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大平层都显得拥挤了起来。
电视调到了省台后就一直开着,七点半吃完晚饭,大家就都在电视前坐着了。
陈今和沈百川坐在旁边小板凳上,她小声道:“看得好像我去参加了什么比赛似的。”
沈百川笑了起来,道:“难得上省台,这么厉害,家里当然得庆祝了。”
他现在已经习惯老陈家的行事了,没喜事得制造喜事凑一起,遇上喜事就更得凑一起了。
这样和家里人一起热闹的气氛,他在老陈家已经感受过很多遍了。但每次来,都还是觉得很新鲜有趣,也很贪恋。
大橘躺在三舅的腿边,时不时地扫尾巴。俊俊也坐在大橘旁边,时不时地要伸手摸一下。
等明年,禾禾也能加入逗猫队伍了。
到了七点四十五分,家里的门铃开始响起来。陈永安坐得离门边最近,就负责去开门。
来了几个,又来几个……客厅更拥挤了。
“三妹,要上电视了,你这速度够快啊。”公司才开了半年,就上省台了?!
陈文实特别羡慕,他现在想要在长河镇买个厂,还没买下来。工业园那里都是靠租的,肯定比不上买了自己搞一个厂。
还是了解得晚了,早知道就早点问三妹了,早点买,那还是白菜价呢。现在加价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了。有了火车站在那头,多的是人想要抢。
陈今也就在村里人过来时打了招呼,别人问她记者都采访了什么,她是只知道大概的。
“记者采访的是我们两个厂长,没采访我。”
“哎呀!怎么能没采访你呢?!你是老板啊!就应该采访你!”周大婶比她还操心,道:“你看看那些上电视的,哪个不是采访的老板?下次你得和他们提提建议,得采访老板才行。”
“嗯嗯,好!下次我提醒他们改进。”陈今认真地回了。
实际上:我哪来的脸面去建议省台的记者啊!
“哎别说了别说了,准备开始了。”大舅一提醒,这屋里就剩电视里头的声音了。
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电视。
耐心地等啊等,等了十分钟,都还没见到陈今公司的影。
有人嘀咕:“难道是看漏了?”
“不可能!我视力特别好,一点没漏!”这是文豪叔的女儿陈永涵,瞪着大眼睛,像是要追踪嫌疑人似的死死盯着屏幕里头的画面。
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
“不是,这不会是把录好的给剪掉了不播了吧?”
开始有人觉得这话有点可能,道:“是啊,可能为了缩短时间给剪掉了。”
“不是,这剪掉了,还通知人呢?耍人呢不是?怎么……哎哎哎,来了来了。”
“嚯哟,真来了。”
“没错,那是三妹公司的牌子,就叫今顺。”
“看看,两个公司,百优和南安……哟,三妹,你招的那两个厂长真会说话,又是榕市老品牌,又是传承的,哈哈,得给他们发奖金啊。”
“那男的是新招的厂长啊?”
“什么厂长不厂长的,都改名叫公司了,人家那是公司的总经理!”
“就你洋气知道得多,我就觉着叫厂长亲切。”
“呀,这后头还有介绍呢,三妹,你公司里头什么时候搞了个展览室了?这是之前那大礼堂吧?”
“就是大礼堂,当时在里头等来着。搞得跟个服装展似的。”
“……”
别看他们一口一个“三妹”的,陈今都插不上嘴,有人开了话头,就有人立刻跟上去。就那么三分钟的介绍,他们看完了,还没停歇,开始对比起了别的国营厂,还说她的公司更厉害……
陈今越听越沉默,还好就只是在这屋里吹吹牛,真要是传出去了,她真怕给自己树敌。
“是不是觉得很吵?”
沈百川从开始看电视到现在,都没吭过声呢。
不等他回答,陈今就道:“现在算好的了,以前在村里,更吵。尤其是村长家买了全村第一台电视机的时候,一到晚上,大家都捧着饭碗去村长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看电视也能吵起来。”
沈百川好奇,“为了座位吵起来?”
“有时候是为了座位,有时候是为了电视里的人物穿得好不好看。嗯,总之就是各种理由吵架。实质原因,可能是因为你踩了我家的菜地、我拦了你家的水,反正就很会找借口吵架。”
现在没有了,现在大家不会为了一陇菜、一块田给吵起来,因为大家的日子都好起来了。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更好,有人没那么好,所以酸话和嫉妒是免不了的。
听听,马桂花就提了,问陈今是不是在省电视台有关系,所以找得到人去采访。有这资源,得想想自己村里人啊。
陈今脑子转了一番,没听说马桂花家里最近要做生意啊!
陈文实倒是第一次想到这个可能,立刻看向陈今,心里想着:这也不是不可能啊!三妹南大毕业的,说不定有同学在省台工作呢!
