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希望他快点站起来,不要跪在这里,看着都疼。
陈谦梵没喊疼,体贴地帮她戴上戒指,又吻住了她的手背。
他轻搂过她,慢慢地说贴心的话:“从前我或许让你失望。对不起,不是没有心,可能我太笨拙。我接收到的教育,关于怎么样爱一个人,和通俗的认知有轻微的不同。我受到的爱意,也从来没有那么的浓烈,所以不能领会地体会到你的需要。”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迟钝和不解风情。”
温雪盈眼睛热热的,说:“我没有怪过你。”
他说:“你总是问我,为什么选择你,坦白说,因为你漂亮,让我心动。加上那时候奶奶很喜欢你,她说你就像彩虹一样,很适合出现在我们这个常年阴天的家庭。”
“她说对了,我很喜欢彩虹这个比喻,你就是我的彩虹。”
“在遇见你之前,我并不明确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大概和事业相伴,教书育人,这样的追求就足够充实我的人生。在遇见你之后,我才开始,慢慢地有了对晚年的期待,我会想象某一天,我们在漫长的时间里垂垂老去。”
“就像我的老师和他的爱人一样,我很想和你过完一生。这就是我对爱情最大的憧憬。”
温雪盈抱着他,脸埋到他怀里,化好的妆都被眼泪浸湿了。
陈谦梵帮她擦一擦脸,他看一眼时间,正好过了零点,把她拥入怀中,“生日快乐,雪盈。”
“这句话让你等了很久吧——”
“我爱你。”
从喜欢你,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
再到我爱你。
他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思虑成熟的笃定。
陈谦梵不是那种嘴硬说不了爱的人,他只是不愿欺瞒。这些慢慢过渡的阶段,无论掠过哪一个,都显得太生硬,甚至虚伪。
他要慢慢地摸索,作为爱情这门课里的新生,慢慢地,摸着石头过河。
喜欢你,是想拥抱和亲吻。
爱你是想要占有你的余生。
是让你的伤心脆弱永远不会落了空。
是为你不可控制的心酸痛苦。
是你哭99次,我都会第100次准备着亲吻你掉下来的泪。
是将你视若珍宝,不愿看你受苦。
不是责任,是无条件的溺爱。
温雪盈哽咽着,说:“我也从没有想过,我会真的爱上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心里的创伤什么时候能够愈合,不知道那些心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开,但是……但是我会为了你努力的。”
她说:“我会努力让自己重新获得爱人的能力。”
陈谦梵笑了笑,亲她脸颊,说:“你已经做到了。”
回去的路上,温雪盈摸着那颗戒指,翻来覆去地看。
陈谦梵说:“这是求婚的,婚礼的时候还会有新的。”
温雪盈笑逐颜开:“真的吗?”
“戒指而已,娶新娘的基本诚意。”他说。
温雪盈没有回避婚礼的事情,陈谦梵就当她默认了同意。
她问:“你看到我刚刚写了什么愿望吗?”
陈谦梵摇头。
她遽然皱眉:“偷偷看啊,谁要你这么君子了。”
他微笑:“你说吧,我听着。”
“我许愿,我要活到90岁,然后……爱你到90岁。”
陈谦梵说:“那我活到97。”
“我活到100~”她莫名其妙要跟他争一争长久。
“90够了。”他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我怕我离开了,没有人照顾好你。”
温雪盈不由地愣了愣,然后勉力一笑:“没关系啊,我会改嫁,我90了也肯定是个漂亮的小老太太。”
陈谦梵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件事的可行性,说道:“但你只能和我同墓。”
他看着她,告诉她原因:“靠得近一些,才有机会再遇见,是不是?”
