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是一中的校服,但在人群中也很突出,一眼就能找出来的那种。她扎着松松的麻花辫,是特别时尚的那种麻花辫,陈韵吉曾经对着网上的视频编过,最后的成品像头上顶了一坨屎。
几乎是在同时,中年女人注意到了四个高中生。
她先是一愣,认出裴颂后,凌厉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漂亮女生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有陈韵吉还不明所以地啃着烤鸡翅,问:“她瞪我们干嘛?不是有空桌么。”
中年女人对自己女儿说:“我就说你怎么非要来这边来吃饭。”
程北茉隐隐觉得跟裴颂有关,她偷偷看了裴颂一眼。他照旧吃东西,眼里淡得咂摸不出情绪。
她茫然四顾,只见张弛对她做了个口型。
她看懂了,“校花”。
“你们是不是提前约好了?是不是要在这儿见面?”中年女人提高嗓音。
店里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女生小声说:“没有。”
中年女人指着裴颂说:“你们是不是私下还有联系?你还要害我女儿到什么时候?”
女生扯着中年女人的袖子:“妈,他没有——”
“你别说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中年女人突然激动起来,转向裴颂,“差点毁了别人前程,现在还敢私下联系?我看学校的处分还不够!你这样的学生,就应该退学,免得继续祸害别人!”
嘈杂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空气都变得紧绷绷的。
裴颂没什么表情地说:“抱歉,我没那个闲工夫。”
他的眼神冷淡而锋利,没有任何情绪。
中年女人瞥了眼程北茉和陈韵吉,大概是看到了校服上八中的字样,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转学转走了还不消停,果然到什么学校学什么手段。”
能看出来,这个中年女人也是个美人。她打扮得看着贵气十足,跟这热闹格格不入。只是在一声声质问中,面目逐渐狰狞。
“她在说什么屁话啊!”陈韵吉气愤地把筷子砸在桌子上,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程北茉赶紧把她拦下。
一顿输出后,中年男人才开口:“行了,别说了。”
女生带着哭腔推着中年女人:“妈,我们走吧,我不想吃了,好不好?妈,我们走吧……”
最后,在中年女人对女儿的数落声和指桑骂槐中,一家人愤然离去。
店里很快恢复了热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北茉瞟了眼裴颂,心想,这事如果落在她头上,她肯定当场就情绪崩溃了。
除了裴颂,其他三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吃东西都不太敢发出声音。
就连张弛也不说话了。
突然,裴颂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没看手机,面色如常。
三个人屏气凝神,呼吸都快停了。
过了会,他的手机又接连震了七八下。
能强烈地感受到来信人的焦灼和紧急。
裴颂打开看了眼,往下划了划,站起来说:“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在他锁屏的瞬间,程北茉瞥到微信对话框顶端的名字,戴思。
第19章
◎危险的信号。(修)◎
那一瞬间, 几个人脑中都生出千头万绪。
看着裴颂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张弛都没心情吃了,捧着个生蚝唉声叹气半天, 还是放下了。
程北茉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好像有点不希望裴颂追出去。
陈韵吉用指尖敲敲桌面:“喂,刚才那就是你们一中的校花?”
张弛点了点头:“嗯,戴思。”
是真的漂亮。
陈韵吉这个天天张口闭口“程北茉天下第一漂亮我第二”的人, 都没什么异议。
戴思五官大气, 皮肤透亮,站在人群里, 好像自带美颜特效。她今天穿的是一中的运动校服,比制服校服要土,即使是这样, 那张脸依旧是妥妥的校园剧女一号。
“她穿这种土货居然也那么好看……”陈韵吉哀叹一声。
“你们八中的校服也挺土的, 狗和小茉莉穿着不是照样挺好看。”张弛吃吃地笑了两声, “人的问题, 就别甩锅给衣服了。”
“滚一边去。”陈韵吉顺手抄起一张擦过嘴的餐巾纸朝张弛扔过去。
她自己损自己可以,但别人不行。
“一中的校花可不是吹的,是所有人公认的。”张弛的语气里不无自豪, “人家以后是要上电影学院,当明星的。”
陈韵吉“切”了一声表示不屑,这么替人家自豪,人家姑娘也没往你身上落一眼。
她喝了口饮料:“北影中戏很难考的,全国那么多美女, 你怎么就知道她能考上。”
“她考不上,难道你能考上?”张弛瞥了陈韵吉一眼, “人家家里是艺术世家, 她妈妈是现代舞演员。”
“刚才那么凶, 一点都看不出有舞蹈演员的气质……”陈韵吉撇了撇嘴,又问,“今天这事,应该只是巧合吧?”
