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邵旖旎跟着他上楼,进卧室。
“你要穿什么啊?”
“随便。”
李璋直接进了浴室。
邵旖旎对李璋的房间布局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她拉开他常放夏装的柜门。
李璋出来时,邵旖旎已不在房间,他套上她放在椅上的衣裤,看了眼墙角立着的行李箱。
何奕然将欣欣接了过来,几个人围坐在餐桌边剥豆子择菜。
何奕然在辩解他小学一年级留级的事情:“我那是为了等邵妮,为了跟她读一个班,一块去学校有伴好吗。”
谢璐:“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是因为老不去上学,跟不上进度,附小老师不肯收你读二年级啊?”
“怎么可能?”何奕然反应激烈,“一年级就十以内加加减减而已,我怎么可能不会?”
谢璐:“百以内吧。”
邵旖旎:“还有组词呢。”
何奕然忿忿地和欣欣讲:“你别听她们瞎说。”
欣欣捂着嘴偷笑。
李璋头发擦得差不多,出门前又随手抓了块毛巾下楼。
邵旖旎看了眼他半干的黑发,和被他随手搭在藤椅上的毛巾,起身找了个衣架给挂了起来。
李璋嘴角一勾,坐在何奕然对面。
欣欣在李璋下台阶时就忍不住往他那看,这下和他带着笑的目光对视上,又不好意思地移开,跟何奕然说了句悄悄话。
何奕然笑了,“你问他啊!”
欣欣轻轻锤他一下,“你问。”
何奕然:“他没有。怎么,你要给他介绍啊?”
欣欣:“可以吗?我好几个闺蜜都单身呢。”
“当然可以了。”何奕然觉得挺好,“她们不是都来当伴娘吗,彩排那天大家一块吃个饭,认识一下。璋啊,你没意见吧?”
李璋:“随你。”
“你可要认真对待啊。”何奕然老成道,“不然老这么孤家寡人的,以后可怎么跟我们这些携家带口的出去玩。”
谢璐:“你可千万别找他玩。”
何奕然:“那不行。”
邵旖旎:“哪天彩排啊?”
何奕然:“大后天,周一下午,就婚礼前一天。”
邵旖旎:“那我来不了了。”
何奕然:“彩排就算了,晚上吃饭你必须来啊邵妮,把你家属也带来,上次明明答应我们了,怎么一直没动静呢,他就那么忙啊?”
邵旖旎:“好啦,我尽量嘛。”
“可以看照片吗?”欣欣好奇道,“有拍吗?”
邵旖旎:“嗯……”
“那就是有。”何奕然伸手,“废话少说,快拿来。欣欣,还得是你,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好吧。”邵旖旎打开相册,从寥寥无几的合照中挑了张。
那天她、周元森、潘斯语都值了个不算太平的漫长夜班,终于结束之后,三个人伴着初升朝阳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着喝一杯热腾腾的豆浆,潘斯语忽然拿手机给他俩拍了张合影。
“就是想把那个画面留下来。”潘斯语事后说,“其实已经累得脑袋都木掉了,但是有你们在旁边陪着,有阳光照在我们皱巴巴的白大褂上,我就想,啊,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比昨天多会了一点的一天,这样想一下,好像又多了一点坚持下去的勇气。嘿嘿,有点矫情的。”
“不会啊。”邵旖旎说。
邵旖旎已经忘了她当时在想什么,她大概什么都没想,对着镜头微微笑了一下,身旁的周元森同样侧过头来,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晨光倾洒而下,将一贯面无表情的他勾勒得柔和了几分。
邵旖旎很喜欢这张照片。
“他看着有点严肃。”何奕然点评道,“邵妮,他大你几岁啊?”
邵旖旎比了个五。
谢璐:“你在影射什么?”
