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要帮林欣然也拍一张，但她用不习惯林欣然的相机，原理该是一样的，但操作有些差别。陈今就拿出自己相机，“我用我的给你拍，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洗照片再挑。”

　　“好！”

　　孟胜男刚刚不好意思找林欣然，她是性格大大咧咧，但也不是完全没情商，她和林欣然是同学但不熟，不好去麻烦人家。

　　看见陈今也拿出相机时，她有点想上去问，但脑海里全是大学前三年陈今在宿舍的“壮举”。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扭捏了起来。

　　陈今看向她，“你要不要拍？还有梁小玉，你要吗？”

　　“我要我要。谢谢啊陈今。”孟胜男逮着空档就跑了过去，还指挥旁边的人让开些，别破坏她的背景了。拍完了立刻去把梁小玉给推过去，然后对陈今一挥手，“好了，可以拍了。”

　　陈今一拍完，看了眼秦雪梅，见她还瞪她，陈今立刻就翻了个白眼，收起相机就去找林欣然进会议室。

　　林欣然有些紧张，时不时地搓搓手，“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旁听，待会要是答辩得不够好，站在上面答不出来问题、还被老师骂……嘶，光是想想，我现在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希望待会老师们温和一点，不要那么犀利，我不想被宋教授提问……”

　　她这一直小声地碎碎念，陈今本来有点紧张的，但她这么一念叨，就让陈今自信了不少：我难别人也难，所以不要慌！

　　趁着答辩还没有开始，陈今临时抱佛脚，把之前写好的稿子拿出来再熟悉熟悉。

　　旁边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侧头望上去，就看到了皱着眉头的杨茜。

　　看得陈今也皱眉头，“怎么了？”难道她论文有什么问题？

　　杨茜郁闷地坐下，幽幽道：“你居然还写了稿子……陈今，你真的不用这么努力，这次没有奖学金了啊！”

　　想当初，她刚开始是想住宿舍的，后来搬出去的最重要原因就是陈今。

　　因为她真的太努力，在课堂上认真就不说了，大部分学生都一样认真，但陈今几乎不参加社团活动之类的，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宿舍学习。以至于每次她看见陈今压力都有点大，干脆就搬了出去住了。

　　突然觉得以后读研不用再和陈今做同学也挺好的。

　　陈今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做人做事，善始善终。”

　　“你自己说的一起逛街，后来喊你都不出来，怎么不说善始善终了？”

　　陈今面不改色地继续看稿子，“我这个人只对自己讲原则。好了，不要影响我看稿子，待会你被骂没事，我是受不了被老师骂的。”

　　林欣然悄悄地观察她们两个，手指戳了戳陈今的手臂，“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一起逛了两次街，也不是很熟。”

　　杨茜看她，“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你听就听呗。”陈今随意道。

　　一抬眼，就看到了斜对角的座位上，班上那位大才子卓然正在幽怨、忧伤、深情地看向她们这边，看得陈今即使身处闷热的会议室里也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第一次见到现实生活里真的有男的把琼瑶小说男主的眼神给表达了出来。

　　“哎，那谁在看你。”陈今推了推杨茜。

　　以前没和杨茜来往，真是错过好多戏啊。

　　杨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又冷漠地撇开头，“以后我就是他小婶了。这么盯着长辈看，不礼貌。”

　　陈今：！！！

　　林欣然：！！！

　　陈今觉得，以后她在文学院当辅导员，杨茜还留校读研，她们又是大学同学，是该要好好来往的。她在村里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和对象分手后转身变成对象的小婶婶？！

　　卓然黯然转头，又把陈今看得起鸡皮疙瘩。

　　林欣然还想找陈今打听情况，但同学、老师陆续进来她们这一排的前后都坐满了人，现在说点什么都会被听到，林欣然给按住了好奇心。

　　一听到按导师来分答辩顺序，她还是排前面，林欣然赶忙再看看自己的论文都写了什么内容。

　　陈今连着看了十几位同学的答辩，她觉得前面坐着的老师们都麻木了，可能在想着：这都写的什么垃圾玩意！

　　平时学习的时候没感觉，不管是不是要应付考试，学起来其实不难。但要输出论文，那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普普通通的论文好写，但以后读研时候的论文就不好写了。

