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光想着盘算着了,这就不是旅行的意义了,飒飒这些事情就是大撒手,你怎么安排我怎么走,“都听你的。”
俩人就去这边连锁酒店,不多,但是有,连锁酒店现在刚开始落地,价格一上来就比传统的酒店招待所贵不少,价格高高的。
俩人站在前台这里,看着出去的五百块钱,一口气给俩人干沉默了,进电梯里面熠熠就笑了,“您看,四天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我是真的心口疼,疼得我呼吸都苦难。”
飒飒也肉疼,愣是给她逗笑了,“可别,千万别,咱们出来玩就一个原则,出来花钱的,钱花了就得开心哈,没钱了到时候再去打工赚钱。”
跟家里人电话报平安,电话不要钱啊,挨个打,这路上见闻也很多啊,“比我们那边暖和,人这边还是青山绿水的呢,下了飞机我们就住连锁酒店的,这我以前住过,知道肯定好,就是价格贵。”
夫妻俩坐在床边轮流讲几句,有时候讲到高兴的地方得俩人凑在一起讲,听起来就闹哄哄的,金珠竖着耳朵听,然后就哭,不高兴的哭。
这么大,也知道人不在了,这一天没看见人,嗷嗷的。
高青青就把电话一挂,她顾不上这俩冤大头,育儿嫂是有些知道这俩人抠搜的,“心疼坏了。”
“他们出门在外,不能小气,在家里过日子这样可以,外面不行,穷家富路呢不是。”
育儿嫂接过来孩子笑笑,说的是两码事儿,这主家是很奇异的,她应聘刚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说大方吧,谈价格的时候,这俩人一声不吭,说多少就是多少,就一个要求,全天看着孩子。
说小气吧,吃饭就看出来了,改善生活就是去市场上买牛肉,买羊肉,或者搬回来一箱子大虾吃吃。
吃不完的放冰箱慢慢吃,剩菜什么的俩人对付对付你一口我一口就吃完了,她坐半个月的月子餐,后来就发现这俩人吃东西简单,就跟扎堆吃东西一样。
后面半个月也不需要月子餐了,大概是看她忙得很,熠熠就说他们俩人都饭菜自己做,带好孩子就行,孩子睁眼之后哭的就更响亮了,跟个小喇叭一样,熠熠夜里给吵起来了,就喊她金喇叭。
育儿嫂原本以为,请得起她的人家,这晚餐高低是四菜一汤营养均衡的标准,但是没想到这样接地气,坐月子的人,晚上就是烧稀饭,炒个荤素搭配的一个菜,吃点馒头包子的,晚上兴许吃点水果。
菜高低就是一盘,芹菜炒肉这样的,小瓜炒海米,经常吃。
哪天要是心情好了,就做大餐了,中午卤牛肉吃,再来点儿凉拌猪耳朵,紧着你吃都行。
现如今五百块钱的房钱,育儿嫂觉得差钱吗?
根本不差钱,就楼下楼上博古架就大大小小好几个,窗户台上都有小的博古架,飒飒跟她讲过不要开窗户,那上面的全是宜兴过来的紫砂壶。
听飒飒说五百块钱育儿嫂夜里想想还是要笑的,孩子喂奶粉的时候就笑出来声儿,这叫大大方方的抠。
熠熠很会形容,挽着老公的胳膊,脑袋放在肩膀上,很真心实意的发问,“老公,你说,有钱舍不得花是一种病吗?”
