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端是男人的声音,“都回来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周宇琛冷声道:“那不是我的家。”
周父:“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能别那么幼稚吗。”
“不能。”周宇琛不想理他,“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又和那个叫苏橙的搞一起去了?”这才是周父打来电话的关键。
“是啊,搞一块了,怎么,你又想拆散我们。”周宇琛眼神犀利道,“劝你不要。”
“那个丫头根本配不上你,”周父道,“这些年孙夏一直没找男朋友,她就是在等你,也只有孙家这样的家世能配得上你。”
“孙家?”周宇琛冷笑,“你要是那么喜欢,干嘛自己不娶。”
“周宇琛这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吗。”周父怒吼,“八年了,还是这副混蛋模样。”
“我这辈子都会是这样。”周宇琛沉声道,“我想娶谁是我的自由,你少管我,更别去打扰她,不然谁都别好过。我那个弟弟……”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提醒你下,我要是不好了,谁都别想好,尤其是你那个宝贝儿子。”
周父被气的心梗,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宇琛轻哼一声,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号拉黑。
……
这天过的很忙碌,苏橙又是找数据又是修改企划案,忙到下午下班,她给于乐乐发了微信。
橙子:[晚上想吃什么,我买回去。]
于乐乐心情还是不好,悻悻回:[没胃口。]
橙子:[那也要吃饭,吃火锅行不行?在家吃。]
乐乐:[行。]
赵晓晓知道吃火锅也绕路去了超市,买了些喜欢吃的海鲜和蔬菜,她这人性子大大咧咧,完全不介意于乐乐在这借住。
于乐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吃饭的时候连着敬了她两次,苏橙怕她难受,提醒她,“少喝点。”
于乐乐红着眼睛道:“橙橙别管我,我就想醉。”
赵晓晓看于乐乐这样难过,也跟着心疼,“别为渣男伤害自己,不值当。”
于乐乐吸吸鼻子:“我们谈了八年多,上大二的时候开始,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赵晓晓撇撇嘴,“受不住诱惑。”
“可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于乐乐沉浸在往日的甜言蜜语中不可自拔,眼泪掉了下来,“我好难受。”
“知道知道,”赵晓晓说,“不提了,来,喝酒,喝醉了治百病。”
“好,喝酒。”于乐乐举起杯子和赵晓晓碰杯。
苏橙接完电话回来,看着她们前面的空酒瓶,敲敲额头,“怎么喝这么多。”
于乐乐笑笑,“橙橙你回来了,橙橙咱们接着喝。”
赵晓晓附和,“对,继续喝。”
一个人醉,苏橙还能搞定,两个人真不行,刚把这个扶沙发上,那个从椅子上掉下来。
刚把这个扶起,那个又从沙发上滚下来。
她这一晚上什么都不干,一直在围着她们转,好不容易给她们擦干净脸扶进了卧室,时间到了九点。
她还没怎么吃呢,算了,不吃了。
苏橙把餐桌收拾干净时间到了九点半,她手机响了,看着来电显示顿了下,抿抿唇,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轻轻把门关上,她按下了接听键。
没等他说什么,听筒那端传来男人带着砂砾感的声音,“为什么不想试?”
他问的是白天那个问题,他希望苏橙能试着重新喜欢上,苏橙说不想试,这句话一整天都在她脑海里回旋。
只要停下不工作,他就会想起,想一次难过一次,为了不那么难过,只能不停地工作。
助理都看下去了,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舒服过,从八年前分手那天开始,他就不知道什么就舒服了。
清醒的时候难捱,喝醉了也难捱,就像现在,明明在应酬,可听着他们侃侃而谈,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她。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叫嚣着,迫不及待想听她的声音。
电话接通了,他借着酒意,卑劣追问她,为什么?
其实是他不敢清醒的时候问,他是个胆小鬼。
周宇琛倚着墙,肩背弯出一弯弧,领带也松了些,衬衣上端的扣子开着,颓得要命。
会所长廊里时不时传出嘈杂的声音,但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她的。
她呼吸轻了些,缓了些,牙齿似乎咬上了唇,唇肉应该被咬红了,能看到齿痕的印记。
她脸可能也是红的,他心想。
“为什么不说话?”今夜他喝得太多,喉咙像是在酒水里泡过一样,除了砂砾感外还有些暗哑,细听下还能听到嗡鸣声,沉沉的那种。
“不知道说什么。”苏橙背对着镜子而站,后腰倚着水池,问他,“你这是在哪?”