　　宋教授和江教授不愧是文学院的两个黑脸头子，真的好会骂。文化人批评人用词都是文雅的，比起直接骂人，那就是软刀子割肉。

　　陈今木着脸上去答辩，把自己的稿子背了一通下来，答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然后老师就让她下去了。

　　就这么过了？她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刚刚站在前面，清楚地看到江教授和宋教授的脸色很臭，心里打鼓呢，不知道两位老师会给她挑什么毛病，结果这两人都没提问。

　　在她之后答辩的几人，也都顺利得很。

　　杨茜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答辩结束，只有一个同学的论文是没有通过的，据说是因为写得差且态度也差，都没去找导师沟通毕业论文的事情，所以直接给了不通过。

　　陈今想着，她以后当了辅导员要是遇上这样的学生，不知道得多糟心。学生不能顺利毕业，辅导员要做的工作也不少啊。

　　当天下午，原来只有她和林欣然的拍照小队，莫名其妙地多加了个杨茜。

　　“下次你们拍照也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我也带相机过来。”

　　她们三个未来还要继续留在南大读书或工作的人，表现得完全不像是要即将毕业的人，也不去找学校的地标建筑，而是找些人少一点的、景色不错的校园一角拍照。

　　陈今庆幸自己带了化妆品过来，不然杨茜非得回家换身衣服画个妆才肯拍，她拍不好还要耽误别人拍，陈今的白眼从来没有翻动得这么频繁过。

　　她和林欣然都挺想知道她和卓然小叔的事情的，但杨茜两句话概括就把她们给打发了，“这有什么好知道的？一个老男人。”

　　年纪差八岁的老男人，她们第一次觉得杨茜挺可怜的，所以都没好意思继续挖她伤口。

　　“歇会儿，咱们不着急拍，等过几年毕业了再来拍。”林欣然一边抹汗一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毕业挺高兴的，完全没什么要伤感的。”

　　陈今和杨茜都表示感受差不多。

　　看见从她们面前走过的几个同学，看起来关系特别好，热热闹闹的，前面的摄影师指导他们摆动作，这帮人一边嘻嘻哈哈一边认真配合。

　　陈今有点点羡慕，大学里并肩共同进步、分享喜怒哀乐的好友，那都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那点羡慕很快也就过去了，大概是人的每个阶段走的路不一样，不一定每个阶段都是要有朋友的。听着林欣然和杨茜隔着她对话，突然就释怀了。

　　她都大学毕业了，不知道某位朋友是不是也军校毕业了。

　　第二天拍毕业照，陈今特意画了个自认为很好看的妆容出门，在门口见到好些天没见的沈百川，和他挥了挥手打招呼，然后上车走人。

　　她动作太快，车子蹿出去了，都没听到后面沈百川问能不能捎他一段。

　　沈百川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开车去上班。

　　陈今向来觉得拍毕业照太折腾，站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半小时，总算是等到摄影师来了，然后还得再给调位置，拍了一张不够还要再换个地方拍一张。

　　拍完集体合照还不少人去找老师合影，陈今想着要溜了，杨茜和林欣然都说中午想去她家，傍晚再一起去梧桐路上的饭店参加谢师宴。

　　“陈今，过来合个影。”

　　陈今回头一看，是宋教授喊她，旁边还有江教授以及其他几位老师。陈今是有想过要去和老师们合照的，但要去合照的同学太多，这边又晒，她等得都烦躁了。

　　老师都喊她了，她当然要去了！

　　陈今把自己的相机交给杨茜，调好之后，叮嘱她道：“你得给我拍好看点啊。”

　　不是特别放心，又让林欣然拿她的相机帮忙拍。两个人总有一个能拍出几张能看的吧？

　　“以后就得喊陈老师了。”江教授调侃道。

　　从旁人称呼的转变开始，这一刻，陈今对于自己要毕业了这件事才有了实感。

　　回到小洋楼，陈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让跟着来的林欣然和杨茜自己随意，“冰箱里有喝的，我先上去换身衣服。”

　　为了拍照好看一点点，衣服和鞋子好看但都不是透气舒适的款。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楼下，杨茜自若地把包往茶几上一搁，就去看冰箱里有什么喝的，然后就看到一排排的饮料，再抽出冷冻层，各个牌子口味的雪糕满满当当。

