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舟推辞不开, 只好跟着进了包间。
服务生拿来两份菜单, 周宴舟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孟老师、林秋怡,他自己则拉开林秋怡斜对面的椅子坐下, 耐心等待她们点餐。
中途有人送来一壶茶,周宴舟全程替两位女士服务, 又是递菜单又是倒茶,没有一丝不耐烦。
林秋怡盯了几秒菜单,点了份贝勒烤肉、巧拌豆苗,孟老师点了招牌烤鸭、京味爆肚……
放下菜单,林秋怡惊喜地接过周宴舟递过来的茶杯,柔声说了句谢谢。
周宴舟抬抬眼皮,淡定地回了句没关系。
林秋怡还想跟周宴舟搭两句话,谁知话刚到嘴边,周宴舟已经侧过身,端着茶水一边喝着,一边吩咐服务生上菜速度麻利点。
服务生连连点头,等孟老师点完最后一道菜,从速地退出包间。
孟老师见状,好脾气地问了句:“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宴舟将茶杯放回桌上,朝孟老师耸耸肩,无奈道:“事儿多着呢。”
“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儿得信知道我回了北京,连夜安排了不少活儿在我头上。我今儿见面都是抽了时间,要不然你回去吹吹耳旁风,让他别再这么折腾我?”
孟老师闻言无可奈何地睨了眼满身痞气的周宴舟,笑骂:“没大没小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到这,孟老师停顿两秒,意味深长地提醒:“你爸这是为你好。要不然,当初那事儿你真以为你能安然脱身?”
“关月他爸至今不待见你,要不是你爸在头上顶着,你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回京?”
周宴舟不想听有关任何关月的事儿,他蹙了蹙眉,语气淡了下来:“得,您行行好,甭提这事儿了行吗?”
“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外面人都骂我负心汉,可事实您不清楚?”
“关月那叫正常人吗,那就一神经病。我什么时候给她信了,说我对她有意思?她自个儿患了癔症,非要拉上我,我能怎么着。”
说到这,周宴舟叹了口气,狠心道:“话说都这份儿了,我也跟您老人家说句实话。”
“我这辈子还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了,您别想抱孙子了。”
孟老师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语出惊人的周宴舟,硬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孟老师捂着胸口,满脸失望地盯着周宴舟问:“你这孩子是存心想气死我?”
周宴舟无奈地笑笑,正儿八经道:“孟老师,我真没想惹您生气。”
“我是真真被关月搞怕了,好歹一条人命,再来一次我还能过意得去?”
林秋怡本来无意撞破那些绯闻真相,可包厢就这么大点,她就算想钻到桌子底下也没法堵住耳朵。
当初那事儿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周宴舟一度成为绯闻中心人物,林秋怡那时只远远见过周宴舟一面,并不熟悉他本人。
如今近距离接触才发现他与传闻不符,当初那桩旧闻好像也不是传说中说的那般。
只是……
他真打算终身不娶吗?
林秋怡捏着手指,余光偷偷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见他面带戏谑,一时间辨不出真假的模样,林秋怡禁不住揣测。
周宴舟没给孟老师说话的机会,见她气得不轻,周宴舟到底没叛逆过度,还是适时地给了台阶:“孟老师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我罪过大了。”
“好不容易坐一块儿吃顿饭,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您要真过不去,我去找根戒尺,您打我一顿?”
孟老师被周宴舟逗得哭笑不得,只好将这事儿放下。
这顿饭虽然有些坎坷,可周宴舟到底是规规矩矩陪着孟老师吃到了尾声。
因着周宴舟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孟老师气不过去,全程没跟周宴舟搭话,反而转头跟林秋怡讨论起今日的演出。
周宴舟见没他什么事儿了,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饭。
林秋怡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周宴舟,见他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桌上的菜,林秋怡细心记住了他的喜好。
周宴舟不是没注意到林秋怡的眼神,只是他视而不见,一心想着陈西那个白眼狼。
说那番话时,周宴舟心里其实是有波动的。
他真打算一辈子打光棍?
那倒未必。
可一想到陈西的身份,周宴舟就没了念头。
她一个高中生,他能做什么?
等她长大?
他有这个耐心吗?
