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什么驾,”裴知蕴摇摇头,率先坐上车,“免费司机不是更好,我的车就暂时停这儿吧,说不准明天你还是心情不好,我们还要来呢。”
续念:“……”
她倒是体贴。
没等她接上话,赵渝铭先问:“念念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抿着唇耸了下肩,并没有细说的打算,“没什么啦。”
说完,也拉开后排座位,在裴知蕴旁边坐下。
赵渝铭钻到驾驶位,没急着出发,回过头追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跟姓易的有关吧?不然你怎么可能喝酒,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可以为你出头的!”
噼里啪啦一堆话砸出来,车厢内静默两秒,裴知蕴拧着眉抱怨:“你发射子弹呢,一句句说行不行?还出头,你中二病吧。”
瞥见续念呼了口气,知道她疲于应付,肯定不愿意多说,裴知蕴捂着脑袋装醉,“快点吧,我急着回家,否则吐你车上。”
续念也附和:“改天再说吧,先送我们回家。”
尽管满心不悦,赵渝铭还是只能暂时妥协,转回去发动车子,朝裴知蕴独居的小公寓驶去。
刚前行不到五分钟,续念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她拿出来,听见来电人是易思岚,呆呆坐着,一时没想好是接还是挂。
原本枕在她肩上的裴知蕴,现在也坐直起来,蹙紧眉心朝她看过去,低低问了句:“要不我给你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再拖终归还是要面对。
这话反而点醒了续念,她按下接听将手机往耳边放,“喂?”
易思岚咳了声,试探着说:“我听魏阿姨说,你今晚不回来了?”
她应:“和朋友待几天。”
听筒里沉默片刻,易思岚接着问:“续念,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了,所以……?”
续念打断他,“不是,我只是想和朋友待几天。”
她语气坚定,那头也不好再多做猜想,只好说:“好,那你注意安全,想回家的话随时告诉我,我去接你。”
她“嗯”一声,将电话挂断。
车厢内安静,这段对话自然也完整落入另外两双耳朵里。
赵渝铭猛地踩一脚刹车,声调愈沉,“我没猜错,你心情不好就是和他有关,他……”
后排两人被突然停住的车晃得往前。
裴知蕴握拳就朝赵渝铭胳膊上砸,骂道:“你有病吧,好好开车!”
“谁有病,他才有病!”赵渝铭也张口吼。
气氛如此,续念只能自己解释:“我跟他真的没事,我不回家他问一嘴,这很正常吧?你快送我们回去。”
“我真搞不懂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赵渝铭握拳朝方向盘锤一下,重新发动车子。
裴知蕴靠回椅背上,偏头看续念,“该说不说,他听起来还挺有耐心的。”
续念仰起头,无奈地叹气。
她何尝不是这么觉得?
可他越是这样,她才越是不知所措。如果因此误会他,那就白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可如果就此放下防备和他靠近,他最终暴露出的真实模样又与她设想中不同,那样才更难以抽离。
深思得不出结果,还是逃避更加有用。
她把手机调了静音,彻底扔到一边不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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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山新一批的香水橘色夏日上市在即,一早,各部门负责人齐聚工作室三层的会议室,为新品宣传预热及售卖做最后的准备。
正前方的大屏上投放着ppt,由市场部经理罗依琳为大家详细讲解。
方案整体涉及地广、网宣等传统方式,也融合新兴的短视频广告和直播间带货,整体详尽且完善。
她的演说结束,其他几个部门又各自做补充和交接。
最后罗依琳进行总结,话头抛回易思岚这里,“这些就是我们目前做出的准备,感谢各位的支持。易总,您还有要补充的吗?”
七八双眼睛齐刷刷朝易思岚身上聚焦。
他垂着眼,右手捏一支黑色碳素笔在指间转动,似是在思考。
但两三分钟过去,也并未张口发言。
罗依琳只好又喊一遍:“易总?”
叶杉青咳嗽一声,用手肘碰了碰他,他这才回过神。
“哦”地应了声后,坐直说道:“就到这吧,大家都先去吃午饭吧。”
叶杉青站起来摆摆手,“散会散会,吃饭去吧。”
众人接连起身,收拾面前的文件和电脑,先后离开了会议室。
易思岚也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眉心拢着,满面严肃的模样。
“安盛的事不都解决了嘛,你怎么还这种表情,在后怕啊?”叶杉青不解。
他端起桌上剩半杯的冰咖啡喝下一口,直勾勾朝易思岚看过去,“不过想想也确实是太险了,要是胡越稍稍松懈一点点,晚点发现,那些有问题的器械就要流入市场了,那你这几年好不容易为安盛积累起来的声誉又要毁于一旦。你可得给胡越多发点奖金。”
人家说得一本正经,易思岚又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直到走出玻璃门,拿出手机一看,没有任何新信息,才侧过脸说:“你说女孩子都会为什么原因不高兴?”
