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你姐夫就是那种标准的理工男,每天除了做实验就是上课,你以为他很复杂,其实他非常简单,八百个陈老师都凑不出一个心眼子,黑化是不可能黑化的。”
温雨祯:“怎么,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温雪盈也做了一个收手指的动作:“了如指掌。”
“话说回来,你没被退货吧?”
温雪盈啧一声:“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猥琐?”
温雨祯凑上前,悄声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在梦里喊陆凛啊?”
说到这个,温雪盈就想翻白眼:“还不是因为他又来骚扰我。”
梦见什么了?
是后来慢慢想起来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是在争执,在互相伤害。
她完整的台词应该是:陆凛,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不过,陈谦梵到底听到的是什么?
不得而知。
人心惶惶。
午饭是在信部吃的,回去路上路过人工湖。
有情侣在这里约会,温雪盈停了停脚步。
c大校园很漂亮,充斥着人文气息的美,一棵歪脖子樱花树生长在水面,枝丫横斜,春天的时候,繁花雨落,美不胜收。
而秋天,树是秃的。
温雪盈盯着这棵树,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说:我们以后结婚了,回学校来拍婚纱照吧。
她也听见了自己高兴的回答:好啊好啊。
比她大两届的陆凛。
事到如今也很难说他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小的时候看电视剧用来评判正反派的标准,在变幻莫测的人心上,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
人是会天生对爱情失望的吗?
她不知道。
温雪盈看着冬眠的树和树下的情侣,轻轻地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回宿舍的路上,她在想,要不要请陈谦梵吃个饭?
因为陪她熬夜写论文,自然不是他的义务,温雪盈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总觉得欠了人情。
作为一个没有厨艺的人来说,打开app找一家高大上的餐厅就是她最大的礼貌。
但是,要怎么开口跟他说呢?
他这么忙,会不会拒绝她啊?
在联系人的搜索框输入一个“陈”字。
疏离而冗长的备注跳出来。
翻了翻和陈谦梵的聊天记录,除了接她送她,俩人之间半点新鲜话题都没有。
温雪盈戳他一下:【在吗在吗?】
等了一会儿,陈谦梵没回。
她一边琢磨着去哪家吃饭好,一边回到了宿舍。
几盒包装好的快递在桌上。
是陈谦梵的妈妈朱思云从申城寄来的包裹。
夫妻俩工作在申城,就在那儿定居了。申城到洛山,说近不近,来回探望没那么方便,不过心意还是要送到。
朱思云给她留言:
【雪盈,这是我跟老陈做的月饼,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馅,每种寄了一些,你尝尝,分量多,给宿舍同学也尝尝。】
温雪盈又惊喜又感动,嘴巴甜甜地回复:【收到啦~谢谢妈妈。】
月饼被分给宿舍的另外两个女孩。
“好吃哎,哪儿买的?”乔青问她。
温雪盈说:“是我婆婆做的。”
“你真结婚啦?”
她没避讳:“对啊。”
乔青还瞅着她,正在咂摸着。
郑薇突然插句嘴:“几点了小乔?”
乔青看一眼手机:“两点了快开始了,赶紧过去吧。”
温雪盈懵懵的:“去哪里啊?”
“今天开学典礼。”
“新生开学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郑薇补了下口红,说:“陈谦梵今天要上台发言,好久没见帅哥了,我去洗洗眼睛!”
乔青补充道:“听说他本来拒绝的,但是,咱们学校领导觉得不能放过这个行走的招生简章。”
“机会难得,冲!”
温雪盈迟钝地反应过来:“哦……哦这样。”
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拽起:“一起,走!”
“诶我月饼没吃完呢!”
-
c大今年入学的硕博研究生超过九千人。
体育馆人满为患,新生们满脸憧憬的神色,穿着干净的文化衫,手里举着整齐划一的国旗。
也有一些乱入的人——
温雪盈默默:“我们……一定要这样子挤在这里吗?好阴暗。”
她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站得笔挺挺的保安大哥以及被护栏挡在外面的疏散通道。
乔青扬言:“追星就是要万死不辞。”
“可是我不追星啊。”
“温雪盈,”乔青看向她,眼神警告,“你不要总是露出对我男神很不屑的样子!”
她百口莫辩:“不是,我有点想上厕所了。”
“憋着!”
雪盈低头:“……fine。”
陈谦梵一定不是高研院资历最深的老师,但是他的影响力绝对排得上号。
被请到台上。
他穿一件熨帖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显双腿修长。沉稳地站在台前,底下的万千机位早早就架好了。
台下万人,陈谦梵依旧从容淡定得很,甚至没有带稿子。
调好话筒的高度,他慢慢地出了声:“各位好,我是高等研究院的陈谦梵。”
欢迎的掌声滚滚涌来,一分钟后,渐渐平息。
他说:“求学路漫长,你们一定听过太多好好学习之类的忠告。既然如此,今天我不谈学习。
“在上台之前我想到,前不久,有人问我读研的话题,有关意义与偏见。”
他说到这儿,温雪盈望着他的瞳仁一跳。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慢慢地掀起一点动容的弧度。
听着他继续说道:
“我不是一个做事情喜欢考虑意义的人。许多时候也就是慢慢地走着,慢慢地熬到了终点。
“科研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也许过程中会有许多怨言,痛苦,自我怀疑,但我希望,当毕业那天再次坐在这里,回头看这两三年的时间时,在成果和意义之外,更重要的是,你们能为自己感到光荣。”
“至于偏见——
“古代人爱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现代人爱说,女生不适合理工科,更有甚者,读博士嫁不出去。”
说到这儿,底下有些稀稀落落的笑声。
陈谦梵稍一停顿,也弯了弯唇角,让这阵喧嚣过去:“即便听过太多,但我仍然看到了,在这些狭隘的认知之外,强大的你们坐在这里。”
台下的笑声渐渐停住。
他说:“是,我始终认为,对一个人最好的定义,不是英俊,美丽,也不是聪慧,有天赋,而是强大。”
“对于性别的指责,与你有关,也与你无关。
“有关是因为,你置身这洪流之中,要有足够的勇气去思考、发声,碰撞与沉淀。
“无关是因为,你一定会明白,短暂的阴雨压不垮巍峨的青山。
“所以,无论年龄、学科、第一学历,或是性别,祝愿各位能走出成见的阻拦,有朝一日,用你的强大证明,他们是错的。”
陈谦梵一番陈词结束,乔青和郑薇十分捧场,一边喊着“说得太好了!”一边把手都拍痛了。
温雪盈没鼓掌,视线跟着他的身影往台下去。
陈谦梵在高研院班级旁边的空位坐下,靠走道的位置。
郑薇暗搓搓在感叹:“我说陈谦梵就是完美男人。”
乔青也叹:“什么都好可惜英年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