“外面应酬。”他喉结滚了滚,暗哑感更重了,“你呢?”
“家里。”苏橙有问有答,像个乖学生,“是新区要开发的那个项目吗?”
“嗯,”周宇琛应了声,没等苏橙问,先说,“都特别能喝,很难搞。”
“你也喝了很多?”苏橙声音里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关心,“前天不是还发烧来吗,少喝点吧。”
“你担心我啊。”白天几乎零交流,他郁闷了一天,突然听到她讲这样的话,沉着的心再次变得雀跃,那股坏坏的劲冒出来,追着问,“是在担心我吗?”
苏橙即便是担心也不会承认的,口是心非道:“谁担心你了,没有。”
“你就是担心我。”他这会儿不止坏了,还懒懒的,后脑勺抵上墙,眼睛看向上方昏黄的灯,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时接吻的情景了。
“我要是谈下这个项目,可不可以要个奖励?”
“什么奖励?”她问。
他喉结轻滚,声音蛊惑,“吻你。”
第65章 桎梏
苏橙想也没想说了句:“不能。”
周宇琛没恼,淡笑哄人,混不吝说:“那换你亲我。”
那不还是一样么。
苏橙眉梢蹙着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周宇琛开口唤了她一声:“橙橙,别挂。”
听筒里的声音好像断了一下,两秒后续上,苏橙听到了打火机的咔哒声,他应该是在吸烟,下意识的,她脱口而出,“以后少吸点,对肺不好。”
周宇琛多久没听过这种关切的话语了,八年,从分手那天算起,确切说是八年零六个月。
这八年里,最初的那三年他和家里是彻底断联的,连老爷子都不曾联系,每天早出晚归不停地忙碌。
最严重的那次还忙出了胃出血,在医院里住了一周,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有人照顾,端汤倒水嘘寒问暖,只有他没有。
他像是杂草一样在陌生的地方自生自灭,做手术的时候都是他自己强打精神签的字。
医生问他没有家人或者爱人吗?
那是瞬间,苏橙的脸就那样出现在脑海中,他甚至产生了某种幻觉,觉得她就在眼前,她在对着他笑,告诉他,她一直都在不曾离开。
可幻想终归是幻想,什么都没有。
护士在一旁念着注意事项并告知他,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没谁能保证手术一定会成功,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他早就做随时面临死亡的心理准备了。
失去苏橙后,他的人生似乎什么都不是了,没有方向的活着,没有目标的前行,他甚至不知道终点是什么。
苏橙说因为他才没能见奶奶最后一面,他也同样懊悔,愤恨的想抽自己脸。
错了,他抽了,一下一下,打的脸都肿了,最后是赵川制止的,他问他是不是疯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分手又怎么了?
大不了再找一个。
赵川还摇晃着他肩膀说:“琛哥,你以前多潇洒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肆意的活着,为什么现在把自己逼迫成这样,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赵川说着说着竟然哭了。
周宇琛没哭,他有什么哭的资格,是他做了错事,活该他承受。
那次胃出血手术后,医生叮嘱不许喝酒,可他太难过,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人彻底不行了。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眼前,像是被扯碎了一样,只有酒精的麻痹才会让他好过些。
他有多久不曾好好睡一觉了,大概…好久了。
他不记得。
他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度过每一天,一年又一年,他到美国的第二年,学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可心更空洞了。
他给苏橙打去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提示音是空号,苏橙换了手机号,没办法通话,他只能给她发信息。
可每次想说什么的时候,最终都会被删掉,还是那句,他有什么资格。
周宇琛觉得自己病了,白天如常,晚上一宿一宿睡不着,室友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强行把他带去了医院。
重度抑郁。
他得了和他妈一样的病。
确诊的那天,他竟然笑了,病了好病了好,其实死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