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又开始了啊……”跟她一起的郑薇止了步,指着那儿正在练球的几个男生说:“你知道那个事吗,前段时间小乔有个crush,每天放学来这儿打球,然后她每天来看,后来发现这男的装得要死,动作一个没落,球是一个没进,指着这球泡妞呢,我快笑死了。”
温雪盈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球场上拉了篮球比赛的横幅。
郑薇又说:“不过她说那男的活儿还行,原谅他一秒。”
温雪盈回眸,沉静地望着她。
她知道乔青喜欢尝试不同男人……
的下半身。
当约.炮变成了一种流行现象,若有抵制意图,就会遭到反驳:现在谁还没个欲望了,你是清朝人啊?
她不批评别人,但温雪盈本人并不崇尚这样一种关系。
她更向往的是水到渠成,相信慢吞吞生长的感情,总有瓜熟蒂落的一天。
温雪盈不是清朝人,她是蜗牛。
很慢很慢的蜗牛,爬在了汲汲营营的各种情感关系中,仿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走得很着急,显得她另类。
她又思绪飘飘,想起被她留了牙印的陈谦梵。
“有一说一,17号打得还行。”郑薇看了会儿球,然后摸着下巴揣摩,“有点眼熟啊,是不是你前男友?他不是毕业了吗?”
温雪盈一愣,挑眼看去,果然是陆凛。
“……我的案底,谁提我跟谁急。”
她扯着郑薇,快速离开。
旁边有两个女孩子也路过,也说起了陆凛。
甲说:“他毕业好久了吧。”
乙说:“以前球队队长,打球很厉害的,谁知道他走了之后城设后继无人,又把他喊回来做指导。”
旁边有簇拥着的女孩在给陆凛加油。
他大概重新回到了当风云人物的感觉里。
进入社会后逐渐认识到自己的平庸、少年感的消散都是让人惋惜的。
陆凛怀念的何止是温雪盈呢?还有他意气风发的学生时代。
在食堂,屁股还没坐热。
“雪盈。”
陆凛眼睛尖,一眼找到了坐在偏斜位置的温雪盈,见她旁边有空,他托着餐盘过来,“找半天没位置,拼个桌?”
温雪盈刚开始吃呢,听到他声音就觉得没胃口了,瞥他一眼:“别坐这,我结婚了。”
陆凛不以为然一笑:“怎么又来了,你就这么想躲着我。”
他还是坐下了。
“你好啊,学长。”郑薇友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陆凛也热情地笑笑:“嗨。”
温雪盈不给面子地说:“我让你别坐这儿,你这样会被我老公看到,我不想他误会。”
他说:“你老公谁啊,陈教授?”
郑薇凑过来,意味深长地说:“哇,原来你也是这么忽悠你前男友的?”
温雪盈神情严肃说:“我没有忽悠。”
陆凛说:“你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我就信。”
温雪盈说:“这个点他在给学生上课。”
“那找张合照看看?”
合照没有。
聊天记录有,抠抠边角还是能找到证据的。
但是、凭什么给他看啊?!
温雪盈冷冷地望着他,“那你现在给我拿出证据,证明陈谦梵不是我老公这件事。”
陆凛愣了下,“什么啊……”
然后失笑,“我要怎么证明?”
“这是你的事,”温雪盈说:“找他未婚的证据,找他老婆是别的女人的证据。总之你证明不了,那就说明我是对的。”
她不想吃了,说完就放下筷子起了身,丢目瞪口呆的陆凛在身后。
郑薇赶紧跟过去。
“不是,诶、”后面的男人百般无奈,“行,信你结婚了,行吗。”
郑薇跟着温雪盈,疾步踏上靠站的校车,又端着下巴揣摩:“你现在给我拿出证据,证明陈谦梵不是我老公这件事……我靠,好诡异的逻辑,我竟然无力反驳。”
她露出福尔摩斯的眼神,打量着温雪盈:“那你为什么不公开啊?”
稍稍沉默一阵,温雪盈说:“我想的是毕业再说也不迟,在这个学校最后一年了,我不能太高调,你也知道,师生的舆论有多复杂,虽然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但是肯定会有人恶意曲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理解。”郑薇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试探着问,“那陆——”
“再提我案底?”
“……”
话题终。
-
陈谦梵这段时间看起来很忙碌。
温雪盈没问他在忙什么。
他要评教授,评博导,自己发文章,还得管理学生,偶尔忙忙项目。
——当然了,还得腾出时间来给温雪盈做饭。只要她在家,他必定一餐不落把她的胃伺候好了。
她那天被一个骚扰电话吵醒,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多,而床边没人。
天蒙蒙亮,他在书房躺椅上躺着,单薄的衬衫穿在身上,领口没系,领带松松地握在手中,陈谦梵闭着眼,但应该没有闭太久,旁边的电脑屏幕还没熄屏,上面显示着一片英语论文,做着不同颜色的记号。
温雪盈已经没印象他昨晚有没有睡床上了。
她轻手轻脚进去,先帮他把书房的灯关了,怕刺着眼睛。
手里拎一条毛毯,走到他身前。
温雪盈思考了十秒钟,没把他手里的领带抽走,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陈谦梵睡颜平静,洗漱过了,凑近就闻到,脸上有薄荷味清香,打理过的下颌,有淡淡的、碎碎的青色。
结婚之前,她曾经伤春悲秋地想,要跟一个男人过完一辈子,多恐怖的事情……
结婚可不是恋爱,要面对的是一生的伴侣啊。
结婚之后,看着这张脸,她又想入非非。
是陈谦梵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居然要跟陈谦梵过一辈子哎……
就望着他走神的这么两分钟的功夫,陈谦梵醒过来,疲倦的双眼将她拢入视线,声音沙哑,有种低磁的颗粒感:“怎么这么早。”
他抓走毛毯,站起身,又问:“被我吵醒的?”
温雪盈摇头:“不是,有个骚扰电话——你呢。”
陈谦梵到电脑面前,站着看屏幕,又在上面改了点东西,说着:“学生要发论文,还没改好。”
她诧异:“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睡了两个小时。”
温雪盈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那你今天别去学校了。”
他冷静地说:“不影响,目前还能协调好精力。”
“哦……”
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心脏钝钝懵懵的感觉是什么意思呢?
好像是有点,心疼……?
她就在那儿呆站了一会儿,看他修改论文,默了默问:“你现在就出去吗?”
“早点过去,他也没怎么睡。”
陈谦梵一边说着,一边将笔记本盖上,然后转头看她,问:“你要考选调?”
他大概是注意到她最近在看这一类的工具书。
温雪盈也没瞒着他,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去当两年村官,然后宦海浮沉,你觉得怎么样?”
陈谦梵倒是没给太多意见,沉吟过后点头:“行。”
他走到她面前,把领带塞到她手里。黑色的,摸着和看起来一样凉。
滑滑的一块布料落在手心,差点没抓住,温雪盈一收手掌,正要说不会系,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黑夜与白天的交界处,遥远的天边一抹亮色落进了窗户里。
陈谦梵低了头,带着她的手,将领带绕过自己的脖颈。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合适?”
“我没说。”
温雪盈随着他,手就这么被人掌控着,随他动作而动着,她轻轻地说:“但是你迟疑了,话里有话。”
陈谦梵垂首时,离她脸近,薄荷气味像蹭在她的眼梢,他莫名笑了一笑,声音低低的,又因为这倏然的亲近,喉间溢出一点真心话:“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