“所以,不准改嫁。”
温雪盈:“……”
他想起她说的那个故事,人过世了,会坐上一艘船,穿过尼罗河去往另界,逆生长到婴儿阶段,再被重新放回人间,投胎转世。
重逢,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他说:“我的灵魂早七年回到人间,下辈子再等一等你。”
她仰面的眼睛里映着那些通红火光的影子,陈谦梵曲指刮了她的鼻尖,“还要做夫妻。”
第62章
回到酒店后, 为不留遗憾,陈谦梵给她订了一个小蛋糕,还买了漂亮的孔雀羽毛捕梦网, 作为一份临时的礼物。
温雪盈吃了蛋糕还不尽兴, 问:“能不能买瓶酒?”
陈谦梵深思熟虑, 说:“睡醒要赶飞机, 最好不要。”
见识过她喝多的样子, 他可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温雪盈委屈地低头,像个受训的小朋友:“那算了。”
不过好在该有的仪式都有了, 还白捡了个戒指回来, 她心满意足地睡下。
温雪盈发的那条朋友圈,设置过后没几个人可见。
陈谦梵能察觉到她羞耻又谨慎的小心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不公开这种事情, 温雪盈和他聊过,因为她隔壁的新传学院, 前年有一桩教授和学生的丑闻闹得挺严重的, 让温雪盈有点后怕。
陈谦梵的心里是觉得,所有合法合理的关系不该被牵连。
她谨小慎微地说再过段时间吧。
因此他隐瞒了心中想法,尊重了她的意愿。
于是发一张恩爱照片,就像学生做任务, 老师负责给学分。他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反馈, 只在意她的表现。
虽然最终表现平平, 他也不是要刻意为难她。
所以就算了。
反思自己, 孩子气的行为,低级得不像他。
后悔倒是没太大意义, 陈谦梵没再逼着她删掉或者怎么样。他又看了看那照片,拍得不算清楚, 但是他还挺喜欢的。亲昵的时刻被留存,就好像爱意在顶峰时定格。
按灭了屏幕,陈谦梵再去看温雪盈,她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捕梦网被她挂在床头。
一只腿横在他的腰间。
关于想活到多少岁的这个心愿,温雪盈提到的时候,陈谦梵就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天葬礼结束,他去和一旁休息的师母聊天时的情景。
师母忙着葬礼事宜,无暇垂泪,直到送走宾客,在擦拭老师的遗照时,黯然了眼波。
她仍然没有哭,但眼里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那是没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无论如何也体察不出的悲情。
见她孤单,和她说了会儿话,陈谦梵在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怕觉得不合时宜,但不问的话,他会觉得是个不小的遗憾,于是说出了口:“冒昧问您一句,您觉得爱情是什么?”
遑论问谁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未必是真谛。
但七十岁的老人,阅历远高于他,会不会看得更透彻一点呢?
师母说:“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感悟。”
她用优雅的笑容化解了眼中浓稠的悲伤:“现在的话我认为是,一想到他,余生的日子,我都不再惧怕死亡了。”
那一段时期,陈谦梵接连梦见温雪盈,好的梦有,坏的梦也有,他从前从不这样,睡眠质量问题复发,也逐渐开始多梦。
他陷入感情的迷障。
如果说,每个阶段感悟不同。
那他在那时浅浅地领会到,爱情,是从让她住在自己的心里开始。
这不过是个开始。
从年轻到年迈,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风景要看,还有很多的苦乐要体验。
陈谦梵在思考人生的时候,旁边的温雪盈咂咂嘴巴,像在梦里尝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桂花清酒的酒,求婚没喝成的酒,酒啊酒……
“喝!”
她突然高声,抬手拍拍他的胸口。
“……”习以为常,陈谦梵风波不动地闭上眼睛。
没喝酒的第二天,温雪盈精神抖擞,在飞机上欣赏着叠戴的两枚戒指,双眼泛光。
“两个,结婚还有一个,难不成我要戴三个戒指?”
陈谦梵在膝盖上垫了一本书,坐姿松弛,靠在椅背,他正在安静地执笔写贺卡。
修长的手指攥着水笔,笔尖在纸面上行云流水地滑动。
成年人工作学习都是用电脑多,温雪盈很少看他动笔写字,她凑过去瞧瞧,他也不吝啬给她看,没有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