世事更迭,最难猜的人心。
他可做不到规规矩矩等一个人多少年。
—
陈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辗转了几个站,终于抵达终点站——颐和园北宫门。
听说这里游客最多,陈西下了公交车,跟着导航走了几百米的路程,抬头就见何煦穿着白t、灰色运动裤,背着黑色书包,赫然站在灰墙下。
陈西正想打招呼,何煦已经先一步看到她。
视线碰撞的瞬间,何煦眼里的紧张、期待立马化为温暖的笑意,他朝她挥了挥手,下一秒大步跑向她。
游客众多,排着队、人挤着人,陈西拉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何煦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朝她坚定地跑来。
陈西盯着何煦飘扬的头发看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意气风发少年郎。」
等陈西回过神,何煦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他胸前的衣服微微鼓动着,tຊ额头冒出薄汗,眼睛里却装满了细碎的星光。
陈西怔愣两秒,下意识开口:“……我看到你了,你不用这么着急跑过来。”
何煦勾着背呼了口气,笑意吟吟地摇头:“我怕你找不到我。”
说着,何煦伸手拿过陈西身旁的行李箱,又从包里取出一瓶饮料递给陈西,“来时路上买的,今天天气挺热,你喝点水吧。”
陈西缓慢地眨了下眼皮,在何煦的坚持下接过饮料。
何煦提前在网上买了票,他提前兑换出来,领着陈西去附近的商店存了行李箱,与陈西排队进园区。
陈西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想起一个问题,她回头望了两秒何煦,开口询问:“叔叔阿姨呢?”
何煦正在纠结待会吃什么,闻言他看了眼满脸困惑的陈西,笑着解释:“他们在跟之前的老朋友吃饭。我在酒店待着也没事,索性找个理由出来玩。”
陈西没去细究何煦说的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已经下午三点,排成长龙的队伍在烈日下隐约有松动的迹象。
陈西热得满脸通红,感觉浑身都冒着热气,何煦买的饮料被她喝了大半,却依旧不解渴。
好不容易排到他们那儿,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何煦看她热得满头大汗,下意识站在她身后,替她遮挡太阳。
可惜,效果甚微。
两人跟着游客挤进园区,陈西没照着人多的地方走,而是往一条僻静的小道走。
陈西第一次参观这样壮观的中式园林,多少有点震撼。
尤其是穿过苏州街,走到长廊尽头,看到不远处的中式建筑和波光粼粼的湖面,陈西站在连廊下,吹着风,第一次感受到书上的文字变成真实的景象后的惊艳。
何煦单手捞过背包,拉开拉链,从里翻出一只黑色相机。
陈西看到他的动作,诧异地眨眼:“你带了相机?”
何煦掀开相机盖,举起相机对着远处拍了张照片,一边低头调参数,一边回应陈西:“我爸的。”
说着,何煦放下相机,扭过脸静静看了两秒陈西,突然问:“你要不要拍张照片?”
陈西惊讶地啊了声,在何煦的耐心等待中轻轻点头:“好啊。”
何煦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向陈西保证:“我一定会给你拍得很好看。”
陈西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容明媚道:“好啊。”
她放下背包,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左右环顾一圈,决定站在一处假山前拍照。
背后是亭台楼阁,再远一点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不远处的杨柳纸条随风飘扬,微风徐徐而来,一切都恰到好处。
陈西为了方便,穿了件粉色上衣配淡蓝色牛仔裤,到肩的头发被她全部扎起来,额前几根碎发掉下来,衬得本就小巧精致的五官越发柔和。
她皮肤很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沐浴佛光下的女菩萨。
何煦被陈西美到,举着相机,透过镜头出神地望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按快门。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成像前,何煦看到镜头里的陈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湿漉漉的杏眼里装满了温柔。
很漂亮,漂亮到他移不开眼。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将她珍藏。
何煦连拍了十几张,陈西不太习惯拍照,所以刚开始面对镜头时比较拘谨,不太敢直视那只漆黑的相机。
何煦为了让她放松,特意指导她怎么摆姿势,怎么对待镜头。
慢慢地,陈西开始适应镜头。
他们在颐和园留下了不少回忆,拍到最后,何煦转头找了个路人,询问对方能不能帮忙拍张合影。
路人欣然答应,接过相机,在何煦的指导下拍下他俩的第一张合照。
合照中,陈西反背着手,脑袋下意识歪向何煦,而何煦并没看镜头,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西。
路人拍完照,赞叹两人真般配。
陈西尴尬得满脸通红,何煦羞涩地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