眼睛眨巴眨巴,酒店灯光很暗淡的,适合睡觉,飒飒离得近能看清楚她可爱的嘴脸,“你不是舍不得花,是节俭。再说了,有钱就一定要花吗?不花也是一种品质的,遇到事儿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谁抠谁不抠来,你看你对家里人没有抠过一分钱,你是都对自己抠了,跟我妈其实很像。”
他舒舒坦坦的躺在床上,想问题也很透彻。
熠熠就嘿嘿笑了,牙齿很白,有点不整齐,“我老公你看你多好,多有深度啊,这心胸不得跟个二十米深井一样的。”
“我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的呢,夸的不明显是不是?”飒飒就不待见这句话,说谁城府深呢,他是真体谅自己太太,不体谅别人。
不被体谅的人在家里犯愁呢,愁的睡不着觉,张摆平是个大烟鬼的,坐马扎上面在阳台上抽烟,吞云吐雾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劝一劝电话里面的人,“这个事情,没法跟老板交代的,拿着房子抵债,这行情虽然好,但是你们开发商的责任转嫁给我们借款方……”
他就很搞不懂了,搞房地产现在坐着都能赚钱,钱是问他老板借的,就怎么楼盘开发出来就成这样了呢,就剩下以资抵债这一个出路了呢。
别说飒飒不接受了,他也不接受,这房子他现在都能看得见,就在最里面角落里,三期工程刚建设好的,你看看这封顶了还没卖呢,结果人就跑路了一个狗贼。
剩下的合作开发商傻眼了,为了稳定大局,为了能狗尾续貂一下,也为了三期的价格能稳定住,正大光明的说有钱,有钱后面的四期一直到完工呢。
结果深夜就开始借钱了,没办法,市场就是这样,听到风声就不敢买,三期的房子剩了一大片。
这一大片,在今晚实在是维系不下去了,打破了合作方最后一点倔强,就想出来这个好主意,咱们以资抵债。
这房子多好,这小区多好,你看你们老板住在这里,你也住在这里,张总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跟老板商量商量,看看我划区定片,把角落里面最冲路煞的那栋楼,怎么也卖不出去一户的那栋,给你们老板怎么样。
第61章 老板们
他寻思了好一会儿, 直到张太太洗完衣服要晾衣服了,家里衣服还是手洗,省水啊, 这一套房子的面积小了点,院子也少了点,但是已经沾了老板的光了,蹭着老板当初买房子给人家借款的光, 周边的绿化也搞得很好。
院子里有一株名贵的牡丹, 也是当初人家物业给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黏手,听着老婆在一边嫌弃他抽烟, “你多大的买卖,天天晚上回来都得抽烟, 你老板不抽烟不喝酒,你怎么不学学呢。”
张摆平从老家娶的太太,跟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才行,俩人怎么能一个鼻孔出气, 那必然得有一个霸道强势的,他在外面千万个好, 回家对着自己太太, 有一句不一样的话还是要呲哒的, “学屁,这一杯一杯的酒都是我来喝, 酒桌上他摆不平的事情, 都要靠我摆平, 年底要账也只有我要的出来。”
“你这样本事,你要账怎么要不回来了, 人家怎么不给钱,要用房子抵钱呢?”张太太笑了笑,衣服撑子用的旧了些,有点黏糊糊的,累的不想擦,就这样先挂着吧。
她虽然不上班,但是怼人的本事是很大的,冒出来一句话能噎死人,时常因为说话圆滑被老公呲牙咧嘴地说几句。
抻着脖子外面看一眼,看前面的屋头灯光还亮着呢,“瞧瞧,这多潇洒,坐完月子就出去玩去了,家里孩子一点不牵挂的,昨晚上我还听见哭了。”
“你管那么多,又不用你去带孩子,你把儿子带好就行了,晚上我家里来下面碰见他了,这小子见我招呼也不打,外面不认识他爹了,闷着头就进屋头去了。”张摆平外面能应酬,家里就不需要应酬了,哪里想到好大儿背着个大书包,跟个老爹一样的。
这个张太太最清楚了,父子俩性格合不来,她从不以为是孩子跟自己带大的有关系,你天天忙着死去活来的,天天晚上喝大酒,孩子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正儿八经说几句话。
见面了不是找茬儿就是奚落人,这孩子跟着妈妈长大又不出去胡闹,本来就内向又有些娇气,这些张太太是不认的,但是说她儿子她翻眼,“你不跟老爹一样的,回来就在这里抽烟,你不抽不行,烟筒一样的,外面应酬,家里还要应酬?”
“说你儿子你就不高兴?”
