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栀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他攥着她的手腕,有些用力。
其实陈最很少生气,他生气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别人对他的评价是他脾气好。
“你弄疼我了。”向栀停下来,甩开他的手,她揉着手腕,皱眉,明显不悦。
陈最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腕处,呼出一口气,“抱歉。”
向栀本来是有气要撒的,听他道歉,她还有点不可思议,最后脸色缓和,“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怕你伤人。”陈最说着,接过保安递过来的钥匙,冲着车抬了抬下巴,“先上车。”
向栀坐在副驾驶,等陈最关上车门,她才问,“我伤什么人?”
陈最没出声,他先开车,驶入主路道:“钟晚澄不做导演很多年了,她哥去世后,她就放弃当导演,进了自家集团。”
“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向栀气恼,刚刚她那一问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谁知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最哼了一声,放松了些,趁着等红绿灯的空儿,看了一眼她的手腕。
红印子已经消下去了,不用买药。
向栀瞪了他一眼,“那她和嘉遇哥?”
“你想的那种。”
向栀抿了抿唇,人往后靠,望向外面,她记得晚澄姐和男朋友很要好,她和他们一起吃过饭,晚澄姐虽然是清冷的性子,但和男朋友在一起时是娇俏的,两人很甜蜜。
陈最看她没精打采地窝在座位里。
“那晚澄姐男朋友呢?”
“分了。”
“被迫分手?”
陈最睨了她一眼,手指随意敲着方向盘,“我喜欢听八卦,但没那么闲打听。”
向栀切了一声,“她男朋友还挺帅的。”
陈最冷哼,“有三哥帅?”
向栀沉默了几秒,“不相上下吧,但人家很般配。晚澄姐和嘉遇哥看起来外形般配倒是般配,就是不合适。”
陈最瞅她,她摊手说道:“晚澄姐和嘉遇哥都是冷性子,处不来,在一起屋子静的肯定能听到表针动。”
陈最哼笑一声,“那我们呢?大侦探?”
向栀忽略他的阴阳怪气,“我们也不合适,两个火爆的人在一起容易吵架。”
陈最目光落在某处,突然道:“所以,一冷一热最好了?”
向栀听出他语气有些冷,搔了搔眉角,疑惑地点头又摇头,“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不过我们现在也还好,楚河汉界,不合适,但没感情嘛,相处起来不算累。”
车开进地库,并排着还有几辆车,红色超跑在最后面。
陈最开了车门,半笑不笑,“谁要跟你楚河汉界,又不是下象棋,真逗。”
向栀嘿了一声,“我就是比喻,你至于上纲上线嘛?”
她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问:“奶奶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清楚。”他冷声回。
向栀不能走太快,她的高跟鞋有些磨脚,看着陈最的背影,她举起拳头对着空气砸了过去。
抬手的那一刻,陈最突然停下来,向栀没来及收手,打在他的后肩膀,
陈最回头看她,向栀收回手,“你突然停下来干嘛!”
她揉着手腕,没好气。
陈最弯着手臂,动了动,“扮演好你的角色。”
向栀一愣,反应过来,不情愿地挽着他的手臂,人贴得近一些,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像是非常甜蜜恩爱的夫妻。
刚进门,向栀便松开手,跑到老太太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奶奶,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让您等我们。”
陈最低头看了一眼衣袖上她留下的印记,再抬头看她跟蝴蝶似得,飞扑到老太太身边,笑容明媚,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十分俏皮。
钟妈说的没错,她回来家里是热闹。
陈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路过进来看看,对了,我让小钟把你的东西拿回去了,小石头也刚刚哄睡。”
向栀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陈最,他不动。
向栀瞪了他一眼,见死不救,恩爱夫妻人设全靠她自己维护,“昨晚我刚回来,想多陪陪小石头嘛。”
“是要多陪陪,你刚回来,哪有夫妻分床的道理,不能把时间全放在小石头身上,也要分些过二人世界。”陈老太太说完,抬起拐杖照着陈最的腿扫过去。
陈最一躲,笑着求饶,“奶奶,我哪里惹您了,您这下死手啊。”
陈老太太冷哼,“好好照顾小七,不然早晚我要收拾你。”
陈最刚想回答,谁能欺负得了她啊。
他瞅着向栀转着眼珠,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便听她说,“奶奶,您说得特别对,这两天陈最真是要收拾一下,昨天他就欺负我,今天也是,您看我这手腕红的,就是他拽的。”
陈最瞪她,她偷偷吐舌头,古灵精怪的,让他觉得又可恨又……可爱。
和以前不同。
陈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扫过来,陈最一愣,闪身一躲,还不忘大喊,“向栀你是小孩吗,学别人告状!”
