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西疑惑了:“干嘛,你想要?”
“你刚才带着这个去见曹汎?”她风轻云淡的态度让陈森顿觉气血翻涌,握东西的手也下意识加紧了力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知道啊,所以我带着防身啊,再不济也能壮个胆。”
陈森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郑嘉西的视野被完全挡住,再抬头,能看见他眼底克制的怒意。
“那小子被扣就被扣了,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你管他干什么?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今天运气好让你们出来了,下次呢,还敢这样不管不顾往上冲?”
郑嘉西懵了,陈森现在训她的样子就和刚刚她训波仔的行为如出一辙。
难道他觉得她做了蠢事?
“你也看见了吧,波仔的脸都被打成那样了,万一发生更严重的事呢?”她尽量好声好气,“而且我也做好准备的,我让阿豪留在外面等,不行就报警。”
陈森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瞳仁里的墨色越来越浓,似有无数种情绪纵横交织,复杂到郑嘉西根本看不懂。
他的语气也是少有的咄咄逼人:“你还知道有万一?那万一过程不顺利,万一警察没赶到就出事了呢?”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知道什么叫危险吗?”男人晃了晃手里的折叠.刀,“用这种东西防身,落到对方手里再拿来对付你怎么办?没吃过亏觉得自己无敌了是吗,真碰到个力气大的你试试?”
郑嘉西被他一点点激出情绪,唇线拉直,声音也冷了下来:“还我。”
她上手就要夺,却被陈森一把扣住了手腕。
郑嘉西迅速抬起另一只手,结果还没劈下去也被擒住了,陈森铆着劲,似乎想让她彻底明白什么是力量悬殊,手上动作一点都没放水,像焊铁一样钳制着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用。
“动得了吗?”
手腕生疼,这种质问也让郑嘉西躁意更盛。
她的心跳在加速,一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浮上心头,根本用不着陈森示范,她知道什么叫绝对力量。
“动不了就更应该反击,难道原地等死吗?”
陈森盯着她的眼睛,发现那里面盛满了顽固的倔强,他忧心更重:“应该假装示弱,然后找机会逃跑,及时求救。”
“求救?我只信自救。”郑嘉西讥讽道,“确实,我跟你们非亲非故的,今天这事根本轮不到我管,你就当我不自量力逞能了行吧?”
陈森的呼吸变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趁他走神的那一瞬,郑嘉西迅速抬起膝盖朝他胯间顶去,好在陈森反应及时,往后撤了一步才躲过攻击。
只是他这一动难免松懈了力量,郑嘉西顺势一扭腕,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陈森有些没好气:“你来真的?”
若不是他刚刚动作快,恐怕真要挨上一脚断子绝孙。
“不来真的难道来假的?”郑嘉西举起自己一双手,语气愤懑。
陈森应该没看错,她低头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好像还骂了一句“狗东西”,那两截白皙腕骨也确实被他掐出了红痕,指印明显。
堵在胸口的气顿时消下去大半,调整好情绪和措辞,陈森再度开口:“下次要再碰到这种事……”
“下次,哪来的下次?真以为我闲的?”郑嘉西扯出嘲弄笑意,“真有下次也麻烦你及时接听电话好吗?别光顾着带小女朋友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到头来还要让我这个冲动的外人收拾烂摊子。”
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陈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女朋友?”
郑嘉西剜了他一眼,什么都懒得说了,转身就要走人。
陈森跨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但这回收好了力道。
“我哪来的女朋友?”陈森似乎明白了一点,迟疑道,“你说蓉蓉?”
“管你黄蓉莲蓉还是出水芙蓉啊,动不动就拽人,什么臭毛病,放开我!”
陈森非但不放,还把人拉到自己跟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那是我表妹。”
他的眸子黑亮又深邃,里面不带半丝玩笑痕迹,郑嘉西立刻避开这道视线,满不在意:“什么表妹会连你家的地址都不知道?少装蒜。”
陈森恢复了冷静:“我没骗你,不信的话我让她现在就过来解释。”
“跟我解释这个干嘛,我们什么关系啊?”
料定他无法回答,郑嘉西再次甩开他的手,突然又笑:“还有今天的事,我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与你无关,你急什么?”
眼见着情况又要僵持不下,在边上围观了整场热闹的大妈们终于坐不住了。
她们刚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家庭矛盾,小孩子闯祸挨批评之类的,但后来这两人动起了手,男方凶女方就更凶,发展到现在似乎还涉及到情感纠纷,这就很不利于社会的和谐稳定了。
“诶哟,小俩口有什么问题要好好沟通,吵架是吵不出结果来的。”
“这种时候男人要先认错噢,老婆要被气跑的叻。”
“小孩不听话回家打一顿就好了……”
大妈们七嘴八舌支着招,郑嘉西是越来越听不下去了,真有出息,被人当连续剧看了个够。
顾不上确认陈森此刻的脸色,她抬腿就走。
好混乱的精神状态,看来她需要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了,哪有什么正常人,只是没来得及发疯罢了。
第36章
关于那个蓉蓉表妹,陈森确实没有说谎。
她家在外省,来郜云住了三天,还被陈阿婆领着来临江仙喝茶,挺健谈的一个小姑娘,对谁都是笑眼弯弯的,据说是位小学老师,教的是英语还是音乐郑嘉西没听清楚,反正那气质和谈吐看着确实很符合老师的形象。
但有一点郑嘉西始终没明白,除她之外,其他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蓉蓉。
“她以前没来过郜云?”郑嘉西没坐过去聊天,而是和阿豪窝在吧台里。
“那我不知道,但之前确实没见过。”阿豪手里捧着一大包零食,他递过去问,“来点儿?”
