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力控制着胸膛不再过分起伏, 质问眼前的女孩。
失了他, 女孩独自靠在墙上, 唇瓣红润, 泛着水光, 眼睛也亮得惊人, 听到他的话,眼角扬起, 仍旧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却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攻击性。
“‘你想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阿熠把你当作亲哥哥一样尊敬, 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是你先主动。”
“是我主动的,没错, 你们男人好像总是喜欢用这个当借口。”她笑得有些讽刺,又有些势在必得,慢慢抬起头, 细声细气地同他说, “可是,我没用什么力气呀。”
不过轻轻勾扯两下,他便靠过来了。
“周总, 我是个女人, 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你不愿意, 我又怎么能强迫你呢?”
周子遇的呼吸顿时停了一下。
她说得没错,没人能强迫他。
至于为什么,刚才他就那么轻易被挑逗,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被那种若有似无的柑橘和柚子的香气迷晕了头。
如果他把那一百万的事告诉白熠,她一定会把刚才的吻也说出来。他一向自诩敢做敢当,只要是自己做过的事,没有否认的道理。
“所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他想把衬衣领口的那颗扣子重新扣上,但扣了一半,似乎又觉得束缚,只得重新松开,指尖下移,在衣领边缘摩挲两下。
“在阿熠面前,都是装出来的。”
“人都有很多面,我喜欢他,所以在他面前会下意识变得拘束,想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这没什么不对。”宣宁无奈地摇头,“何必一直执着于我是不是装出来的?”
“你用不着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周子遇皱眉,直觉她不需要靠改变自己,才能吸引别人的眼光——她本来就足够耀眼,完全不必放低自尊去讨好别人。
不过,话说出口,又自觉失言。
“我说过,我在乎的是你对阿熠是否真诚,是否真心。”
宣宁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同时不再倚在墙上,站直身子,上前一步。
“你还想干什么!”
周子遇警惕不已,绷紧后背,随时戒备。
“怕什么?”宣宁仰头,右手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帮你擦干净些而已,你不会真的想让人发现吧?”
周子遇感到唇角被烫过似的,一阵麻痒,扭头避开她的指尖,自己伸手擦过。
还是西柚色的口红,她抹得薄,再沾到指尖,只剩下淡淡的一层粉。
宣宁看着他的动作,收起笑容,冷冷道:“周总,你只要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从白熠身上得到名和利,想要这些,我会在别处自己争取。”
说完,她便转身拉开安全通道的防火门,重新回到走廊上。
走廊前方不远处,白熠正站在原地,犹豫要往哪个方向走,一转头,就看到从安全通道出来的宣宁。
“宁宁,”他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怎么到这儿来了?”
宣宁冲他笑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数秒。
在她身后,才搭到门把手上的那只手也停住了,没有继续开门的动作。
沉重的防火门上,有一块透明玻璃材质的部分,恰好能看到走廊上的情形,他往后退些,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从走廊上看不到的地方。
这不是个出去的好时机。
没听到开门声,宣宁才开口:“没什么,想找个有窗的地方透口气而已,刚刚有点闷。”
隔着一道门的人回头,往灯光不那么温暖明亮的安全通道环顾一周,的确有窗,但开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紧紧闭着,哪里能透气?
白熠当然不会去求证。
他带着她要往包间的方向去,目光落到她莫名泛着粉的脸颊上:“喝酒了?”
“嗯,只喝了一口。”宣宁觉得脸颊和耳垂有点发烫,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忽然有点想作恶。
她摸摸滚烫的脸颊,脚步黏滞,侧着身环住白熠的腰,轻轻靠在他肩上。
“好像还是有点闷。”
亲昵的嘟囔,让白熠停下脚步,一手搂住她发软的身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凑近仔细观察。
“真的只喝了一口?”
她的眼神水润而微醺,映着点点灯光,总是能一下触到他的内心。
走廊上没有别人,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爱怜地吻了一下。没想到,才刚退回去,她便主动攀住他的胸膛,踮起脚尖,追了过来,吻在他的唇上。
他有点惊讶,但没有拒绝,手掌压在她的背后,安抚似的与她吻在一起。
含糊间,他磨蹭着她的嘴角,低声问:“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点反常。”
“哪里反常?”
