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马上要走了,未来什么样也不清楚,跟人家在一起,不负责么不是。”
裴颂斜睨他一眼:“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负责这词儿,挺新鲜。”
张弛眉头一横:“我有那么不堪吗。”
裴颂手上刷着朋友圈,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张弛搭话:“有。”
今天的朋友圈内容大同小异,要么是在喝酒庆祝高考结束,要么是在感叹高中时代的结束。
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了裴颂的注意。
他已经划过去了,又划了回来。
那是以前一中的同学发的朋友圈。照片是那同学出考场时,家人给他拍的照片。在虚化的人群里,裴颂一眼就认出个熟悉的身影。
发型身材跟程北茉几乎一模一样。
她旁边那是……
裴颂起身就往外走。
张弛躺在地上,随口说:“狗,给我接杯热水,刚喝得太猛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自己接。”
“顺手的事,你有没有一点儿待客之道……诶你穿鞋干嘛?”
裴颂清了下嗓子:“找女朋友去。”
她过来不安全,不代表他不能去找她。
“你他妈不是状态不好吗?”
裴颂没理他,拿出手机给程北茉发了条消息:【胳膊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狗:脑袋空空,胳膊疼疼,要呼呼,要吹吹。感谢在2023-02-19 23:25:18~2023-02-21 01: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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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扑通扑通。◎
六月初, 夜晚的暑气并不明显,初夏的风拂过,脸上的薄汗很快也被吹干。
吃过晚饭, 杜杨跑上跑下,从家里抱来一张凉席。三个人在大齿轮的雕塑下面,躺在凉席上, 一人一瓶汽水, 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朝天。
十几年前, 他们三个也曾经这样,就算被蚊子啃得满身包,也要赖皮似的躺在院子里数星星。
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自在过了。
那时城市里还能很清楚地看到银河, 穿空而过, 像一条发光的履带。
程北茉望着被霓虹反射的夜空和几乎捕捉不到的星光, 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
陈韵吉用三根吸管接成一根长管, 这样就算躺着不动也可以喝到汽水。
陈韵吉得意洋洋地向两位小伙伴展示自己的动手成果,结果下一秒,汽水就喷了一脸。
呛得她涕泗横流。
程北茉偏过头看了一眼。
嗯, 记忆并没有出错。旁边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咋呼。
杜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一手扶着陈韵吉的头,一只手用纸巾给她擦脸。
尽管是自己操作失误,陈韵吉还是不讲道理地哇哇乱叫。
杜杨小声哄了她几句,抚着她的后脑勺给她顺毛。两人凑在一起, 不知说了些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程北茉正要说别说悄悄话, 就看到杜杨按着陈韵吉的头, 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特别亲近和熟练, 熟练到,他们好像都忘了旁边还有人。
这头小兽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程北茉瞪圆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们俩什么情况?!”
陈韵吉一愣,突然变得结巴:“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杜杨肯定地说,顺便握住了陈韵吉的手。
陈韵吉和杜杨在同一个考区,最后一门考完,杜杨就等在陈韵吉的考场楼下。她刚下来,他就抱住了她。
一向伶牙俐齿的那位,却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乖乖地点了下头,附和道:“是的。”
程北茉从震惊到平静不过几秒时间,她呆坐了几秒,又重新躺下,语气淡淡的:“也不算意外,迟早的事。”
陈韵吉这位天生反骨立刻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迟早的事?又没结婚,什么都可能发生!”
杜杨扑过来,捂住陈韵吉的嘴:“做梦,这辈子你就跟我过吧你。”
程北茉赶紧捂住眼睛,没眼看没眼看。
三个人打闹了一会儿,力气耗尽,又归于平静。
陈韵吉躺成一个“大”字,两条腿各搭在身边人身上,有点儿发愁:“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说。”
老陈一直不让陈韵吉和杜杨走太近。
程北茉逗她,欲起身:“那我去跟他说。”
“你回来!”陈韵吉把她拉回来,“光说我们了,大帅比人呢?”
“可能在家吧。”
“你们没联系?”
“联系了,他说胳膊有点疼。”
陈韵吉安慰她:“估计是答题太用力了,我胳膊也有点酸呢。”
程北茉点头,嗯了一声:“反正明天就见到了。”
-
院子里的邻居来来往往,瞧见他们三个,都要问一句,考得怎么样。
他们本来都默契地不提高考的事,最终还是没忍住。
陈韵吉问:“茉茉,我们以前还没聊过,你想学什么专业?”
程北茉想了想:“材料,或者机械工程相关的吧。”
“听上去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学的。”陈韵吉撇撇嘴,“怎么会想到学这个?”
程北茉扬着下巴,朝他们旁边的齿轮雕塑点了下。
他们住的小区是齿轮厂的老家属院,有不少邻居以前都在齿轮厂工作,程北茉经常听一个技术员叔叔讲一些相关知识。
“你不是也跟我一起听过吗?”程北茉问。
“我哪儿听得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陈韵吉讪讪道,“我还以为齿轮厂是打螺丝的……”
“这个想法很新颖。”程北茉哈哈笑了几声,拿起空汽水瓶,起身准备去店里再拿瓶新的,“你俩还喝吗?”
“喝!”陈韵吉举起一只手,“我说咱们能成人一点吗?拿三瓶啤酒行吗?”
程北茉比了个“OK”的手势,手里拎着空瓶,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小区里路灯坏了一半,黑乎乎的。这种老破小院子里,路本来就不平,更何况她还穿着拖鞋。
快到小区门口时,程北茉不小心被一块不平整的地面绊了一下。
身体倾斜的顺接,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护住怀里的汽水瓶,毕竟这些都是要回收的。
下一秒,就有人从背后撑住了她的胳膊。
她站稳后,回头看了一眼,本以为是哪个邻居,眼角的笑意刚漾上来,就滞住了:“……裴颂?”
裴颂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像是隐在黑暗里一般。
下一秒,她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狂跳。
这么晚跑来,是不是要跟她说些什么。
裴颂扶着她站直,从她手肘里抽出汽水瓶,语气冷得紧:“这瓶子比你人还宝贝?”
程北茉穿了条牛仔短裤,短裤和白色线袜之间,是一截雪白修长的腿,笔直地立在裴颂面前。
今天的她跟平时不太一样,头发松松地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整个人有种慵懒、柔和的松弛感。
她在学校没这么打扮过。
路灯昏暗,裴颂的视线由下及上,最终挪到别处,喉咙却不自然地上下滚动。
“那是。”程北茉听出他的嘲讽语气,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他两眼,“你来干嘛?不是胳膊疼么?”
“又不用胳膊走路。”裴颂说。
阴阳怪气的。
程北茉不大客气地翻起他的右边袖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我看你胳膊挺好的。”
裴颂轻笑了一声,也不解释,只点点头:“嗯。”
程北茉掀眼皮瞥他一眼,觉得不太对,又绕过去翻他左边袖子。
裴颂下意识躲了一下,程北茉就更认定他左边胳膊有问题。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一只手抱住她,这样能控制住她。但这是在她们家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可能都认识她,他觉得不太好。
最后躲不开,裴颂自己把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一截包扎的绷带。
程北茉惊讶:“真的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