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闭了闭眼,下意识撒谎:“国贸附近,我刚面试完。”
谢南州不依不饶:“你发个地址,我去接你。”
陈西本能拒绝:“不用,我跟室友在一起。”
“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说罢,不等谢南州回应,陈西着急忙慌地挂断电话。
转过身却对上周宴舟揶揄的目光,他微抬下巴,故意拆穿她:“跟室友在一起?”
“我见不得人还是你心里有鬼?”
第56章
“当然是你见——”
陈西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到一半,陡然发现不对劲,她立马止住了声。
周宴舟却笑得一脸坦荡, 他侧身坐着, 一只手反搭在椅背,翘着二郎腿, 微抬眼梢, 饶有兴致地瞧着突然tຊ反应过来的陈西。
“怎么, 我见不得人?我哪儿见不得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莫名有股偷情的错觉。
陈西双颊滚烫,没有任何威慑力地瞪了眼周宴舟。
周宴舟笑得更厉害, 他微微弓着背, 笑意布满整张脸, 眼尾眉梢都夹杂着几分愉悦。
陈西看他笑得停不下来,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嘴里嘟囔着:“有这么好笑吗?”
周宴舟没听清。
他笑得不自觉地咳嗽起来, 手扶着檀木桌沿, 好一会儿才止住。
陈西突然有点饿了, 她看着满桌的好菜, 重新拿起筷子, 故意拨开周宴舟夹她碗里的排骨, 给自己盛了碗热腾腾的汤。
几口热汤下肚, 顿时将她的胃熨烫得舒舒服服, 她不自觉地扬起眉头。
对面的男人瞧了,赏她一个“没出息”的眼神。
陈西也不理, 继续喝自己的汤。
这顿饭陈西吃得肚子鼓鼓的,走出四合院还在打饱嗝。
周宴舟看她撑得不行, 提议在附近转转,消消食。
陈西闻言警惕地瞄了眼人,想知道他什么打算。
周宴舟见状,不禁冷笑一声,“你脑子里装的是水?”
陈西:“……”
装的是你。
—
周宴舟没开车,两人沿着胡同口走出去,避开人来人往的南锣鼓巷,往另一条偏僻的巷子走。
胡同里的国槐树长得正盛,头顶葱葱绿绿的一片,遮挡了不少太阳。
巷子里除了几家面馆,大多都关着门,偶然路过几个游客,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古老的建筑,试图从这一砖一瓦中看出点老历史。
陈西不愿跟周宴舟并排走,故意落后两步,一个人背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张望着这古朴的建筑。
碰到一个穿着橙黄色的阿姨将临停的垃圾车搁在一旁,拿着扫帚在扫地,陈西特意停下脚步,想等阿姨扫了面前这块儿再过去。
周宴舟没停,一双大长腿很快跨了过去。
他走了几步没听见动静,困惑地回头,却瞧见陈西乖巧地站在不远处,正在默默等待清洁工清理地面的落叶。
怎么说,周宴舟觉得这画面挺眼熟。
他像是习惯了陈西突如其来的举动,竟然也没催促,只是站在原地,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半抬起眼皮,静静等着。
好不容易等阿姨将地上的落叶全都扫干净,让出一条路来,陈西才抬起腿,快速地穿过垃圾车。
周宴舟等人跟上来,上下打量一圈陈西,煞有介事地说:“看不出来,还挺有礼貌。”
“怎么到我跟前就换了副面孔?”
陈西:“……”
你自己没点数吗?
不知道从哪个巷子钻出去,竟然到了什刹海。
湖边的荷花开得正艳,苍绿色的柳条纷纷斜入湖面,阳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好似洒了层黄金。
附近的酒吧已经开始营业,里头传出的靡靡之音令人不自觉地驻足。
周宴舟见了,竟然问她要不要进去坐坐,喝杯酒。
陈西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故意恶心他:“你不是说我在外面不能喝酒?”
周宴舟没想到她还记着,他挑挑眉,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可以。”
陈西:“有你在我才不放心。”
周宴舟挑了她一眼,满脸无奈地说:“你何必跟我这么针锋相对的呢。我们俩到底是能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人,你说是不是?”