“说你你高兴啊,你说他也不听。”她讲的斩钉截铁,好几次孩子都是头扭过去,这个年纪也烦自己爸爸。
张摆平几不吭声了,外面酒桌上面畅谈世界,回家也得挨老婆孩子的蹭,“我懒得跟你说。”
张太太直到他烦恼,晚上睡过去了,早上一早就醒了躺床上,他是家里着火了才伸手的主儿,八辈不会伸手搭把手的。
一早上儿子先起床洗漱,衣服还得他妈妈给他拿过去换,脏衣服再给她妈洗,内裤也是,看了就来气,“不能自己洗?”
不忍心说儿子,就说老婆,老婆好脾气,“一早上哪里来得及,晚上的时候写作业很晚,等换下来就得睡觉了,影响他休息,我搓一搓就行了。”
多简单的事儿,难为孩子干什么。
擦擦手,儿子已经吃完了,早上起来吃的面条,专门炒的西红柿鸡蛋,自己走着上学去了。
她就把碗筷收了,再给张摆平做早饭,他爱吃馄饨,知道他辛苦,都是特特自己包的冻着的,儿子剩下的西红柿鸡蛋他不吃,那她就自己吃了,光吃点剩菜就饱了。
也来不及做,就端着碗站一边吃,因为坐下来一会还得忙,帮着拿个水,端个饭的,吃个饭都习惯了。
张摆平点一点香油进去,自己就很满足了,稀里哗啦吃完,对里面的虾皮子紫菜没要求,有这东西就行了,起身就出门,“我得看看去,先去看看那房子,你去不去?”
“角上那一栋啊?得过俩门呢,咱们看看去,走着去可不近。”说着就赶紧吃,吃几口觉得来不及,看他拎包去了,就擦擦嘴出去了。
她看房子是很积极的,俩人这样节俭,张太太也是精打细算的人,俩人溜溜哒哒就出去了。
这小区本来不大的,一期就是飒飒买的房子这片很高端,赚不少钱,尝到甜头了。
然后旁边的地都拿下来了,不做高档小区了,就做商品房,小高层多层就密密麻麻的起来了,虽然是挨着的,但是小区跟小区隔着围栏呢。
进去看了看着这一片的四期,张摆平搓搓牙花子,“开盘价格还没报出来呢,但是你看着小区,跟我们一比简直就差远了,人车不分流,你看着楼间距,这下面的肯定挡着了。”
没相中,也不能现在跟飒飒讲,这最里面的还靠着一条臭水沟,这夏天的蚊虫得多少啊,张太太考虑的更周全,“我们出门就是商场,走大路就到菜市场去,这边你看虽然挨着,门开的方向就拐,孩子上学还得走好长一截儿,而且这门口旁边是不是幼儿园的,这早上下午接孩子的人得多少,都堵着在这里了。”
不是很合理,张摆平定位了一下,“有小孩的住这里可以,早上上班就送过来了,价格可以再谈。”
他心里有数了,跟人碰头去了,张太太也不回去了,先去买菜去,买点猪肉炒芹菜,孩子中午放学回来吃。
那边约着见面,黄先生自己脸上挂着笑的,中午给人带包间里面去,下面的人备着东西,“大樱桃行不行?现在进口的很好,买两箱拿来?”
黄先生扭头就骂,“送东西也不看是什么人,这谈的是什么你送大樱桃,你给张摆平拿这个,他看都不看一眼,回家也就他老婆孩子高兴。”
平日给可以,今天就得下重药,“我上次去云南买的翡翠镯子,给他拿两个。”
下面的跟包儿的也不敢多问,其实很想问为什么要两个。
黄先生就知道他榆木脑袋,下面的人脑子肯定不如他,他又觉得跑路的那个是真够义气的,你伙同财务卷款,去国外不得胖死你们啊,直眉瞪眼地骂,“难道他老板不要?”