“好像……有点太热情了。”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喜欢。”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在深棕的木色与暖黄的灯光中,缱绻旖旎,好半晌才分开。
这样的画面,统统落入隐在防火门后的周子遇眼中。
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就想直接打开门,告诉白熠,自己就站在这里,这个她刚刚才离开的地方,甚至就在离开前,她还曾对他做过同样的事。
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走廊上早已没有人,他又等了片刻,才拉开门,走了进去。
垂在身侧的手上还有一抹极淡的口红印,黏在指尖,滚烫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不愿在此多留,用力揉搓指尖,直到指尖皮肤的红,将口红的颜色映得再看不清楚,方重新扣上衣领的扣子,回到包间,拿起外套,便同屋里的众人道别。
众人自然还想留他,但谁也不敢出言,唯有徐铎的目光投向白熠。
“哥,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白熠收到信号,象征性开口。他当然没有要留人的打算,周子遇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要走,谁也留不住。
而就在他身边,宣宁一手捧着盘子,一手握着银叉,将一小块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那是白熠特意给她留的,一双眼睛则幽幽地看向门口的人。
周子遇站在门边,半弯的手臂上搭着灰色呢子外套,看起来是放松而闲适的,唯有眼神从那二人身上掠过时,有一瞬间僵硬。
“刚才接到电话,有个临时短会。”他冲白熠扬了扬手机,避开与之对视,“不必送。”
说完,不等他再回答,便转身离开。
余下一屋子纨绔与娇花儿,起初还能坐得住,装装样子,不一会儿,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没了正形。
这是专门为周子遇定的地儿,清净私密,但闹腾不起来,便少了乐子。有人提议转场去附近的club,立刻得到附和。
白熠没有说话,只是压低声问宣宁想不想去。
她很直接地摇头拒绝,这种纯粹玩乐的场合,她的确不喜欢,今天来这儿,也只是为了周子遇,眼看目的已达到,便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不过,她不能阻止白熠。
“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我不要紧,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小心翼翼的眼神,好似害怕自己会惹他不快。
另一边,众人已经定好了场子,徐铎问他:“阿熠,一起?”
若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答应。
可今天,他低头看一眼宣宁,摇头拒绝:“不了,我先回去,你们玩得尽兴。”
徐铎停下脚步,扬眉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他沉默片刻,替宣宁拿起外套,为自己解释:“过几天我要飞一趟法国,整个过年期间都不在国内。”
提到“法国”两个字,徐铎的眼神变得更加有深意。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半年,沈烟都在法国。
“出差而已。”白熠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年要拓展海外渠道,那边的发行商有合作意向。”
“明白。”徐铎扯起嘴角,目光自一旁的宣宁身上掠过,没再多说。
回去的路上,宣宁仍旧抱着白熠的胳膊,靠在他肩上,依赖又慵懒的姿态,和刚才在走廊上时一样。
两人坐在后座,白熠只当她真的醉了,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今晚去我那儿,好不好?让人给你准备梨汤解酒。”
他在城区的那套公寓有专属管家,可以提前替他准备这些。
宣宁点头,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坦白说,白熠是个不错的情人。
他温柔体贴,从来不强迫别人,大约是久经情场,女伴颇多的缘故,与女人相处时,不论在床上还是床下,总能恰到好处地让人觉得舒适。
宣宁有时候想,如果他不是身份特殊,如果她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兴许会很享受与他在一起消磨的时光。
不过,眼下,她还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他们甚至没有真正确定关系。在他那几个亲近的朋友眼中,她和他之前的女伴没有什么区别。
“阿熠,你要去法国?”
刚才他和徐铎的对话,并没有刻意避开她,她自然也知道,沈烟也在法国。
白熠顿了顿,点头:“嗯,下周的机票,要在那里待一周。”
宣宁没说话,抱着他的双臂紧了紧,仿佛舍不得他,又不敢说出来似的。
“抱歉,没法陪你过年。”白熠握住她的手,抚着她的手背,耐心安抚,“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他知道她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大概都是一个人。
宣宁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
“我不光要电话,”她抬起下巴,难得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还要你给我带礼物。”
“当然,你的礼物,我从没忘过。”
宣宁摇头,眼中有点倔强:“不,这次,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就帮你带。”白熠扬眉,先前遇见的女人,主动问他要礼物的不在少数,无非是衣服、首饰、包包,或是各种资源,他从来大方,能满足的,都会尽量满足。
可是,宣宁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他很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