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陈老爷子招了招手，唤她过去，让人在他旁边坐下，堆着笑容问：“这段时间，辛苦了吧，牧扬这孩子，太折腾，你也跟着遭罪。”
“谢谢爷爷关心，还好。”她回答，主动提起活动展出现失误的话题，“这件事我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的。”
陈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着急，这些事啊，让知安去处理，他那么大个人了，是该多为家里做点事，帮他哥哥嫂子分担一些。”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让她权力移交。
看上去陈老爷子更好说话一点，可本质上，他跟她爷爷一样，甚至对于利益的追逐更甚。
陆蕴书想起陈启杰说过的，陈牧扬生病，被放到乡下休养的事。
其实，或许只是名义上说出来好听吧，实际上，是那会儿，他觉得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可用的价值，所以将他放弃了。
很难想象，当时刚失去母亲，父亲迎新人，爷爷觉得他没用，把他丢到乡下去，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那么小年纪的他，是怎么一个人熬出来的，又经过了多少的努力，才终于又获得陈老爷子的认可，把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定下来。
可他看似退了，实际还在把着权力，处处干涉行动。
以前陆蕴书觉得陈牧扬这个人太过冷漠了，都已经掌控了公司实权，为什么还要处处针对一个老人，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现在看来，是他太好说话了。
“知安弟弟负责市场部，每天跑业务也很辛苦，这么点事，就不烦他了吧。”
陆蕴书将目光投向赵知安，希望他开口拒绝，然而这次，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赵知安答应下来。
“姐姐照顾哥哥辛苦，我作为弟弟，帮忙分担，也是应该的。”
陈老爷子很是满意赵知安的回答，那拄着柺的手轻敲了好几下，满目和蔼的望着人。
“很好，兄弟之间，就该友爱互助，这样就对了。”
这一刻，好像赵知安跟陈牧扬关系不和的事，全然被遗忘了。
陆蕴书还想争取一下，陈老爷子拉了脸，“小书啊，爷爷知道你重工作，可牧扬也很重要，他那么在意你，把自己的股份都拆分给你了，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该知道怎么选吧？”
这是让她二选一了。
呵呵。
当初公司正是需要一个主理人力挽狂澜的的时候，他不说照顾孙子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怕精力不够，如今危机解除，就因为一个活动展，将她卸职。
过河拆桥这种事，他还真是做得出来。
这一刻。
陆蕴书完全理解了陈牧扬当年的处境，也对眼前这个，她一直敬重的老人，有了新的认知。
“是，不过这似乎不太合规矩爷爷，而且高层的频繁调任会影响到公司的一些运转，手底下人也会有想法，要不我们开个会议再说？”
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陈老爷子冷下了脸，没说话。
见状她就清楚，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做好交接工作的。”
她根本没有选择，只能选陈牧扬。
……
陆蕴书从老宅出来，赵知安追了上来，“姐姐。”
她看了一眼这个人，陆蕴书自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人心，如今才发现，也不过尔尔罢了。
每个人在事关自己绝对利益面前，感情，甚至良心，都会抛之脑后的。
他不过是做了那个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已。
陆蕴书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她收敛住自己万千的思绪，客气的跟他握了手，“恭喜。”
“谢谢。”赵知安问：“回公司吗，要不一道走？”
“这么着急到岗？”
赵知安轻笑一声，道：“早点上岗，早点把问题解决嘛，时间不等人，姐姐该清楚。”
“行，那走吧。”
她上了车，先一脚油门出去，赵知安跟上来，两人前后脚进公司。
因为活动会展出现问题的事，公司整体氛围挺压抑，他们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两人看了过来。
陆蕴书摆手，“都该干嘛干嘛去。”
她虽然刚坐上这个位置不久，不过还是很有威望的，这么一句，众人都纷纷散了。
办公室里，周庄正在陪陈牧扬玩，她走之前交代过，让他不要乱跑，人很是听话，就坐在那里，一点没动，手里甩着他那个小玩偶，眼睛看着门口，不停的问周庄人什么时候回来？