吃饭的地方是程北茉定的,她说:“是我说要来这儿吃饭的,应该只是凑巧碰上的吧。”
老京江人都知道临江路这地方。真正爱吃、会吃的,都会来这边。
陈韵吉点点头:“大帅比是看了微信才出去的,应该是校花发的吧?”
当然,傻子都看得出来。
张弛默默地瞥了程北茉一眼,说:“不知道。”
陈韵吉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他跟校花到底是怎回事?”
裴颂不喜欢戴思,张弛是知道的。之前同学们给裴颂饯行的时候,戴思到场了,但裴颂对人家挺冷的。
也是,毕竟戴思父母在学校闹了那么大一出,裴颂只是冷脸,没翻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弛隐隐觉得,裴颂这次,应该是去跟戴思摊牌的。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张弛这边疑问三不知,陈韵吉显然不信:“都传他是因为校花才转学的,是真的吗?”
“传言有几个是真的?不是不是不是,别瞎猜了。”张弛有点不耐烦,“为这事转学,他还不至于。”
“凶什么凶啊。”陈韵吉翻白眼,“我听说,校花为了他都改学理了,他把人家扔下转学了。”
“谁说的!狗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才是受害者!”张弛为自己兄弟辩解,气得脸红脖子粗,“都是谣言!谣言!”
程北茉赶紧让他俩停下:“行了,别吵了。”
“所以呢,是为了啥啊?”陈韵吉还在问。
张弛“哼”了一声:“别想套我话。”
别看张弛平时吊儿郎当,总拿裴颂吹牛,但到这种事上,他都正经对待。
陈韵吉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她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这时候打住,她会抓狂的。
她威胁张弛:“这顿饭是茉茉请,吃人家的嘴短,要么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要么说点有用的。”
“那……”张弛眼睛转了转,“你们得拿同等级的消息跟我换。”
程北茉平时知道的八卦不多,她知道的,一般都是陈韵吉从朱倩茹那儿听来的二手消息。
还没等她想好,陈韵吉已经抢先伸出手:“成交!”
“你们想听狗跟校花的事,还是狗为什么转学的事?”
“不能一起说吗?”
张弛摆出讨价还价的态度:“这是两件事,你们得拿两个来换。”
“行行行,快说吧你,这么磨叽。”陈韵吉催促着他。
张弛是真不想让别人再误会裴颂,尤其是不想让程北茉误会,便决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我陈述的是我知道的事实,听了别自己发散。”张弛摆谱,慢慢讲故事,“狗跟戴思是一中的校花校草,大家公认的。原本没什么,有次运动会上,他们俩一块给班里人领号码布和矿泉水,走过来的时候被人拍了,正好他们俩那时候正在说话,照片上就显得特别亲密。那张照片在各个班的群里疯传,传着传着,有的人就以为他们俩真的谈恋爱了。”
陈韵吉急着问:“那他们俩谈了吗?”
“没有。喜欢他的人还是大把大把的,没见他喜欢过谁。”张弛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陈韵吉反问:“不喜欢,那他刚才干嘛要出去?”
“肯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如果一个人跟你说,他要自杀了,在这之前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你去不去?”
陈韵吉生搬硬套:“戴思要自杀,想见裴颂?”
“你什么阅读理解能力?举例,举例懂不懂?”张弛气坏了,让她别再插嘴,“戴思原本是要学文科然后走艺术生的,但她交上去的表上填的是理科。我们老师也知道她家人对她的规划,还专门叫她去问了一次,她说没填错。后来戴思的父母闹到学校了,说狗勾引他们女儿,逼他们女儿改志愿,老师没办法,就把狗的家长也叫来了。”
陈韵吉眉头紧锁:“然后呢?”
“然后,戴思改学文,为了安抚戴思家人,学校批评了狗,给了个不痛不痒的处分,不记档的那种,我们当时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要转学了,还是转到八中。”张弛叹了口气,“这消息一出来,说什么的都有,大家都以为他转学跟戴思有关系,学校流传的版本多了去了。”
听起来,这两件事关联度确实挺强的。大家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
“狗跟他爸关系本来就不大好,再加上他和戴思这事闹得挺大的,他爸就借题发挥,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转学了,没想到,他爸还真给他把手续办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别人都觉得狗转学是自毁式的,但是狗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有时候,他猜不透裴颂的心思,也不懂他的某些决定。
但哥们嘛,不就是用来支持的么。不能无条件地信任,还叫什么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