“没有,问一下嘛,怕以后我们聊不来。”
“人家干嘛要跟你聊得来,”欣欣说,“我觉得他跟邵妮很般配啊,长得很周正,而且感觉是个靠谱的好医生。”
“邵妮,原来你喜欢这一款。”何奕然说,“真没想到。”
“哪一款?”李璋看着邵旖旎,“怎么不给我看?”
邵旖旎迟疑了下,“你要看吗?”
“我不能看?”
“没有。”邵旖旎将亮着屏幕的手机递过去。
李璋没有接,扫了眼便移开目光。
第9章
◎你喜欢他?◎
晚餐时桌边满满当当坐了一圈人,蓉姨将六月末酿的杨梅酒搬出来,特意倒了一小杯给邵旖旎。
“明天不上班吧?”蓉姨问。
邵旖旎:“嗯。”
“上班也没事,”何奕然说,“以邵妮的酒量,这么几口完全小意思,蓉姨,我也来一点,在这都闻到香味啦。”
邵旖旎的酒量是还行,她小布丁一个,被带去吃夜宵时就学着舔啤酒沫了,家里或别的叔叔阿姨做了果酒倒一点给她尝,她也接受良好,觉得香香的,尤其是蓉姨酿的各式时令酒,闻起来香醇浓郁、沁人心脾,入喉又很清新,回甘绵长。
她在李璋家写作业那些年,偶尔还主动去接酒咂着喝,被何奕然取笑叫酒鬼。
李璋对酒不感兴趣,他觉得难喝,基本一杯倒。
吃吃喝喝到后来,桌上只剩下年轻人。
邵旖旎没能抵挡诱惑,喝了一杯又一杯。
李璋滴酒不沾,却拐去书房,从李明恒的酒柜里拎了两瓶珍藏的红酒,开了塞,一瓶放在餐桌边,一瓶放在邵旖旎触手可及的斜对面。
邵旖旎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等她的目光聚焦在酒瓶上,火花般亮了一瞬,她盯着半开的瓶口挣扎了一会儿,本着尝尝看的心思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喝得兴起时,周元森打来电话。
邵旖旎拿上玻璃杯去了露台。
“喂,周医生。”
周元森手上动作一顿,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呀,”邵旖旎喝尽杯中最后一点残余,慢吞吞地和周元森讲话。
“在爸妈家,哦,在朋友家,不用来接呀,我今天不回去,在爸妈这儿睡,干嘛,你想我啦,你怎么知道?是喝了,但没有很多,没醉啊,真的啊,师兄,你没有见我喝过酒,你不知道,我酒量不差的,好,你肯定不相信,应该不会很晚吧,反正一定不会比你晚,你要记得早点休息啊,周医生。”
挂断通话,邵旖旎没有立刻进屋,仰躺在一摇一摇的藤椅上,像乘一条夜空中飘荡的小船,睁眼是星星,闭眼还是星星。
一阵风吹过,送来悠悠花香和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哪儿来的风铃。
好像是她和李璋的手工作业,一直挂在靠墙的花架一角。
邵旖旎回头,没看见风铃,先看见了不知何时倚在墙角的李璋。
“李璋。”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李璋:“你跟他在一起多久?”
邵旖旎没说话。
“一个月?”
邵旖旎摇摇头。
“两个月?”
邵旖旎又摇头。
李璋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的小方凳上,脚尖踩住摇得他心烦的藤椅。
他问她:“你喜欢他?”
邵旖旎笑了,“嗯。”
李璋不说话了。
喝醉酒的邵旖旎有多诚实,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好。
“你真的回来了吗?”邵旖旎仰脸看着他。
李璋拉住她手腕捏了捏,她身上是软的,滑的,而他的手是硬的,指节修长分明,握她时有意带了力度,邵旖旎要缩回,李璋不让。
“你说我是真的吗?”
邵旖旎不太明白,“你怎么回来了呢?”
“我不能回来?”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邵旖旎的话越讲越慢,她可能快到临界点,啊,酒混着喝可能还是不太行,还是她生疏了,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明天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