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津渡愣住……
他发过去加微信,但过了十分钟还没动静。
屋外的雷鸣似在头顶打着,不时有树枝掉落的声音。
固然知道这个点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这样的天气正常人也睡不着,而这个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才住两三天,估计家里路况都不熟悉呢,乌漆麻黑风雨交加的,她一个人肯定害怕的。
萧津渡整个心都不好了,直接给物业打了电话。
“给我我隔壁业主的电话。”
“您隔壁业主?这个……”物业为难道,“萧先生,这大晚上的,又停电了,您不认识隔壁业主的话,贸然给您电话,我们这么做不太合适……”
“我认识她,只是微信吵架拉黑了。”
“……”
萧津渡这辈子没把自己置于如此难堪的地步。
物业工作人员试探性地问:“微信没有,那您也没有对方的电话吗?”
“我……”他深呼口气,“她换号码了,我俩几年前吵架的。”
“……”
电话里的人为难而尴尬地沉默了。
几年前吵的架?
萧津渡厚着脸皮冷静道:“给我号码,大不了你们先打电话给她,问问让不让我过去,就说我给她带电源,停电了我担心她害怕。”
“哦,那行。”
工作人员挂了电话,给他隔壁的业主去了电话。
五分钟后给萧津渡来电,“那个,萧先生,隔壁的甘小姐说,不认识你,她不希望陌生人过去。”
“……”
萧津渡颓然地一把坐在了沙发,“你听她声音,睡着了吗?”
“好像,还算清醒。”
“那她怎么说的?”他烦躁地问,还不认识他,真说得出口,气死了。
物业:“甘小姐就说她不认识你,完全不认识。”
“你没说我给她接电吗?”
“说了,她说不需要的,她快睡觉了。”
萧津渡气急,“那你们两句话说那么久。”他还以为说了五分钟,有希望呢。
物业:“哦,甘小姐说她院子里的树倒了,问我们明天清理小区时能不能顺便帮她清理出去。”
萧津渡一下子站起身,“她院子里有树倒了?”
“对,她说听声音有好几颗。”
“……”
“不过这您不用担心,我们天亮就会去给业主清理的。”
萧津渡语气蓦然放低,满满求人的姿态:“你们,麻烦你们到她那一下,我给她打电话。”
“这……”
犹豫几许,物业还是答应了,毕竟住这儿的业主非富即贵,这户业主呢,一年出现不了一两回,难得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需要帮忙,也不能总是无情拒绝,要是隔壁女业主出什么问题,更不划算。
萧津渡一个喜欢出门玩儿露露营的人,房子从从来不缺临时电源。
带着他从库房搜出来的电池,他开了车到隔壁院子门口,等物业来了,打电话给她,他接过去听。
“喂?”甘望舒的声音有点疲倦无力,刚刚一个厉声的雷毫无征兆地落下,把她吓得心脏不舒服。
“是我。”萧津渡沉着冷静地说,“你开门,我进去。”
甘望舒在被窝里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住,但嘴里已经先脑子一步发了声,“不用了,我睡了。”
“你能睡得着就有鬼了。”
“……”
“让我进去……”萧津渡半个身子靠在方向盘上,嘶哑嗓音痛苦道,“快点,给你接个电就走,谁爱跟你待一块,我还要睡觉呢,昨晚都没睡,要猝死了。”
“……”
甘望舒掐了电话,拿了遥控远程开了园子的大门。
物业的人确认他们认识就走了,萧津渡自己开了车进园子。
甘望舒等在门口,人来了,她避开他投来的那一缕在雨夜里显得炙热分明的视线,垂下脑袋,手里握着亮灯的手机把他带到中央客厅。
萧津渡打开工具箱取了线出来接。
甘望舒拿手机给他照明,生疏而客气地问:“给我了,你自己有吗?”
“有。”
“你那么多套?”