叶杉青:“?”
又来了……
搞了半天,他一早上心不在焉、愁眉苦脸,既不是为了安盛的事,也不是为了见山的新产品。
是为了他老婆。
叶杉青咬了咬牙,反问:“你怎么整天就会惹人家不高兴呢?自己惹的,自己还要问原因?”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啊,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易思岚答得理直气壮。
她嘴上是说着没什么,只是想和朋友待几天。
可明明从昨天开始发生的事情,他后来反复去想,桩桩件件都是反常。
比如早就说好的一起种花,她先是客套地拒绝,后来干脆离开了花园。
比如因为他回家了,她就窝在卧室,连午饭也不下楼吃,晚上直接连家也不回了。
比如她离开家,却压根没想着跟他说,而是只跟魏玉霞说。
再比如,她昨晚是接了他电话,可只是冷淡一声“喂”。
她连他名字都不喊了。
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想破脑袋也没找出理由。
叶杉青睨他一眼。
他眼底满是愁绪,整张脸紧绷着,比前几天连轴转收拾安盛那个烂摊子的时候,看起来还无奈百倍。
不过想也是,工作上的风浪,他经历过不少,再头疼终归还是有经验支撑。
面对续念,他就是个愣头青,想不通也正常。
摇摇头,叶杉青还是认真说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人家就不高兴?换位思考,你会有没来由的喜怒吗?你要实在想不出为什么,那就再努努力,做得更好一点呗。”
做得更好一点……
说得轻松。
应付酒场上那些女人,他能如鱼得水,因为不需要什么真心。
也因此,他那颗真心藏得太深、太久,埋在犄角旮旯落上灰,现在想剖出来面对她,反而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
他没说出话,只长长舒了口气。
叶杉青转移话题,催促道:“先吃饭行吗,你压榨我也有个度吧?”
话音落,两人一同出了公司。
就近选了家常吃的餐厅,半小时不到解决完午饭后又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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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休时间,工作室里一部分人在临时休息区午睡,另一部分人则在茶水间看剧聊八卦。
两位市场部的女员工端着杯子在交流育儿经验。
长卷发的秋丽先说:“之前还觉得我们家那么多人一块看小孩,那么多双眼睛,肯定不会让孩子出一点点意外的,昨天就磕到额头了。”
她对面是留齐耳短发的郎佳悦,回应道:“看吧,我之前就提醒你,防撞条这些东西真的很有必要,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最好动,我们家是小女孩,一开始也跌跌撞撞到处跑。
有一次跑得快,整个人直冲冲就朝茶几倒,那个角度摔过去,要不是茶几边上有厚厚一层防撞条,嘴巴都得磕坏了。”
秋丽听得拍了拍胸脯,感叹:“太危险了!你快点把防撞条链接发给我一下,我现在就下单!”
对话落入耳朵里,易思岚停在走廊上,低声念叨了句:“防撞条……”
他横挪两步,站到茶水间门边,有些难为情地扣了下额角,问:“我能看看你们说的那个防撞条长什么样吗?”
那头两人惊讶的表情大同小异,齐声:“啊?”
虽不理解他的用意,郎佳悦还是走过来,将手机的购买页面递给他看,“就是这种,有单独贴在桌椅边角的,也有一整条自行调整长度,可以包住桌边的。不过……”
她笑笑,忍不住问:“一般都是家里有小孩的,或者是幼儿园、早教中心之类的地方才会需要这些东西,易总您……?”
秋丽这人总是嘴比脑子快一步,手掌一拍便说:“易总和太太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易思岚结婚了,但也都清楚,这只是一段商业联姻。
平时除了叶杉青会拿这事调侃,别人根本不敢撞枪口。
眼下空气忽地静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也深觉自己因为好奇犯了忌讳。
秋丽呵呵笑两声,试图找补:“我就是觉得公司肯定用不上这种东西嘛,那肯定是您家里要用。”
越圆好像越惹人生气,郎佳悦连忙朝她使眼色,示意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