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总裁?”
“对。”
“我不认识她。”他漫不经心道,“再说甘氏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确切地说,是甘氏总裁自己的,她因为一些特殊问题被传唤了。我们查到你们交往密切,所以需要您配合一下调查。”
萧津渡笑了,云淡风轻道:“甘氏最近还真是秋风大,关键是我不认识什么甘氏总裁,我们两家充其量有点恩怨,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们搞错了。”
“甘望舒,您不认识?”听筒里传来略显困惑也简明扼要的询问。
萧津渡手里的茶杯砸在了电脑桌上。
电话中再度有声音传来:“您和这位甘氏总裁,甘望舒小姐,似乎来往频繁。如果我们上您公司恐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骚动,对您不利,所以想麻烦您亲自来一趟,问几个问题就行了。”
萧津渡沉着声没有开口。
“萧先生,希望您配合,甘小姐在这边等您,我们,也在等您。您不来,天黑了,她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也无法离开北市,无法出境。如果你们是朋友,我想你应该来一趟。”
萧津渡拿下挂断的电话,愣愣盯着电脑上那则新闻一会儿,才拿起刚刚被他丢下的车钥匙起身。
地方没有多远,有人专门在等着他。
萧津渡在询讯室见到了她,那位,他眼里的,蓝小姐。
她穿着一袭夏日水墨色长袖旗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但也风情毕露,一头乌黑直发一如往昔披在纤薄背后,天鹅颈微微往下垂,低着头,面色雪白,闻声扭头,双瞳望来那一刻,秋水波光粼粼涤荡在瞳仁上,盈盈清冷,貌美无度。
活像去年在北郊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带了一丝丝的慌张,还有独属于她蓝望舒的清池孤傲。
他的感觉是完全没错的,甘望舒静静坐在那儿和他对视,眼神有些闪烁不安,或者是心虚,但是他没移开眼她也就坚持对望着。
只在旁人不知道的地方,她手指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出血。
萧津渡想起来曾经他说过,“那就多捞点”,她莞尔说,“我也觉得。”
他问过她为什么忽然能离开甘氏了,她说因为甘氏女总和甘氏闹得很差,甘家的人为了夺权,做了非常离谱的事,所以女总被逼急了,集团后面可能会出一点事,董事长顾不上她了。
他还笑说,那个女总也是可塑之才,还真打算把家里的浑水搅烂了。
她说,是啊,人总不能被欺负一辈子。
而他说,他就欣赏这样的人。
结果,她嘴里的那个人,那个他一直看戏般欣赏着对方起起落落风吹雨打的甘氏女总,就是他眼前的人。
那个上位才两年就被家人算计地位危险动荡,被逼急了,只能为自己捞钱,又以身犯险让甘氏一夜蒸发36亿引爆北市金融圈的人,是她自己。
蓝望舒,蓝银霜的女儿,和甘氏女总裁,这两个毫不相干,性子也不相似,能力也不相似,各种看似毫无瓜葛的两个人,是怎么最终重叠在一起的……
萧津渡不敢相信。
两个人隔着询讯室的半个房间,却好像隔着千万重山水,无法跨越。
晴空万里的六月,亦洪流如山如海,暴雨如注。
“萧先生请到这边房间来一趟。”一位警察在他身边响起了似长钟般的鸣声。
萧津渡:“我不认识她,没什么好说的。”
边上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原先开口的那位回过神对他道:“她姓甘,甘氏集团现任总裁,甘望舒,现年27岁,常居住在北郊江南花园,您也在那边有置业,她还有一处产业在星阙花园,您也是她在那儿的邻居。你们经常见面,吃饭,她在国内的行动和您有一半以上重叠,就在一个小时前,甘小姐还给你发了微信,萧先生还不认识吗?”
萧津渡凝神望着她,声色嘶哑:“不认识。”
“抱歉,那我们也需要询问您几个问题。”
“我说了,不认识。”他咬牙切齿,“你们自己有证据就给人定罪,我这儿,无话可说。”
第45章 我够配合了。
萧津渡离开了招待所, 径自回了公司。
调查组的人无法阻拦他更无权扣留他,所以只能尾随他的车子一起进入了萧安大厦,再上他办公室去。
萧津渡自然也无法叫安保来把他们全部请出去。
他倒在办公椅, 抽了根雪茄出来,在几个工作人员面前径自点上。
“自己坐。”他忙里偷闲说了句。
几个人对视一眼,两位坐在了办公桌前, 一位到会客区坐。
“请萧先生配合一下。”
萧津渡没吱声。
“你们真的,不认识吗?那那些你们见面的证据, 你打算怎么自圆其说呢?”
萧津渡夹着烟, 笑了声。
自圆其说?