周庄答不上来，只好拿栗子糕哄着他。
可这也没有止住他询问的嘴，陆蕴书进来时，还能看到他边咂摸着糕点边问。
“姐姐。”
人看到她，推开周庄跑过来，“你终于回来了。”
那么大个人将她完全包裹住。
陆蕴书闻着熟悉的松木冷香，心头一阵暖意，她点点头：“嗯，回来了。”
陈牧扬像是讨赏一般的说：“扬扬今天没有乱跑，乖乖的哦。”
“真棒。”陆蕴书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那等下姐姐带你去吃你爱吃的水晶虾饺。”
“好。”
陆蕴书让周庄先带人出去，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工作。
“具体一些东西，回去我用邮箱发给你。”
赵知安简单的翻了一下她递过来的资料，那双桃花眼眯了起来，打量着她，“姐姐不会趁机在里边动什么手脚吧？”
“我就算不在这个位置了，那也是陈氏的股东之一，陈氏好，对我也有利，我有必要吗？”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赵知安合上文件资料。
“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我有车。”
陆蕴书抱着箱子往外走，里边都是陈牧扬的一些零食和玩具，其实她自己的东西没有多少。
她态度不是很友好，不过赵知安还是伸手过来，帮她拿了手上的东西，“送送吧，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呢。”
“随你。”
她将东西往他手上一丢，先一步出了办公室的门，找到陈牧扬，“走了，我们回家，去吃好吃的。”
“蕴书姐。”
周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陆蕴书不喜欢这种煽情的眼神，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可怜。
“帮我盯着赵知安，还有，陈牧扬留下的那几个项目收尾，做得漂亮些。”
“知道了。”
交代完，陆蕴书带着陈牧扬离开，赵知安拿着东西跟在身后。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陈牧扬在叽叽喳喳的跟她炫耀今天刚学的新东西。
东西放好，关了车门，这时，赵知安才开口：“姐姐，我也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第166章 取舍
“嗯，知道了。”陆蕴书敷衍答，摇上了车窗。
车子驶出车库，陆蕴书给张慧那边去了电话。
“近期二太太不是去麻将馆，就是走医院，跑江城那边，孟佳怡也跟着一块去了，倒是没听说有其它动作。”
“好，知道了，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陆蕴书本以为这一次的事，或许是赵知安跟孟佳怡联合起来自导自演，不过看上去，好像又不是。
烦死了！
她油门踩到底，车几乎飞一样出去，陈牧扬在副驾驶位坐着，大大的身子蜷缩起来，手不自觉的抓紧安全带。
陆蕴书没去公司，带着人在城市瞎转了一圈，入夜才回去。
陈牧扬消耗了一天的精力，回来洗漱就睡下了，都不用人多哄。
可陆蕴书却是睡不着，酒开了一瓶又一瓶，人已经站不稳了，然大脑却莫名的清醒。
蒋旭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味，抬眼看去，陆蕴书光着脚坐在阳台的地上，姿态慵懒颓然，地上是好几个酒瓶子。
陈牧扬没在。
人拧了拧眉，放下包走过去，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说话间，身体已经蹲坐了下去，将一双白袜子套到人的脚上，故作轻松的打趣：“虽然现在天开始渐渐热了，不过晚上还是冷的，尤其是这地上，可冰了，我们的脚连接着身体各个器官呢，不好好保护，等年纪上来你就知道了。”
“哼。”陆蕴书嗤笑一声，斜眼看了下眼前人，什么也没有说，又是将酒一口闷。
喝得太快太急，酒渍顺着嘴角滑下来。
蒋旭看着她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人不说，他也没再问，只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掉溢出来的酒。
“你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说了，喝吧，我在这儿陪你，等会儿喝醉了我帮你收拾。”
这么说着，还真在人旁边坐下来。
陆蕴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还是没开口，只是给蒋旭也倒了一杯，含糊道：“阿旭，你陪我一起喝点吧？”
蒋旭一贯不爱晚上喝酒的，他这个人，自律得可怕，对时间更是敏感，不容许有一点意外，影响到他原本的计划。
陆蕴书确实醉了，连这个都忘了，她好一会儿才恍惚想起，“抱歉我忘了，你晚上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