“这本来是这间房的,拿走了。”
“……”
手机投出来的圆梯形光束照到了男人宽阔而笔直的肩头,他原本总是显得过于利落的下颌线在这个黑夜里终于模糊了起来,阴影揉开了他五官,深邃却又朦胧,像梦中的人物。
甘望舒使劲看着,非常想看清这个台风夜里赌着气却依然来给她接电的男人,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他好像开始在离她而去,在稀疏雨夜里远走,再也见不到一般。
忽然屋里亮了起来。
甘望舒闭了闭眼。
萧津渡偏头看去,小姑娘长睫闪烁如蝶振翅,蹙着细眉,巴掌大的小脸像飘着不安的情绪。
“要不要记我电话?今晚有事找我。”他说。
甘望舒下意识摇头,细若蚊蝇地轻喃了句“不用”。
萧津渡没听太清,但也猜得出是什么不中听的话。他没说什么,只是那一秒生理性地顿了顿,很快就收拾了眼里落寞的情绪,转身往外走。
一阵狂风发出骇人的呜咽,伴着轰隆声,甘望舒吓得在玄关往后退了两步。
萧津渡站停在那儿,望着雨夜里被砸得噼里啪啦的车,没有马上出去。
甘望舒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走。站了一分钟,她慢吞吞地关了手机的灯,和他一起在那儿,他看外面,她看屋里那盏在风里摇晃的灯。
“去坐吧。”猜得出他是为什么没走,甘望舒又没勇气让他走,就低语了一句。
他摇摇头,没动。
甘望舒也就没动。
时间缓慢地挪着,大概近一个小时过去,天气预报推送了最新消息,台风在览市览东区登陆。
他们这里是览北览东的交界。
台风登陆后更是风雨加剧的时候,至少得持续个几小时才会停。
萧津渡在玄关附近一处花厅的藤椅坐下,弯下腰撑着手,拿出手机看。
甘望舒站在玄关,偶尔看看雨,偶尔看看花厅里的男人。
他手指在屏幕不断划过,不知道一目十行地看着什么,总之没有说一个字,没有发出半点声儿,没有当她存在。
雨是凌晨四点半左右开始转小的,但还算中雨,屋子里吹进来不少落叶,门口躺了好几节残枝。
甘望舒后来在客厅坐着了,拿了本杂志,但只是翻开了一面,一整夜下来注意力依然在玄关隔壁的花厅里和时不时劈开的雷声中。
清早五点,变成小雨了,雷声也停了,甘望舒起身。
揉着一夜没睡而昏沉不已的眉心,她拖着略僵的步伐过去,到门口说:“你回去休息吧……”
萧津渡熄了手机,走出花厅,拿起玄关一侧倚着墙的雨伞。
甘望舒送他,走了两步,又两步,最终在他要跨出门时,忽然间抬手拉住他的手腕。
萧津渡回眸。
甘望舒低垂着脑袋,抿着唇,在他滚热而迷茫的目光下,犹豫了两秒钟,开口,嘶哑嗓音模模糊糊地说:“我们俩能不能,偷偷和好,不要给家里知道……”
灰黑色的天幕背后泛着无力的白光,在残破的夜过后在努力挣破时间要上演新的一日,只是雨丝如幕,灰夜的谢幕艰难而缓慢。
萧津渡盯着她看,久久没有动,脑子和眼前都好像笼罩了什么混沌而模糊的光,让他分不清真实和梦境,是不是又是他在“做梦”。
甘望舒头昏沉得难受,在他眼神的炙热燎烤下,眼眶也泛起了酸意。
“不可以吗?”她呢喃着问,声音痛苦。
萧津渡:“可以。”
第52章 和好是在一起的意思吗?
甘望舒看着他那车子淌水走了, 徐徐消失在园子尽头,她脑子昏沉地站了会儿,在淅沥细雨彻底停歇时, 才恍惚回了神,走到厅里,把澄明的灯带到还乌黑一片的楼上去。
睡到午后, 醒来发现有电了,就给手机充了个电, 给自己煮了碗面吃。
还没决定要在这长住, 这里没有阿姨, 下午甘望舒只能自己充当保姆收拾一下屋里屋外的狼藉。
物业下午也来帮她把倒地的大小三棵树运走了。
一通忙下来已经到晚上,甘望舒叫了个外卖吃后,简单洗了个澡就去睡觉了。
萧津渡一整天都无声无息,可能在补觉也可能以为她在补觉, 甘望舒也就没去找他,她今天也累,打算等明天再说。
睡前看手机, 她才发现昨晚他发了好友申请, 她不知道, 难怪他要找物业给她来电。
甘望舒点了通过后, 倒头就睡了。
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去上班了, 上了两小时班, 都快中午了萧津渡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加起来已经一天半没联系了, 昨天可以理解为他一夜没睡在补觉, 今天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忘记他们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