现在是出去玩去了,黄先生把烟盒子捏了,自己装两包新的华子在包里,然后就出门去了,一肚子火气。
这几个人,都不是专业干房地产的,但是脑子好啊,觉得这行业赚钱就一拍即合合伙起来了,钱不太够也没问题,拉几个人借钱,其中有个大户就是当年卖鱼的飒飒。
现在这城市里面,八成的海鲜市场曾经都是他的,只不过这老板很有个性,干的火热的时候人家卖了,卖了去干物流去了,物流也有个好处啊,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人有钱花不完,他们又缺钱,正好要买这边的房子,打骨折价格就给了,这住的舒舒服服地。
谁能想到一个合伙人,谷先生跑路了,老婆孩子扔家里来,干什么呢?
带着总账会计,一个小十多岁的女人,跑路走了。
真是富贵迷人眼,苦了黄老板。
张摆平进去之前,先看着环境,整个地方就一桌,这就是典型的私人领域,专门吃一桌餐的,进去之后再看酒,就知道摆着的事鸿门宴了。
跟他谈价格,让他去跟老板说好话,几句话的事儿,背后使使劲儿,这不就上百万的钱就能出来了吗?
到时候可以再给点儿回扣,如果觉得这样太直接了,还有别的更隐晦的法子,比如说,“码头上的集装箱,你们年年都要采购,我家里有个小兄弟,专门做这个点,别人赚一百的,我这里成本价给你,多出来的,老大哥看着办。”
一个集装箱不是很贵,但是批量买就很可观了,张摆平对账目很清楚,集装箱这一块开支预算在五十万左右。
他抽烟,然后笑,笑的跟这乌烟瘴气一样的,“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他最低价格给到我们多少?我们供货方给我们比别人家十个点优惠。”
黄老板也是精明人,试探的开口,“你们那边一个多少钱?”
张摆平就笑,再讲一句,“肯定没有你们优惠,黄老板这样的大老板,遇见这样的事情还能站出来主持局面,能推荐的人我们肯定放心。”
不能讲,讲了就很被动。
黄老板没听到数字,就不知道这人的胃口有多大,现在是求人办事儿,一咬牙,低价就给说出来了。
张摆平心里一合计,这样子按照黄老板的说法,他回扣能拿到二十万。
按照报价支出去五十万,然后这边黄老板按照最低报价扣除成本,剩下的钱直接就给眼前这一位。
然后用那一栋边角料楼盘,说动他老板以资抵债,换借债八百多万。
那栋楼,二十五层,一单元三户,一共三个单元,加起来225个小房,一个小房划不到4万,跟他们的开盘价比便宜,但是跟别的商品房比,飒飒这个钱刚好跟标价价值一样。
这就是亏本,因为你拿了房子要卖,慢慢卖,成本哪里出?
现钱难道不香吗?
黄老板大概也觉得不地道,也为了好让张摆平交差,比一个八,痛心疾首地讲,“在这个基础上,打个八折,八折给你们一栋大楼啊,剩下的我补现金给你们,不瞒着你说,这小区我全部身家都在里面了,我还得借钱。我之所以不跑,跟那个孬种不一样,不提他,咱么不提他。”
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也动一点真感情,“我是真冤屈啊,这生意场上可以说我生意做的不好,但是没有人说我不仗义的,您看看,我给您说这话,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没有一点虚的,你都不用考虑。”
大的老板,最后是靠嘴做买卖的。
三言两语,多少钱都能来,多少钱也都能去。
张摆平喝得大醉,包都拿不住了,黄老板那个跟包的扶着,拿出来那俩镯子,“这可是好东西,拿回去给嫂夫人戴,那年去云南,我亲眼看着开出来的,请人打磨好的,您看看这多润啊。”
润的他心疼的不行,原本俩女儿结婚,一人一个大,这就说白了,他不是不想跑,而是不能跑,前面的跑了,后面的再跑也跑不掉,再一个,那人没良心老婆孩子不要,他舍不得老婆孩子啊。
塞到包里去,张摆平家里去就躺在沙发上了,还得张太太伺候,言语之间也有得意,这是人家求他办事儿的。
说话断断续续的,跟自己太太也会讲,忍不住讲,张太太就去看他的包,打开一看。
果真是好货,“我不戴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平时老干活。”
稀罕是稀罕,但是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