿点糖糕来,你拿回去跟临江仙的人分着吃。”
“好。”
郑嘉西挪了两步,挑了张背对着餐厅的沙发坐下,只不过屁股还没捂热,身后就好像有人在靠近,她回头一看,是陈森。
“喝点水。”
“谢谢。”
郑嘉西从他手里接过那只蓝色玻璃杯,杯壁温热但不烫手,她抿了一口,不经意问道:“你们在过生日?”
“不是。”陈森的衣服蹭上了几滴奶油,他抽了张纸巾潦草一抹,“随便吃的。”
他对“随便”怕是有什么误解,那一桌不仅有蛋糕,还有热汤美酒,丰盛佳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
郑嘉西的指甲无意识刮着杯壁,说出来的话也很是空洞:“……哦,挺好的。”
陈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要来一块蛋糕吗?”
“不用了,谢谢。”
郑嘉西的接话水平不能说十分高超,但很少像现在这样冷场,下午在临江仙也是,别人找她说两句话她就开始走神了,心思飘在半空升不上去拽不下来,一直不在状态。
不同于这边稍显低沉的气氛,餐厅那头飘来的女声很是高亢:“我找到一个好地方诶,我们明天要不就去这里?”
姑娘指的“我们”当然是她和陈森。
“哪里?”
“你过来看呀,叫什么蝶来谷,还有玻璃栈道和缆车诶,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陈森捡起那盒用过的抽纸返回餐厅,看了一眼提醒道:“地方不错,但是进去要走一大段山路,你会晕车吗?”
“应该不会吧,没事,明天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个晕车贴就行。”
看样子那两人正在商讨明日游玩的地点,郑嘉西垂着眼眸低着头,好似一副大脑放空的模样,实则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全听进了耳朵里。
她忽然想起去驻云山的那一回,晕车怕什么,坐副驾应该会好很多咯。
杯子里的水被郑嘉西一口气喝个精光,她有点坐不住了,正纠结要不要直接告辞走人的时候,陈阿婆终于出现了。
“蓉蓉,聊什么这么开心啊。”
“阿婆,我们明天打算去蝶来谷玩。”
“蝶来谷啊?那地方好,现在去正是时候。”陈阿婆走到客厅,手里拎着一个密封的食品袋,“嘉西,你也去吧,年轻人嘛就是要经常出去活动活动的,郜云别的没什么,青山绿水想看多少都有。”
郑嘉西从沙发上站起来,借口找得很临时:“我就不去了,最近运动量超标,爬山是肯定爬不动了。”
谁知陈森立刻拆台:“车子可以直接开到景区,栈道的路也很平缓,上下山可以坐缆车,一步都不用爬。”
不知为什么,郑嘉西就是不想参与他们的行程,哪怕是再有吸引力的地方也提不起她半点兴致,作为一个绝对不会勉强自己的人,她拒绝得十分干脆:“你们去吧,其实我是懒病犯了,这几天只想宅着。”
急于跳开话题,她又马上指着陈阿婆手里的袋子问:“这是糖糕吗?好像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琥珀色的糕体用箬叶裹着,顶端嵌了红枣和芝麻,圆盘的造型,跟小号的石磨一般大,看着很厚实。
“是啊,就是这个,用红糖和糯米做的。”
郑嘉西把糖糕掂在手里才感受到分量,戳上去居然是硬邦邦的。
陈阿婆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说:“拿回去切片,用大火蒸个五六分钟就软乎了,不懂的问你芳姨。”
郑嘉西点头的同时,她的手机也震得异常欢快,来电的薛一汀可算当了回及时雨,脱身机会说来就来,她毫不犹豫道:“阿婆,那我先回去了,朋友找我有事,我得回个电话。”
“这就走了啊?”
郑嘉西拎好袋子:“走了,谢谢您的糖糕。”
“阿森,你送送人家。”
陈森早已起了身,郑嘉西连忙客气地摆摆手:“你坐你坐,用不着送,我走到对面几步路的事情。”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想走,左脚鞋带都没系好人就消失在门口了。
陈森的表情有些莫测,一直观察他反应的蓉蓉终于喊道:“哥,回回神。”
“怎么了?”
“那位美女是谁啊,刚刚也不介绍一下。”
陈森敛起视线,往她的碟子里又添了一块蛋糕,答非所问:“快吃吧,奶油要化了。”
而另一边,没被介绍的郑嘉西走出陈家就立刻接起了电话,薛一汀难得没秀开场白,火急火燎地直接切入主题:“你那个前男友,叫什么Teddy还是Andy的。”
“人家叫Eddie好吧。”郑嘉西纠正道,“干嘛突然提他?”
“之前在澳门这哥们儿和我加了个联系方式,但我想着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就没太在意,连名字都没存,结果他今天突然来找我了。”
“找你?”郑嘉西很是诧异。
“对啊,他这段时间好像在中国。”薛一汀歇了口气继续分析,“八成冲着你来的咯,他找我打听你现在的地址。”
“那他干嘛不直接问我?”
郑嘉西越听越迷糊,她和Eddie属于和平分手,并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彼此的联系方式都还留着。
“谁知道呢,可能想给你一个惊喜?”
郑嘉西摸了摸额角,哂笑道:“那你给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