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身子还有气无力的,萧津渡绅士地下了车给她开车门,再扶她进去。
甘望舒也没能力去婉拒,一路就那么被他搀扶到楼上。
19楼02号房。
刷开门,萧津渡再把她搀进去,放床尾坐下。他环顾一圈还算宽敞的房,看着没什么问题了,就说:“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甘望舒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两步,恰好回头。
她下意识说:“谢谢,等我明天好了,再找你,我请你吃个饭。”
“不吃。”
“……”
萧津渡扯扯唇,似笑非笑地出去了。
甘望舒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在说笑,按他的脾性,说笑的概率大,但是他今晚确实也被她气到了,所以也有可能真不想和她吃饭。
她疲倦地起身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回去躺下。
身子难受,胸闷又无力,躺了两个小时才逐渐恢复正常。
彼时已经凌晨五点,盛夏的北市天已经亮得差不多,天际已有血红朝霞在起伏摇曳。
甘望舒摸上遥控把窗帘完全阖上。
一觉睡到十一点多,是敲门声把她喊醒。
甘望舒爬起来,揉揉还有些困意的眉心去开门。
门口的女服务员冲她微微弯腰打招呼:“蓝小姐好,很抱歉打扰了。昨晚给您订房的萧先生说,如果您中午没醒,让我们给您喊起来,您不想续房。”
“……”他跟酒店说她姓蓝。甘望舒刚醒心就虚到太平洋去。
服务员递过来一个黑色礼盒袋:“这是萧先生昨晚给您留下的。”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人又说,“还有一封信,您记得看,别留在酒店里被弄丢了或被外人看到了。”
“谢谢。”甘望舒困惑不已地接过礼盒与信。
进屋放下礼盒,甘望舒拆开那封印着席氏集团logo的信封,看着是他昨晚在前台临时写的。
——午好,亲爱的表妹。
甘望舒:“……”
她捂住脸笑。
——本来住两天也没什么,但这酒店确实不便宜,你肯定不想浪费钱,我给你出你又不要,所以中午身子正常了就起来吧,回家里去休息。如果还不正常,告诉我,我去接你,别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袋子里有个新手机,送你的,当然也可以还我钱,随意。
199888……
落款名字是个遒劲有力的“萧”字,格外洒脱有气度。
甘望舒扭头看一侧的黑色礼盒,里面真的有个白色盒子,手机盒。
拿出来,是她在用的手机同款。
甘望舒一眼不眨看了会儿,才回过神,取来自己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大约昨晚在医院摔落的时候就坏了,碎了一圈边角。
她昨晚身子不舒服完全没发现,手机是萧津渡给她捡起来的。
拆开那崭新的盒子,甘望舒取出一模一样的新手机,换上卡,开机。
东西收拾好,她下楼退房回了家,洗漱一番后去了公司。
特助不知道她为什么早上没来公司也联系不上,下午终于见到了她,把堆积一早上的工作都送来给她处理了。
甘望舒忙到下午五点,总算有个喘气的机会。
摸出那新手机,她摁下萧津渡那封信里留下的号码。
他没有马上听,听筒里飘着浅浅的钢琴曲,在落霞满天的时光里,似一段迷人伴奏,让人有些放松。
甘望舒目光再次落到电脑文件上。
“喂?”
一道男声就在这一秒骤然闯入人的灵魂。
甘望舒回神,看向一侧打开免提的手机。
“望舒?”里头再次传来声音。
甘望舒马上开口:“哦,是我……”她深吸口气,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打扰你了。你晚上有约吗?方不方便请你吃个饭?或者你找个方便的时间。”
“你没回林州啊?”
“唔……对,没回,又有点事,打算留几天。”
他笑了一声。
甘望舒:“……”
她已经听得出他笑声里的潜台词了:你快来北市驻扎吧表哥送你个市区大平层。
“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她厚着脸皮主动问。
萧津渡吊儿郎当地反问:“怎么还请吃饭了?那你不还我钱了?”
“……”甘望舒解释,“请你吃饭能花几个钱呀,手机都过万了,酒店我记得是1888。”
“我就知道,人的良心能一晚上长成?”
“……”甘望舒泄气,“我怎么没良心了?你送我去医院,给我定了酒店,给我买了手机。我请你吃个饭就能当作扯平了?就算朋友也不能这么理所应当的啊,萧总这么阔气也不怕把家业败光。”
“还萧总了。”
“……”
甘望舒尴尬得没再吱声。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叹:“得了吃就吃吧,有人请吃饭我还挑三拣四,搞得我不识抬举。我吃,蓝小姐别生气了。”
“……”
甘望舒鬼使神差地没有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你难道,整天做好事吗?然后,我是唯一要还钱的?”
“哎,你越来越离谱了啊。不把我气死你是不罢休是吧?”
“……”甘望舒道歉,“我不是这意思,对不起。”
萧津渡:“要不是我表妹,我闲得慌整天大半夜在路上捡homeless。”
“……”甘望舒脸颊有点热,“我怎么流浪了,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大老板看谁都是homeless,我只是……”
“只是有点像。”
“……”
萧津渡笑了下,适可而止转移话题:“你在哪儿呢?接你?”
“哦,不用,我们在餐厅见面就可以了。”
“你又没车,这会儿在哪儿呢?又在外面见客户?”
“我在…甘氏集团里。”
“……”
果然,果然舌灿莲花的萧总沉默了。
大约过了三秒,漫不经心的磁性嗓音非常富有荷尔蒙地从电话里传来:“甘氏就甘氏呗,我去他们还能把我轰走啊?也没恨得那么明显。”
“……”
她当然不会让保安轰走他了但是他要是来甘氏接她,她明天就被赶出家门了,走的是她。
“算了,你们两家的关系北市也是尽人皆知,你还是不要来了,我不想给你找麻烦。”甘望舒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坏得无法描述,假得难以言喻。
“也行吧,免得你被人甘氏的人瞧见,把你辞了。”
“……”甘望舒心虚愧疚地垂下眼,转移话题,“到哪儿吃呀?”
“唐宫?”
“……”甘望舒轻吐口气,盯着手机,“我请不起啦,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也不要给我找麻烦。”
他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甘望舒也知道他故意逗她的,连在超市买个菜都怕她付不起的人怎么会要她去唐宫请客,那是北市名流去的地方。
还得预约,不是随意能去的。
她直接道:“在唐宫对面商场里吧,你吃火锅吗?”
“随意。”
“那在对面唐园广场顶楼的火锅店,六点半见。”
挂了电话,甘望舒看了看那个很漂亮的号码,在犹豫要不要保存起来,思索三秒就作罢,保存一个仇家的号码是什么情况。
她只是转头把中午拆开的那封信,折叠起来塞回信封,放入抽屉里压在最底下。
这个年代,难得看到一封信。
还是出自萧姓之手给她的,甘望舒离经叛道地觉得有点值得留存起来,可能家族百世里,也很难再有这样一封信出现了。
夏季的甘氏集团六点下班,时间到后甘望舒正准备离开之际,手机刚丢入包里就振动了下。
摸出来一瞧,是短信。
这年头还发短信的人只能是没有微信。
而那个号码是萧津渡的,一下合理了。
萧津渡问她:“离开甘氏了没?”
甘望舒解锁回复:“还没。怎么了?”
萧津渡:“我在这。”
“……”
甘望舒瞪大眼睛,四肢百骸好像有电流飘过,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你在甘氏停车场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