天知道他此刻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被骗的事,尚且没人来为他解释、自圆其说,他们却找上门来,要他来作证这段离谱至极的关系其实是真的。
那个人, 他捧在手心这么久的人,其实姓甘,而那个偶尔会在二人口角之中跳出来, 基本作为反面人物出现的一个女人, 是她本人。
萧津渡真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她骗了他足足一年, 他把心肝都给她了最后发现她是个没心没肺的。
而他们, 好像是来为他报仇的,查到他们来往密切, 来找他, 要利用他嘴里的话来为她的罪作证, 要他把她亲手送进去。
萧津渡真是觉得老天这一手格外可笑, 格外荒谬。
他知道自己就算承认了和她关系匪浅,哪怕说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也没什么用,他能说出什么对调查组有用的事情吗?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关信息,她姓甘这件事,她尚且是瞒着他的,更别说有关于她在背后如何操纵甘氏的事,他哪里能有证据去给她定罪?
这理由说出来,他们肯定没人信,还真是只有自己丢了脸,丢了感情,什么都丢了。
“萧先生。”调查组人员提醒他回答。
萧津渡轻吐口烟气出来,“是,认识,我俩是邻居。”
“除此之外呢,你们关系这么密切,是男女朋友?”
“不是。”
“您确定?”
“问点有用的,是不是和案情没半毛钱关系。”他笑了声,盯着那个人看。
对方噎了噎。
这几年萧安海内外也不是都很顺,罚款和调查时不时都有,但萧津渡都没这么烦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烦躁,是自己心情不好呢?还是怕他们真的找到了她的罪证。
他难道还慌吗?被她如此欺骗却还要去担心那个甘氏的,女总,被定罪,他有一种担心一个陌生人的离谱荒谬感,清晰地感觉自己有点疯魔。
但是总而言之,比起萧安出事他这一刻看着这些咄咄逼人的嘴脸,恨不得把他们扫地出门,他们就一副她有罪的意思。
“对方有跟你提及关于此次案情的一些细节吗?”工作人员切了方向继续询问。
萧津渡吸着烟,淡淡吐字:“没有。”
“和甘氏集团相关的话呢?”
“没有。”
“萧先生,请你配合一些。”
“要我无中生有?”
四目相对,或者是六目?总之,他在众多视线中泰然自若。
几秒后,询问又再次开始。
“我们查到您不久前飞了一趟美国,而当时那位甘总在美国出了车祸,您去的日子是她车祸后的第三天,后面她出院的那天,你回了国。这个行程,您记得吗?”
“记得。”
“对方是被她自己家里的四哥开车撞的,也就是和她有竞争关系的甘家四公子甘衔聿,那位四公子此刻还被美扣留在拘留所。所以住院期间,到今天,这中间难道她没有跟你说过任何关于她家里,集团的一些内部情况?”
萧津渡的心在那几秒里,砰砰响起了几声惊天巨雷。
自己家里,四哥,开车撞的。
脑海中似电光般闪过一句话——甘氏女总和甘氏闹得很差,甘家的人为了夺权,做了很离谱的事。
而之前,她只跟他说,是一个普通的事故,甘家的二哥已经去给她处理 ,他不用操心。
是她家里人,撞的她……
“萧先生?”
“我不知道她的车祸,是家里人造成的。”他声音干涩而麻木,“她只告诉我,是普通事故。”
“为什么?”他们明显不信。
萧津渡摁了摁眉心,仰头呼气,“甘家和萧安有世仇,最近又一直有竞争,这些你们应该清楚,我俩来往是瞒着家里人的,她不敢告诉我事故的原因,怕我……生气。”
是吧,她根本不敢告诉他真相,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说是普通事故。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又问:“那在住院期间,她有提及关于甘氏集团的一些内部话题吗?比如甘氏集团大权的归属权问题,内部一些秘密安排,流程,她对自己的一些未来的安排。”
“没有。”
“您再想想。”
“没有。”
“出院后呢?你们两家最近的斗争白热化了,是为什么忽然又有了争斗呢,私下里你们应该有交谈到一些内容。”
“通话内容你们自己去听,我不想重复。”
“已经听了,没什么有用的,我需要您线下和她当面的沟通内容。”
萧津渡看过去,“她出院后我一直在国内,她在纽约,我俩除了电话微信,还能怎么聊天?当面聊?我有超能力吗?”
工作人员再次看了看彼此,知道问多了疏忽了环境因素,故而转头切了方向继续问:“回国后,就在今天,甘小姐给你发了微信,约你见面。”
萧津渡哼笑:“又取消了,你们只看一半啊?”
“期间你们有见面吗?”
“怀疑这个呢?”他嗤笑了下,“真严谨,不好意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