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祯笑眯眯抱她胳膊:“姐,你贪点吧,我不想努力了。”
“想得真简单。”
温雪盈思量着,又想到不久之前的交谈,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他说幸福感很重要,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选了个技能型没有那么强的专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适合做什么。本科毕业的时候焦虑过一回,为了逃避所以读研了,研究生快毕业,发现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捋清。
温雨祯说:“我跟爸妈都觉得你进体制不错啊。”
温雪盈淡淡嗯一声:“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为什么?”
温雪盈看着空中的烟瘴,静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说不清,就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可以抽烟喝酒,但是不能虚与委蛇。
她可以保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社交面具,但是不能被磋磨掉棱角。
她后知后觉想到陈谦梵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想到那天氛围紧绷拘谨的宴席。
那样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偏偏不想成为。
百闻不如一见,她感谢他带她吃了那顿饭。
温雨祯懵懂地问她:“哪样的。”
温雪盈没回答,甩了甩脑袋,莫名地苛责自己,一晚上要想他几回?
她转移话题,给她看了小蝶和小云现在的照片。
“哇塞她都高考了啊,时间过得好快。”
“对啊,小孩子长起来很快的,”温雪盈笑了笑:“想不到吧,你姐我当年居然是这么善良热心肠的人。”
又叹:“可惜现在不行了,现在关心自己都够呛,越学习越入世,越长大越冷漠了。”
温雪盈把手机藏起来,默默地思考。
脚边有一盆君子兰,是外婆当年在世的时候养的。
她想到什么,又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是那本临终关怀的书籍里找出来的,书是当年那个疗养院的院长送给她的,温雪盈想起外婆的一些旧事,打算问问对方还有没有当年外婆在院里疗养的生活照。
号码是座机,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很快接通。
“喂,林院长吗?”
“什么?你打错了吧。”
温雪盈蒙了蒙:“你们不是安宁养护吗?”
“哦,早几年就拆了搬走了。”
“搬去哪了?”
“这个不清楚,我们这里现在是美容院。”
温雪盈静了静,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完电话,她有点困惑,又有点惆怅,接着抬头看了会儿天。
-
收到陈谦梵的消息是在经管院的课上,临近中午,温雪盈有点犯困,撑着下巴打盹,一低头就看到了他的来电显示。
还好静音了,她旋即挂掉,给他发消息:【等等,我上课呢】
陈谦梵没回。
几分钟后,打了下课铃,温雪盈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他回电。
陈谦梵音色微低,听起来兵不着急,开门见山地问她:“下午还有课?
温雪盈:“一节。”
陈谦梵想了一想,问:“请假可以?”
温雪盈一愣:“你有急事?”
如果不是急事,他怎么可能提出让她请假这种事啊。
陈谦梵语气淡定:“急倒是不急,想你来看看球赛。”
温雪盈没反应过来。
陈谦梵又说:“不能请我帮你请。”
温雪盈:“请请请,可以请。”
过几秒,她又确认似的问:“你的比赛吗?”
他说:“嗯。”
“一定要我去吗?”
陈谦梵笑了,轻轻的:“你不来我打给谁看?”
“……”她略一沉吟,轻声应:“好。”
温雪盈没见过陈谦梵打球,他日常的休息时间没那么多,平时运动也是健身房,所以……
莫名还有点期待住了。
比赛在体育馆举行。
温雪盈过去的时候,场内已经人满为患了。她瞟一眼球场外面的横幅,看到了城设和高研院的学生。
隐隐地预料到了什么,温雪盈呆站了两秒。
紧接着,她鬼使神差走到了高研院的同学身边,找到空位,默默坐下。
几分钟后,有几个球队的男生过来。
温雪盈一眼就看到了陈谦梵。
他走在最后,穿黑色的运动服和运动裤,高挑而挺拔,在学生群体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人长得太高就不容易买到合尺寸的裤子,运动裤被他穿成了九分的,又那么恰到好处地露一截骨感劲瘦的脚踝。
陈谦梵手里拿了一颗球,他实在是耀眼,注意到他的不止温雪盈一个。
他一进来,场内已经有着隐隐在压着的氛围,好像下一秒就快要昂扬起来,似要爆发,又只在窃窃私语里交口惊叹着什么,如果不是温雪盈一眼能认出他,大概也会以为是哪个英俊的学长。
左手边女生站了起来,往球场眺望:“哇陈老师真来了。”
左二冲场上吼:“老陈老陈!!我们在这儿!给你加油!”
左三更大声:“陈老师冲鸭!高研院成败在你一举!”
陈谦梵耳聪目明,隔这么远居然真听见了,视线很快扫过来,迅速地找到出声源。
他微微抬起下巴,看到了他的一帮学生。
然后视线平移,缓缓地挪到最侧边的温雪盈脸上。
他用骨节顶起镜片。
温雪盈避无可避,只好僵硬一笑。
陈谦梵眸色里冷凝的一面融掉,他微不可察地牵了一下嘴角,再看场外的人,缓缓扫一圈,找到了在做场外教练的陆凛,陈谦梵款款站定,看向男生的方向。
陆凛也注意到一道幽深锐利的视线,他一抬头,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砸到他手中。
陆凛慌张地后退一步,稳稳地接过球。
陈谦梵沉默地看着他,陆凛也安静地回视过去。
后者缓缓反应过来什么——
温雪盈说过的话,可能还真不是骗人的。
男人和男人的磁场之微妙难言,就连自己也说不清。隐隐的肃杀之意,忽然就让他领悟了什么。
陆凛浅浅蹙眉,又看向陈谦梵轻轻转动了一下他的婚戒。
他在冲他扬威。
陈谦梵稍稍偏头,冲着更衣室的方向。
意思很明显:上场。
陆凛不甘示弱地拽了一个队员下来,“我去吧。”
啦啦队在底下跳舞,温雪盈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听旁边人聊了会儿陈谦梵的八卦。
左一:“我觉得他今天杀气很重,不容小觑。”
左二:“他打哪个位置啊?”
左三:“之前孙恺那个后卫,相当于场上的教练大脑,重点在于击破对方弱势。”
左一:“话说陈老师不会打得很菜吧?”
左二:“我不信,那可是老陈!你清醒一点!脑控全场不在话下! ”
拉拉队的操跳完了,陈谦梵穿着球衣出来,身姿利落。
温雪盈不太懂球,但是听前后左右聊一聊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高研院不算很强势的球队,淘汰得比较早,这一场是复活赛,虽然不被看好,但是场上有个陈谦梵,受欢迎程度就不一样了。
能够两边的加油声音来判断,高研院的粉丝还是技高一筹。
温雪盈盯着陈谦梵打球的走位,慢慢地眼里就只剩他一个人,她也不懂球,就看着他运筹帷幄地丢了好几个空心三分,势不可挡地成为场上焦点。
每投进一个,场外就一阵欢呼。
电子计分器在呼呼上涨。
温雪盈本来看得有点走神,直到陆凛过来防住了陈谦梵的球,看一眼陆凛的手势,见形势危急,她不由地紧绷身子,捏了把汗。
左一:“7号有点猛啊,老陈能不能守住?”
左三:“我怎么感觉有点危险——哇!他过去了!”
温雪盈坐的位置离场内不近,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球就穿过了陆凛,陈谦梵跑到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