陈今确实有认识的人在省台工作,但都是点头之交的师姐,她和人家不熟,而且她知道的,师姐做的是校稿工作,节目放什么内容,师姐怕是说不上话。
“真的啊?三妹,要是有这个关系,你得给我们介绍介绍啊。”陈文振道。
陈今看了眼他胸前挂着的胳膊,心说这人真爱蹦跶,受伤了也要出来凑热闹,还爱多管闲事。
她反问道:“桂花婶,你要认识省台记者,不会是想和人家曝光你孙子在幼儿园和人打架的事情吧?那得上法制栏目啊。不然总不可能是你想给人家省台提建议,说开个大妈表演节目,你去给人家表演怎么碰瓷砍价吧?”
马桂花:“……我就随口说说,谁要上节目了?!我们家不上。”
“你想上就上啊?人家才不让你上。”陈今哼了声。
转而对陈文振道:“文振叔,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开车开到水沟这事,找电视台没用,应该找交通局吧?管道路规划的是哪个部门,我也不清楚,你去打听打听,你给人家写个建议信,说以后路边不要再有水沟了,对开车的人不安全。上电视就算了,丢脸。”
“三妹,你和省台的人真有关系啊?”陈文实跟她确认道。
“有啊。”陈今道:“省台算啥啊,我和央视的也有关系。”
“真的?!”屋里不少人瞪大了眼睛看过来,想不信吧,但陈今这个表情看起来特别像真的。
只有家里人和村里几个聪明人都看出来不对了,谁也没出声,静静地看着陈今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那可太真了。没有我,他们的收视率都得少一点。像我这么勤快看新闻的人可不多了。”
“……”照这么说,和他们也有点关系了?!
“还有省台里有个副台长,说是我们专业毕业出去的师兄,算是一点人脉吧。就是不好搭上去,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
“……”这算什么人脉?!
陈今承认了自己在省台有人脉,大家就更确定她没有了,完全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人家正巧过去采访到了。
怎么说呢,这也很让人嫉妒啊!
三妹这个运气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祖坟选得好?不对啊,大家一个老祖宗,没到底好分好不好的。
三妹外公外婆和亲妈选的墓地,他们也选了啊!
想不通!
“三妹,你下步的工作计划是什么?”
咋突然跳到这个问题来了?
这次陈今很是老实回话,“准备给员工开个年会,然后发年货发奖金放假。”
问话的人本意肯定不是想知道她公司里头的安排,而是想知道她下次准备朝哪下手买地买厂。
但话题又给跑偏了,有婶子问她都发什么年货发多少钱。知道了后,就问:“我有个侄子,高中毕业的,你看能不能安排他到公司上班去?”
陈今两手一摊,道:“公司的事情不归我管,您让您侄子到公司面试就成了。”
“提我的名字没用哈,我们公司两个厂长不吃那套,得按规矩来。”
“不是,你一个老板,你还说不上话?这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哪里哪里?我没见过能笑掉大牙的,我想去看看。”
村长这时候也发话了,道:“国家国法,厂有厂规,三妹说得对,就是要按规矩办事。里头全塞些亲戚,能长久就怪了。要真有本事,就自己凭本事上去。”
大舅也附和着道:“是啊,都是亲戚,进去了,以后公司里头,人人都想着攀关系,早晚把公司给搞垮了。”
陈今总觉得大舅这话好像是意有所指呢,看到大表嫂不自在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
热闹到了八点半,大家终于陆续散场了。
但村长和老支书没走呢,说是找大舅有事,叫上了几个人,一起到书房聊去了。
二舅他们今晚不回去,要住这边。
“三妹,今晚去翰林苑住不?”
“不了,有段时间没过去了,那边得收拾一番。”
从这回小洋楼要不少时间,陈今还是多留了一会儿。
果然,听到大舅妈宣布说陈婷和柳承志年后初六办喜酒,明天就给发喜帖了。
她就知道是有大事要宣布。
陈婷之前就有预告过了,陈今一点也不意外。要送的新婚礼物,她也准备好了。
只要这次他们又别搞幺蛾子就行。
大舅妈拜托二舅妈和三舅妈一起准备给陈婷的嫁妆。
陈今心里感慨了番,今年过年的安排是真的多啊,一件接一件事的。要忙到开学那天。
今年过年,陈嘉不回来,说其他同学也都不回来,这样能省一大笔来回的机票费。
好在,距离她回来,也就剩下两三个月了。他们那些交换留学的学生,肯定是要赶在毕业前回来的。
大舅他们还在书房里谈事,十有八九说的,就是拍下来的那块地。
大舅妈说完了事,也就催陈今和沈百川早点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今想去二表哥家里看禾禾的,俊俊今晚吃饭的时候提了好几句,说禾禾长得可爱。
但给二表哥打了电话,二表哥说庄瑶和禾禾才睡着,让她改天再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