　　问了林欣然想喝什么，就拿了出来递给她。

　　随一口冰水饮下去，热气散去，杨茜和林欣然在屋里屋外转悠了一遍。等陈今换好衣服下楼，杨茜就道：“上次你说帮我问邻居阿姨看这边还有没有小洋楼出售，你帮我问了没有？”

　　陈今开冰箱的动作一顿，有点心虚，“我明天就去问。”

　　得了杨茜的一个怒瞪。

　　林欣然看她开了电视，不顾形象地直接倒在沙发上，“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爱宅在家了，我要是自己住一栋楼，不愁吃不愁喝，我也不喜欢出去。”

　　陈今嗯嗯了两声，摸了摸鼻子。

　　她哪是不爱出门啊，她是不爱经常和别人一起出门。自己出去转悠就很快乐，只要车子能开进去，大街小巷她都能逛遍。

　　东城区有一条老街，道路两边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每次路过，放缓车速行驶过去，像是在穿越城市里的森林。她兴致盎然地享受那一段热闹又祥和的路程。

　　“听说这边住的很多都是学校的老教师，是不是真的？你的邻居都是老师吗？”

　　“这边是计算机系的新老师，国外留学回来的。这边是两位退休老师。我这栋楼原来的主人也是退休老教授家的，他家在这边还有一栋楼，离我这不太近。反正，大部分都是南大的老师吧。”

　　就连她，从下个月开始，也是南大教职工里的一员了！

　　“那这挺好的，周围邻居素质高，事情就能少不少。”林欣然叹气道：“我不是说读研了就搬出来住吗？我家那套房子，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是不好惹的，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半天。我那房子重新装修，楼下的老太太就报了三次警，说我家扰民。”

　　“我和我妈说了，实在不行，我还是住学校算了。和陈璐住就住呗。”

　　“看你，陈璐也还行啊，在宿舍不会发癫。”陈今客观道：“她一心只想学习，你和她一块儿住能省很多心。”

　　“再说吧，我是不打算继续住学校宿舍了。而且，”林欣然无奈地摊摊手，“我家里要给我安排相亲了，介绍的都是我爸妈朋友家的儿子。要是有合适的，我就谈着了，住在学校不是很方便出来。”

　　这个世界好像陷入了“催婚”大漩涡，让陈今觉得身边的人不是在谈对象了，就是在准备谈对象的路上，大家好像默认了“到年纪了”这个说法，觉得应该要“定下来”了。

　　她现在都没考虑谈对象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小着，才刚刚大学毕业、即将迈入工作阶段，对这个世界新一阶段的探索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是“到年纪了”呢？

　　“话说，你和你那个前对象现在没见面了吧？”

　　陈今：“前些日子在小区里才见过，他们没少去隔壁宋教授家里拜访。哦，他们还买了教职工家属区的房子。以后上下班说不定还会经常遇到他们。”

　　“那不是很尴尬？”林欣然嫌弃道：“那两人阴魂不散似的，就不能滚远一点？”

　　“尴尬啥？反正我不尴尬。”陈今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谅他们也不敢晃到我面前发癫。”

　　扯东扯西半天，陈今还是没忍住好奇，往杨茜那边挪了挪，“你和我们说说你和卓叔的事？”

　　杨茜真是嫌弃陈今的这些称呼，她喊赵姨叫赵姐，现在喊她未婚夫喊卓叔，都是让人听了就两眼发黑的程度。

　　陈今居然看懂她嫌弃的点，理直气壮道：“那不然怎么称呼？我们总不好一直提卓然的小叔吧，提多了卓然又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那你喊他名字吧，卓季瑜。”

　　杨茜揪出身后的靠枕抱着，语气平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家和他家有婚约，必须各出一个人联姻。我家就我一个女孩，他们家男的多，所以卓爷爷，就让我看着挑。选谁都差不多，卓季瑜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赚钱厉害，跟着他以后不会过苦日子。”

　　陈今还是不理解，“选谁都差不多，那你和卓然不还是可以？等他回国了不就好了？这几年你还能过自由日子。”

　　杨茜挑眉，“这是个新思路，我之前没想到居然还有晚结婚这个好处。确实，选了卓季瑜，今年就得结婚了。他年纪大了嘛。”

　　“但是卓然这个人，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