陈西词穷,抬头盯着周宴舟那双玻璃般清澈干净的瞳孔,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那是一个很平静的下午,陈西短暂忘却了他们的身份,忘却了他们这几年的隔阂,与他漫步在什刹海,目光澄净地看着安静的湖面。
她那时候在想,要不要跟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纠缠到底。
反正,她这一颗心早就献祭给了这个男人。
只是这一次,她不愿意做随波逐流的那个。
她要他的眼里只剩她一个人,也要他心甘情愿地为她臣服。
至少不能像13年那样,一切都让他掌舵。
这艘船,她要有说停就停的资格。
直到一通电话惊扰,陈西才回神。
是周宴舟的电话,陈西听着手机自带的系统铃声,眼睁睁看着周宴舟蹙眉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然后面不改色地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孟老师打来的,无非是催促周宴舟该谈个恋爱了,这几年孟老师一颗心都挂在老头子身上,没空管他。
好不容易等老头子恢复健康,她又开始操心他的终身大事,这不,前两天刚介绍了个姑娘。
周宴舟没接茬,跟人姑娘匆匆吃了顿饭就离开,也不知道那姑娘回头跟孟老师说了什么,孟老师一直催他对人上点心。
思绪到这,周宴舟突然想起眼前的姑娘也谈了恋爱。
时间拨动得很快,一眨眼就几年过去了,再见面,眼前的姑娘已经不是十六岁了,也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个年纪什么都好,自然该谈场热烈的恋爱。
周宴舟谈不上生气,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她最好的年华里,他没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
—
陈西暂时不想跟周宴舟再有任何交集,想着这一次后别再见面了。
走了一段什刹海,陈西借口说腿疼,得回学校了。
周宴舟看透她的想法,也没拆穿,只说送她回去。
返程途中,陈西好几次都想拒绝,奈何周宴舟人高马大,走一步当她两三步,她硬是没追上他。
好不容易追上人,周宴舟已经坐上驾驶座,眼神示意陈西上车了,没有给她留一丝余地。
陈西吸了口气,屏着呼吸拉开车门,弯腰再次钻进保时捷的副驾驶。
车子在露天停车位被晒了一下午,刚钻进去那刻,滚烫的热气扑过来,陈西差点没呼吸过来。
陈西正准备摁下车窗,周宴舟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冷空调。
或许是车内太热,周宴舟没着急启动引擎,而是任由空调口轰隆轰隆运作。
不知道等了多久,车厢里终于凉快了点。
陈西挪动屁股才发现皮椅下浸了层水渍,估计是刚刚太热,留下的。
她扭头望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神色淡定,好似并没这么尴尬,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冷气开太大,车厢内的热气被吹散后,空调口笔直地对着陈西吹,陈西手臂有点冷,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一片冰凉。
周宴舟发完短信注意到这幕,将空调关小了点。
陈西听见动静,诧异地瞥了眼周宴舟。
北京的路周宴舟还算熟,去R大的路他走过几次,用不着打导航。
保时捷开出巷子直奔R大,陈西坐在副驾驶,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陈西正在揣测他们这一路是不是就这么沉默下去时,周宴舟突然将手机解锁递到陈西眼前,嘴上说着:“把你电话输进去。”
“你以前的电话号码没用了?”
以前的电话号码还是周宴舟替她挑选的,她用了快三年。
上大学,她拿学校给的那笔赔偿金,新买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学不能免费联网,得自己买宽带。
陈西索性换了个张校园卡,方便上网。之前那张电话卡她也留了几个月,后来发现没什么人打,白白浪费流量,最终她拿着身份证去营业厅注销了。
如今听周宴舟这么问,陈西忍不住好奇,他是不是给她打过电话?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陈西一下子脱离高中生活,恢复自由身,没了考试的压迫,没了校规校纪的约束,没了压成小山的试卷,生活一下子变得没有目标。
她每天定时定点地打公交去练车,练完也就下午两点。
她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浪费,她却不知道去哪儿度过这段休闲且没用的时光。
有时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舟酒店门口,酒店的大堂经理认识陈西,看到她,热情地邀请她进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