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清楚的,只有徐如徽一个人。
以及很熟悉徐如徽家庭的人。
比如张夏旬。
她没等到徐如徽回微信,就担忧地直接拨了一条视频通话。
徐如徽接通那一刻,张夏旬看着徐如徽平静的面孔,蓦地扁起嘴巴自己眼眶堆满了泪。
“你哭什么啊?”徐如徽语气听上去很轻松,她说,“真的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都没跟我说过。”张夏旬哽咽地说。
徐如徽说:“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也是会尴尬的。”
张夏旬闻声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徐如徽看着她,几秒后,皱着眉把视频挂了。
张夏旬那边沉寂很久,发来一条:【对不起,是我不够关心你。】
徐如徽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复张夏旬。
九点钟,徐如徽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偏头看过去,只见是一串号码的来电。
她没开铃声,手机安静地亮着。
亮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把手机拿起来,接通。
赵酉识声音就在耳边,也似乎就在不远处。
他说:“徐如徽,开门。”
他声音是喘的,像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收音筒里,徐如徽能听到他时而浅时而深的呼吸声。
有风夹杂其中,熙熙攘攘,让徐如徽觉得这间屋子都热闹起来。
这风似乎穿过手机进入了徐如徽喉间,刀割一般,她蓦地呛声咳嗽,垂眸的一瞬,裤子上宛若落了一场大雨,全是湿迹。
雨水滚烫,烫得她根本站不起来。
徐如徽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说:“知道了。”
第17章
◎我害怕◎
赵酉识父亲兄弟三人,赵酉识父亲排第二,赵酉识上面有一个大爷,下面有一个叔叔。大爷大妈早年在外打工,如今大儿子已婚已育,大妈在家照顾孩子,大爷在老家承包种地,收成还算可观。叔叔家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在外上大学,二女儿在重点高中上高中,小儿子还在上初中,夫妻两个做点小生意,日子也算平稳。
赵家重情,不管三家人多忙,每年逢年过节必要在一起热闹。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的赵酉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每年下午小辈们都会聚在院子里打牌,扑克牌麻将牌轮番上阵,今年只凑了一桌。
因为大妹妹去街上找朋友玩了,赵酉识又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致。
大哥赵荆搬个小凳子坐在赵酉识旁边,看他一下午什么也不做,就坐着发呆,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问:“想什么呢,满面愁容的。”
赵酉识敷衍应:“发呆。”
赵荆阴阳怪气:“哟,大学生也会发呆呢,我以为脑子里全是算数题呢。”
“研究生了,谢谢。”赵酉识说。
赵荆早年辍学早,别说大学,高中都没上完,听到赵酉识说这话也不生气,抬手招呼自家儿子过来。
“赵平川,过来给你二叔磕头。”
赵平川今年上小学一年级,平时在村里也算半个混世魔头,磕头要钱这种事情他做得信手拈来。
磕完一把抱住赵酉识的腿,一副不给钱不撒手的赖皮样儿。
大过年的,做什么都是烘托氛围,孩子这么闹腾,大人只会乐。
赵酉识伸手掐了一把赵平川的脸,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赵平川前不忘搅和一句:“我去年给你的呢?你爹不是说留着今年给你买烟花吗?”
赵荆一顿。
赵平川立马质问他爹,“对啊!我的烟花呢!”
赵荆低声骂赵酉识:“你大爷的。”
赵酉识扭头看向厨房门口坐着的大爷,“大爷,他骂你。”
赵酉识大爷抓起旁边的拖鞋就往赵荆身上仍,赵荆被自己儿子缠着,没躲开攻击,一脸吃瘪地朝赵酉识竖中指。
院子再次热闹起来,赵酉识坐的靠背矮凳,笑着将凳子前腿悬空,全靠后腿支着,悠闲晃着。
祝提春和妯娌们坐着,看着赵酉识看似悠闲,实则失落的表情,有些心疼。
她偏头看一眼赵新良,发现赵新良正和自家弟弟不知道聊什么聊得满脸笑,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合着这儿子是她一个人生的。
晚上吃饭前,祝提春把赵新良拉到一旁小声问:“你说我现在给素秋打电话,礼不礼貌?”
赵新良一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行了,你儿子都多大了,做事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看他就是太有数,”祝提春叹气,“你是没看他今天下午,失魂落魄的。”
她说着蓦地想起什么,“不会是阿如跟千里成了吧?”
赵新良想了下,“应该不会吧。”
祝提春立马急起来了,不管不顾地要去给任素秋打电话,赵新良好不容易才拦下来,说:“你直接去问你儿子得了,这大过年的,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祝提春想想也是,转头又去找赵酉识。
赵酉识这会儿在三楼卧室,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内饰风格和城里的卧室差不多。
老家冷,每间屋都开足了空调。
赵酉识只穿了一件毛衣在地毯上坐着打游戏,听到门被推开,以为是喊他吃饭,应一声说:“我马上下去。”
“不着急,还没好呢。”祝提春坐在床尾。
赵酉识一看祝提春坐下了,就知道她是有话跟自己说了。
他放下手里的游戏手柄,退出游戏,随便调了个综艺台出来当背景音。
祝提春笑笑问:“今年怎么那么不开心?”
赵酉识没否认,半开玩笑地回一句:“怎么,膈应到你们了?那我明天赶紧撤了。”
祝提春伸手给了他一下。
赵酉识笑笑,只是这笑意只有浅淡一层,并未抵达眼眸深处。
母子俩双双沉默一会儿,祝提春才试探地问:“她现在什么态度啊?”
赵酉识说:“不知道。”
三个字把祝提春的嘴堵得干干净净。
祝提春犹豫了下,问:“你有跟她聊过吗?”
赵酉识没说话。
祝提春了然,“肯定没有对不对?”
赵酉识还是不说话。
祝提春叹气,说:“你得找机会跟她聊啊,儿子,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这保研了,以后还有几年要异地,这次千里不行,万一下次万里行了呢?”
这次赵酉识说话了。
他只说了四个字。
“妈,我害怕。”
祝提春鼻腔蓦地涌上一股酸楚。
赵酉识喜欢徐如徽。
最早的最早,是祝提春先发现的。
那会儿,祝提春记得赵酉识才上初中吧。
徐如徽和赵酉识因为地区分到同一所学校,两个人不同班,因为赵酉识是以高分考进去的,徐如徽成绩只在中等。
初二的时候,赵酉识有段时间对徐如徽态度很差,因为他觉得徐如徽再不上点心,可能就没办法跟他上同一所高中了。
赵新良有一次路过二楼书房,听到赵酉识语气很差地凶徐如徽,等徐如徽走了,他教育赵酉识说:“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很擅长学习,你怎么还揠苗助长呢。”
赵酉识说:“别说揠苗助长了,我都想直接给她薅出来。”
赵新良笑:“你是她爹?”
赵酉识一顿,放下碗筷很认真地跟赵新良说:“爸,你别开这种玩笑,她很在意的。”
赵新良挑眉,“是吗?阿如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你眼睛不好使,”赵酉识说,“她骨头硬死了。”
祝提春在一旁听着,心想完了,她儿子可能要早恋了。
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二人别再偷偷摸摸尝起禁果吧。
结果谁成想她这想法完全多余,因为她儿子根本就是在单恋。
还是暗恋。
早些年,祝提春看着,还觉得有点意思,她作为过来人,其实看这种小孩的喜欢不喜欢,不觉得荒谬和离谱,只觉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