“谢了。”
郑嘉西不客气地抓了一把,边吃边思考。
在郜云当地,“阿婆”这样的叫法也是“外婆”的意思,陈森随他外婆姓很正常,但这个蓉蓉是怎么回事,她是陈森姨妈家的女儿,那就是陈阿婆的亲外孙女啊,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外婆家的住址都不熟悉?
不过郑嘉西很快意识到,她自己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而且更甚,她连外婆都没见过。
再反观陈森和陈阿婆,他们对待蓉蓉的态度十分热络,一点都不见外,不像是什么生分亲戚。
总之就是很微妙,很诡异。
“姐,不噎吗?”
阿豪皱眉看着郑嘉西不停往嘴里塞吃的,表情和姿势都很单一,像是神游一般。
被他这么一提醒,郑嘉西咳嗽了几声差点呛住,灌了点水咽下去之后问:“这什么东西,又甜又脆还怪上瘾的。”
好家伙,这是二师兄吃人参果,一点味道都没尝出来,阿豪晃了晃袋子:“红薯片,我姐直播间上的新品,怎么样,还不错吧?”
“还行吧,就是太甜了点。”
话虽这么说,郑嘉西还是情不自禁又抓了一把,口嫌体正直,阿豪干脆把整袋都塞进她怀里。
“阿豪,问你个问题。”郑嘉西盯着袋子上的密封条,思绪又飘远了,“陈森他爸妈……是不在了吗?”
她问得很谨慎,阿豪说过曹汎被揍是因为他骂陈森是孤儿,但这话的可信度不高,毕竟这种神经病什么瞎话都说得出口,可仔细一回想,陈森的父母确实从未现过身,家里也只有他和他阿婆两个人。
阿豪有些支吾:“欸,这个你还是自己找机会问森哥吧,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讲的。”
能问他怎么还会来问你。
郑嘉西腹诽一阵,觉得这种事情确实复杂,也没继续为难他。
但阿豪不知道郑嘉西的心理活动,提到陈森他就光想起昨天那一幕。
“你和森哥是不是吵架了啊?”
郑嘉西睨他一眼,阿豪立刻全盘托出:“我和季江潮在车里都看到了,还以为你们差点要打起来,不至于吧,就为了个波仔?森哥不让你骂他?”
“是啊,大吵特吵,大癫特癫。”郑嘉西敷衍着他,用眼神朝门口示意了一下,“正主来了咯,要不你去问问他?”
陈森一进门目光就在四处飘荡,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陈阿婆:“买来了,您看看是不是这种。”
陈阿婆拍手笑道:“就是要这种本地白黄瓜,香味都不一样的,有黄瓜味,你哪个摊上买的?”
陈森囫囵应了几句,望向吧台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郑嘉西的身影,只是这人跟没看到他似的,还收拾好东西自顾自上了楼,连声招呼都不打。
阿豪两头观察,作为普通看客,他觉得这两人大概率是真的闹掰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森出现在临江仙的频率高到可怕,甚至一整个白日都会坐在一楼,有时跟阿豪凑在一起玩手游,有时会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些什么,看他接电话的频率,也不像是完全没有事忙的样子。
郑嘉西每回路过都当他是空气,连眼神都吝啬,不外出的时候她就自己闲在外廊喝茶看剧,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逍遥模样。
到了饭点陈森会回到对面,但又很快折返,手里总是端着大碗小碗,什么红烧肉糖醋排骨应有尽有,每顿都不重样,全是陈阿婆的拿手好菜,那香味能勾得肚子里的馋虫倾巢出动。
阿豪是彻底饱了口福,他看着总是分神的郑嘉西,便好心问她要不要也来尝尝,谁知这个嘴硬女人根本不买账,宁愿嚼口香糖说自己减肥。
面对美食诱惑还能如此无动于衷,是个狠人。
直到这天郑嘉西下楼发现自己的专属区域被人占领了,她才终于主动开口对陈森说话。
“能往边上挪挪吗?”
这人也是够虚张声势的,晒日光浴就算了,戴了墨镜还要在脸上盖本杂志,非常霸道地在她常喝茶的桌子旁边支了张躺椅,长手长脚的让这个空间显得异常拥挤。
“不是还有位置吗?”陈森抬起下巴点了点右侧的空桌椅。
“那里没有插座,我不方便烧水。”
陈森没有让步的意思,隔着墨镜看她:“接个插线板。”
“那也不方便,我还要把茶盘这些东西搬过去,太麻烦。”
“那就整张桌子换过去。”
“搬不动。”
“我帮你。”
“不要,谢您。”
郑嘉西面无表情地回应着,陈森终于坐直身子,摘掉墨镜语气也放缓了些,像在找台阶下:“那就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