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它都这么好,对祖宗能差哪去?”赵酉识很坦荡。
徐如徽疑惑,“我是在夸你吗?”
赵酉识:“不是吗?”
徐如徽冻得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后来大抵是赵酉识运气好,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姐姐,和好朋友出来逛街,看见赵酉识长得不错,来给他要联系方式。
赵酉识很淡定,“我未成年。”
姐姐哽了一下。
姐姐好朋友道:“姐姐可以等你。”
赵酉识伸出手腕,“那你以后给我的电话手表打电话吧。”
姐姐一脸菜色地记住了赵酉识的电话号码。
徐如徽一直以为他们没有再联系过。
她也再也没有想起过这只叫将至的小白猫。
如今时隔五六年,小白猫看上去好像还是那只小白猫,瘦得只有一点点。
听护士说这只猫已经在这治疗两周了,主人每天都在这蹲守着,一天蹲超过十个小时。
“真是对不起啊,”姐姐一见到徐如徽就道歉,她好像一直在哭,眼睛看着很红很肿,“本来我把它养得很胖的,这几天一直在瘦,好像又变成当初那个样子了。”
徐如徽不知道这个时候能说什么,于是她抿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这时赵酉识不知从哪儿过来,他还有些喘,手里拿着一条毛毯,另一只手里抓着几根猫条和一个球状的玩具。
看上去都是将至的东西。
姐姐一看到这些哭得更厉害。
徐如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该不该安慰姐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下意识看向赵酉识,赵酉识上前一步来到她身边,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宛若把她拥在怀里。
“要去摸摸它吗?”赵酉识声音就在她耳边。
徐如徽张了张唇,又合上,好几秒过去,才声音很小地说:“我不会。”
赵酉识说:“我把它抱出来。”
将至在一个类似保温箱里的箱子里,旁边还有一个软胶细管在往箱子里输送氧气。
赵酉识将将至抱在怀里,护士立刻把细管递到将至鼻间。
“徐如徽,”赵酉识唤了一声,“过来。”
徐如徽原地停了几秒,才迈起灌铅的脚步过去。
赵酉识坐在椅子上,徐如徽蹲下/身,将至睁着眼睛,眼睛里看着已经没什么光了,徐如徽蓦地想起当初刚见它第一面时,它也是这样躺在草地上,后来也同样是赵酉识把它抱起来的。
不知为何,一瞬间,仿佛时间回到从前那个瞬间。
眼前的赵酉识似乎也回到了少年模样,她伸出手,摸了摸将至的脑袋。
同时也好像摸到了别的。
忽然,将至的瞳孔开始往外散。
徐如徽惊了一下,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赵酉识很淡定地喊护士,护士迅速将医生喊过来。
兵荒马乱之际,医生一针打在将至身上。
“强心剂,”医生说,“今晚估计撑不过去了。”
姐姐这时哭出声音,她推开医生,把将至从赵酉识怀里抢走,“不治了,我带它回家。”
话音刚落,将至忽然在姐姐怀里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很难受的□□声,它似乎想下来,可是又只能短暂地挣扎一两下。
姐姐似乎有什么预感,蓦地大喊一声:“将至!”
将至一张嘴,吐在了姐姐胸前。
所有人看到将至瞳仁迅速扩散开来,治疗室头顶的光很亮,照得将至眼睛似乎也在发光。
这一瞬间,姐姐止住了哭声。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闭眼的顷刻间,眼泪簌簌如雨,全部落在将至身上。
徐如徽站在一旁,恍惚间想起夏天和导师聊天时,导师说的那句:【‘日子一天天地过,今天和昨天没多大区别。只是那个家伙昨天还在,今天,就不在了。’离别就是这样,很仓促,但却是瞬间的质变。而质变的瞬间,要在第二天才能意识到。】
离开宠物医院的时候,推开门,一阵风吹到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在眼睛里。
徐如徽怔了怔,往外看,只见天地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这似乎是鹿上今年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徐如徽说。
赵酉识在旁边,“嗯,初雪。”
“当初给将至取名字好像取错了,”徐如徽说,“好事将至有什么意思,好事已至才值得恭喜吧。”
又或者,根本不该让她来取名字。
因为她一直是个运气很差的人。
“名字又代表不了什么。”
赵酉识安慰了一句很让徐如徽意外的,因为这话对于一向“舌灿莲花”的赵酉识来说,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也许是他也无法反驳她吧。
徐如徽盯着飞起的雪花看了几秒,用力将门推开,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日子一天天地过,今天和昨天没多大区别。只是那个家伙昨天还在,今天,就不在了。——北野武/《我变成了笨蛋》
第7章
◎生日快乐啊,小徐同学◎
在徐如徽印象中,鹿上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小时候倒是下过几次,赵酉识这人对太冷太热的天气都不感兴趣,旁人喊他出去玩,他从来都是蒙被子睡大觉。
那一年徐如徽从城北走着回家,一路淋白了头,到家看到赵酉识一个人蹲在家门口,脸色并不好看。
看到她,他直接起身走过来,语气很冲,“有什么事不能提前说一声?长个嘴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掉!”
说完怒气冲冲地回家了。
徐如徽当时站在原地很久,直到风雪又大了几分,赵酉识家的门才重新又被打开,只见赵酉识手里拿着一个毛巾,横冲直撞地来到她身边,把毛巾往她头上一罩,很是粗鲁地把她推到了他家里。
想到这里,徐如徽偏头看一眼宠物医院旁边的汉堡店铺。
那年她就是从这里开始淋雪的。
赵酉识并不知道。
“吃饭了吗?”赵酉识问她。
徐如徽收回目光,说了句很奇怪的,“最不喜欢吃汉堡。”
赵酉识笑了下,“我知道。”
徐如徽继续直走,没接话。
“对面的韩餐馆还行,试试?”赵酉识说。
徐如徽觉得很奇怪,赵酉识这位大少爷从前最讨厌别人无视他,更不喜欢别人对他装聋作哑,虽然不至于当场发火,但一定会阴阳怪气地嘲讽两句。
比如什么耳朵长毛了、舌头功能退化了等。
然而这次重逢他好像温和很多。
温和到,徐如徽总是见缝插针地回忆从前她和赵酉识“分开”的场景是否真的如她印象当中那般不温和。
否则赵酉识是如何做到如此自然的,就好像他和她之间,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发小。
徐如徽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但是对于赵酉识,她一向得不到太准确的答案。于是很快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然后拒绝掉赵酉识。
“不了,我回去。”
赵酉识沉默了几秒,没多说什么。
他车子就停在路边,下那么大雪,徐如徽自然不会拒绝上车的邀请。
鹿上是个县城,虽然相较于其他县城算大的,但总归也就是个县城,城中最远的距离开车不过半个小时。
他们从宠物医院这个片区到家开车一般只需要十分钟,但是今天下雪,路上的行人车辆都走得很小心,以至于他们也很慢。
徐如徽始终偏头看向窗外,途过红绿灯时,徐如徽敏锐地察觉到赵酉识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几秒钟吧。
然后赵酉识什么也没说。
徐如徽也假装没有感知到。
到家车子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两个人一起走回去。
两三百米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风声,以及雪花飘落至肌肤上,很快融化的声音。
到家门口,徐如徽正要开门,赵酉识忽然唤了声:“徐如徽。”
徐如徽放至门把手上的动作微顿,她一瞬间紧张起来,心脏也难以控制地开始高频跳动。
她没有回头。
徐如徽直觉赵酉识是有话要说的,他这样有脾气的人,这两天几乎一直在被她拒绝。
要发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