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打不通沈茜茜的电话,费了好大功夫走到隔壁二叔家。
沈念终于明白沈知序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
坏人。
沈茜茜竟然真的被二叔送去了国外,据说是参加一个什么夏令营。
大概不全是沈知序的原因,想必二叔早有打算,沈念猜想,应是为之后留学做准备。
他们同学打算出国留学的挺多,像她这样选择留在国内的反而成了少数。
沈念从没有过出国的想法,父亲的墓碑在国内,在京北,妈妈,沈知序,她所有在乎的人都在这里。
而国外,在沈念眼里,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贪婪又可恶。
...
沈念回到家,没进客厅,叫来李叔,载着她去了本来和沈茜茜约好一起去的京北市中心的一家美发店。
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下午四点,终于将头发染好。
中间蒋正恒突然在微信上找沈念,说有事情和她说。
还没结束的时候蒋正恒就已经按她回的消息来了美发店,结完账,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落座后,蒋正恒打量沈念半晌,像是释怀地一笑,“变化很大。”
沈念摸了摸自己刚染好的头发,想起什么,红唇微翘,“总要来点新变化。”
重新看向蒋正恒,女孩抿抿唇,问出来,“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蒋正恒拿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只文件袋,推到沈念跟前。
“念念,我知道你一直想调查沈叔叔的事,这是我高考完私下查到的一些东西,你可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如果有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沈念接过文件袋,没打开,心底惊讶,又觉得不好意思,她之前那样拒绝蒋正恒,成效快,但是很伤人。
目露犹豫和不忍,“蒋正恒,你有没有想过那只是我拒绝你的一个理由,其实你真的不用做这些的。”
“念念,你还真是直接,”蒋正恒笑的有些无奈,带几分苦涩,像手边的咖啡。
他仰头喝下好几口,重新看向沈念,“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我会更伤心。”
“对不起。”
沈念睁着一双圆漉漉的大眼睛,说出的话狠心,偏偏让人忍不下心怨怪。
桌对面的男生眼神低落,“其实我理解你的顾虑,以前是我想当然了,不过念念,”
蒋正恒释怀地笑起来,像是回到他们关系不错的以前,“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了。”沈念也笑了。
举起咖啡冲蒋正恒碰了个杯,“好朋友,喝咖啡。”
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后面的聊天轻松而愉快,俨然回到几分从前。
蒋正恒问沈念,“怎么去海大了?你的分数京大完全可以。”
女孩眨眨眼,没说太多,“就是想出去走走吧,总不能一直躲在京北,受沈家的庇护。”
两人许久没这样好好聊天,抛下一切执念与不快。
情不自禁就聊得多了一点儿。
蒋正恒又点了甜品,服务员送上来。
小巧的奶油蛋糕,上面缀着草莓和蓝莓。
还有巧克力慕斯,半熟芝士。
他一一推到她跟前,“记得你爱吃。”
沈念也不和蒋正恒客气,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上面的奶油放嘴巴里。
很快就融化,奶油的清甜香味瞬间溢满口腔,好久不吃了,上次还是四个月以前补过生日那次。
沈念情不自禁就想起沈知序。
就这么走了会儿神。
再回神,蛋糕不知不觉吃下一小半,她抬头,亮晶晶的眼,笑容满面地看向蒋正恒,“很好吃,谢谢你,蒋正恒。”
她把另一块没动的蛋糕推回蒋正恒面前,“你也吃呀。”
喉结轻轻滚动,许久以来和沈念第一次这样平和地相处。
蒋正恒接过那份蛋糕,拿起刀叉,笑着回,“好。”
两人边吃蛋糕边聊天,笑容洋溢,浑然不觉不远处的街拐角是观察这边的极佳视角。
一辆黑车低调地停在街对面,后车窗半降,露出男人精致清冷的下颌线。
修劲腕臂搭在窗沿,指尖夹一点猩红,长久没吸,烟灰堆积,于指尖脱落,染上一点灰白。
烟光燎指,像是觉察不到衍生而出的痛意,男人落在咖啡厅的目光淡漠。
比霜雪更甚。
和许久以前的画面有一瞬间的重合。
将烟掐灭的同时收回视线,沈知序淡声吩咐司机,“过去,将小姐请过来。”
...
咖啡厅。
“啊?”
沈念看着眼前不算陌生的男人,是沈知序的司机。
眨眨眼,“我二哥来了?”
司机微低头,恭敬,“先生不在,是太太,让我开车接您回家吃饭。”
沈念一看表,下午四点四十了,不知不觉和蒋正恒聊了半小时。
其实时间还不算晚,但司机都来请了,她要说不回去,看了眼对面的蒋正恒,也挺尴尬的。
只能硬着头皮和蒋正恒道了别,跟司机出了咖啡厅。
司机先一步打开后车门,沈念没多想,去副驾驶的脚步跟着转到后车座前。
正想上车。
车内端坐的男人映入眼帘,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衬衣衬出宽挺的肩,深色西裤干净规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男人面容矜冷,眉目低敛。
明明几个小时以前刚见过,不止穿着换了的原因,沈念就是觉得此刻的沈知序陌生了好多。
莫名的,没有来由的。
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压迫感,和说不上来的,厌世感。
讶异于有一天会把这个词与沈知序联系在一块,不知道在他们不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沈念站车前半晌不动,车内男人终于发话,嗓音淡淡,“不上来?”
回过神,沈念哼了声,“你骗人,不是说你不在吗。”
男人长指微曲,在座椅中间的扶手上轻敲了下,嗓音沉淡,“我不出门,还不知道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谁鬼混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沈念直觉沈知序来者不善。
本能想跑,转过身,脚步还没迈开。
“沈意凝,你敢跑。”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算了,逃也逃不脱。
沈念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上了车。
刚坐好,把包放下。
挡板被拉下的声音清晰传遍车厢,座椅间的扶手被升起。
察觉到这寻常却又奇怪的变化。
沈念抬头,正和沈知序的目光对视上,下一秒,只听见男人幽幽开口,“蛋糕好吃吗?”
“...”
似乎也不是为了从她那儿寻求一个答案。
沈知序笑了一笑,目光微讽地看向她,“沈意凝,你能耐是真大,怪不得偷偷摸摸的,原来就是为了脚踏两只船?”
“...”有些无语。
沈念还不知道,沈知序怎么这么会脑补。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车子处于背光,车厢内开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投射在这一小片空间。
男人面容隐在半明半晦的光影里,往日的清隽此刻添几分沉晦,恍惚意识到什么,沈念轻攥指尖,轻而深地吸了口气,按兵不动。
沈知序望着她,那双惯常清冷的眼,被昏暗灯线勾织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无声的沉默于两人之间蔓延,狭小空间内的空气几乎静滞。
轻舔唇,沈念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沈知序忽地倾身,一股沉闷的重量压了下来。
他唇贴在她耳边,热意顷刻焦灼,犹如被推进一场喧嚣热浪。
触觉嗅觉纷纷消失,所有的感官都停止作用。
沈念全身不由自主地紧绷,心跳加快,血液倒灌。
只听见男人贴近她的那语气极为正经,“凝凝,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