“我是陈述事实。”向栀笑着,眉眼弯弯。
看着陈最吃瘪,她就开心。
陈老太太哪能追得上他,“回头我让他爸收拾他。”
提到陈最的爸爸,向栀微微愣了一下,陈最的爸爸也是方世安的爸爸。
对于陈最的爸爸,向栀是不太喜欢的。
甚至有些害怕,从小有阴影。
送走老太太,向栀揉着发酸的脖子,一转眼陈最已经不在客厅了,她跟钟妈打了一声招呼,才上楼。
刚到二楼,陈最从小石头房间出来,向栀小声询问,“睡了?”
陈最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回了房间,向栀从衣帽间拿了睡衣,随便拿了一个鲨鱼夹,夹着头发往浴室走。
她实在是太累了,要先洗澡,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她知道老太太是过来查岗的,今晚她也没打算住在小石头那屋,小石头那床还不够他自己躺的,昨晚被踹的地方也还痛着。
抛开五年的记忆,她和陈最其实是睡过一张床的,在她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
在国外医院,她站在病房门口,父亲和外公不让她进去。
她看到很多人都来了,陈最是被陈太太带着过来的。
陈太太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她身上有着和母亲相同的味道,所以小时候她很喜欢亲近她。
陈太太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温和地说,“先和哥哥回去休息好不好?”
“妈妈……我想陪着妈妈。”向栀攥着小拳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病房。
他们总是觉得小孩子不能见尸体,可那也是她的妈妈啊。
最后还是陈最拉着她走的,他牵着她的手,半拖半拽。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不放开,后来带他们回来的阿姨没办法,就让陈最陪她一起睡。
她微微叹气,其实一张床也没什么问题,他要是敢动手动脚,她一脚将他踢出去就行了。
向栀从浴室出来,没走几步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陈最。
翘着二郎腿,背靠着沙发,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好像总是这样,以前也这样。
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喜欢看书,喜欢画画,别人打篮球的时候,他喜欢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她看了他一眼,视线转而落在卧室的床上,她想谈谈怎么分配。
目光落在床上,她一愣,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变成两床被子了?她记得刚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床被子。
向栀看向陈最,陈最合上书站起来,“看什么呢?”
他双手护在胸前,一副怕被她占便宜的模样。
向栀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没看过。”
说完,她也愣了一下,偏过头,有些尴尬地搔了搔眉角。
陈最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蹭了一下鼻子,“蓝色的被子是新的。”
“哦。”
这一刻,氛围一时间僵住了。
陈最低头看着她,她穿着宽松的睡衣,捂得严实。可能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她身上有甜甜的柑橘味,头发半湿半干,杏眼也染了水汽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像扇面,一下又一下眨着,看起来十分乖巧。
陈最从她身边经过,捞了床上的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水声,向栀才放松下来,擦了擦头发,拿起沙发上的书看了一眼,全英文的,她看不懂。
她这人会讲英文,但是让她看全英文的书,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等头发干了,她便躺进被窝里,还真舒服,被子柔软又不压人,上面有阳光的味道。
干燥温暖。
不过,她还是择席,睡不着,闭上眼睛也不管用,感受到旁边的位置凹陷,眼前的灯光暗了,听着旁边人轻浅的呼吸声,她更烦躁,想踹他一脚,凭什么他能睡这么香。
她叹气,翻身,又翻身,平躺,睁着眼睛看头顶的灯。
“再动给你绑起来。”闷闷的声音,低而沉。
“你没睡啊?”向栀有些惊喜。
陈最皱眉,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