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壮观。”她由衷地赞一句。
周子遇又看了一眼这面书墙。
住了这么久,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家里房产的设计、装修和维护,都有管家和专门的公司打理,这套房子是记在他名下的,当初装修,也问过他对色调、风格和材质的要求,等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结果也算满意。
不过,家里在S市的几处房产都各具特色,他从小也看惯了这样的室内设计,对一切司空见惯,今日听她一句夸赞,才觉出一点不同。
“老宅那儿的才是壮观,我祖母爱收集古籍,我祖父翻修老宅的时候,就在那儿专门留了一层,布置得像图书馆似的,专门安放她的那些藏品。”
他说起自己家中的事,将建一层楼的图书馆说得十分自然随意,听在宣宁的耳中,却是无比陌生。
她既没法想象能建一层图书馆的宅子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该像小时候去过的苏州园林那么大,也没法想象“祖父母”的存在。
她父亲在单亲家庭成长,十六七岁的时候就离开家,独自在外闯荡,不到二十岁的时候,祖父就在车祸中去世,那时,她还没出生。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自己的祖父母。
唯一知道的,就是同样已经过世的祖母姓宣,这是当初她想改名字时,姑姑黎漪告诉她的。
周子遇看出她仍没有想要多了解他的意思,眼神黯下半分。
他走到书桌边,拿出一叠打印好的文件,放到书房会客区的茶几上。
“这是今晚刚发来的方案,你先看看。”
宣宁在他的示意下,坐到沙发边,拿起文件,一页一页翻看。
方案很完整,不止是和那个主播团队谈判、合作,还有后续如何发文澄清、监测舆情数据的相关数据,就连什么时候可以请圈内合作过的前辈们站出来说话,都设计好了。
方案里,BST会将旗下新投资的几家面临经营困难,但拥有相当高品牌国民度的日化公司的产品,放到这位主播的直播间销售,给更高的坑位费和更低的产品价格,同时还有免费的一次平台引流。
“周子遇,谢谢。”她由衷地说着,将方案放回茶几上,心中明白,接下来,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阿姨端着两杯柠檬水上来,边走边说:“吃过饭了,喝点柠檬水清清口吧。”
宣宁道了谢,捧起来喝了一口。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有事再叫我。”阿姨很有眼色,说完便笑着走了。
待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周子遇方慢悠悠说:“宣宁,这是我的诚意,现在是不是该看看你的?”
屋里静极了,宣宁坐在沙发上,双腿屈着,白嫩细长,短短的包臀裙连一寸也没盖住,看起来格外显眼。
周子遇的目光忍不住又从她的腿上扫过,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动了下,又收回来,扯了扯T恤的领口。
棉麻的料子,几乎没有弹性,扯过之后,更加勒得慌,明明是家居服。
宣宁自然感受到他的眼神变化,此刻只这么坐着,就觉得有火从自己的身上烧过,烧得有些刺刺的麻。
她搁在腿上的手悄悄握了下,随后慢慢站起来向周子遇走近。
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视线正与她白花花的两条腿持平,眼看她就这么走过来,本就砰砰跳个不停的心,一点点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离他仅有一步的地方停下,指尖捏住两边的衣襟,往后掀了半寸,那件薄薄的罩衫便顺着两边的胳膊滑落到地上。
剩下底下那件贴身的包臀短裙,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周子遇眼皮一跳,忍不住轻咳一声,克制住喉间的痒意。
她没有停,而是将那最后一步的距离也缩短了,坐到他的腿上,双膝分开,半跪在他两侧的角落里,一手贴在他肩上,慢慢凑近吻他。
鼻尖相触,嘴唇还未真正碰到,便被他一下含住。
主动权瞬间转移,扶手上的两只手覆到她的背后。
裙子薄极了,贴在身上,长长的发丝泼下来,被指尖拨开,轻轻抚过去,就能发现底下是平坦的,空无一物。
他愣了下,随即更用力地把她压向自己。
“这样就敢来?”
一吻过后,他到底还有一丝理智,慢慢松开些,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指尖在她脊柱上轻轻掐一下,引得她挺直身,朝他挤来。
第67章 心扉
宣宁的呼吸有些急促, 闻言轻声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不然她还有什么能拿来和他交换的东西呢。
男人喜欢女人,便用物质追求来吸引她,她若是接受了, 便要把自己献出去——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周子遇顿了下, 已经下滑按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松开。
眼里还有火星, 但强行压抑住, 就这么静默地忍过片刻, 方轻声道:“想什么呢。”
宣宁的呼吸已缓下来, 见他停了动作, 一副要半途中止的样子, 不禁有点困惑。
“我猜错了吗?”
“当然。”
周子遇有点懊恼刚才的冲动,其实在她把那件外衣脱下来的时候, 就应该拒绝的,可是他也不知是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在那一刻, 不但没有阻止,反而默认了, 顺水推舟似的,由着她靠近。
要是他真是个色欲上头的男人就好了,也许这时已经得偿所愿, 再无他想了。
可是这样的话, 大概再也没法走得更近了。
“那你想要什么?”宣宁问。
周子遇抬起右手,轻轻将她脸颊边散落的发丝拨开,手掌托住她的半边脸颊, 认真地看着她。
“我要你告诉我你的过去。”
她愣了下, 猛地抬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只是这个?”
“只是这个。”
“为什么?”
宣宁眼神里慢慢浮现戒备。
周子遇哽了一下, 轻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所以会关心你的现在,也想知道你的过去。”
“喜欢我?”宣宁眨了下眼,“那怎么不直接让我离开白熠……”
听到这样的理由,她莫名有种狼狈的感觉,好像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落了空,对方没伤着,自己却露出软肋。
周子遇的神黯下去一分,轻笑道:“如果我这么说,你会答应吗?”
宣宁沉默许久,才说:“那是迟早的事,你知道的。”
“但不是现在,对不对?”他替她说完,“那就是不答应的意思。所以,我更想问你的过去。”
宣宁咬着嘴唇,小心地看着他:“那,我晚点再告诉你,好不好?”
“有多晚?”周子遇紧接着追问,“宣宁,你来了这儿,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他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宣宁也知道自己这样未免太没有诚意,又说:“对不起,现在真的不能说,至少——不能全部告诉你。”
那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这么多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连对黎漪都没说过。
如果是别人,她绝不会说,但周子遇不一样——她说不清为什么,但心里一直知道,自己对周子遇,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被他看穿的缘故吧,一直小心翼翼掩藏的真实自我,对谁都没展露过一分,却在他面前从来不掩饰。
周子遇捕捉到她的松动,立刻抓住:“那就说你愿意说的,好不好?”
他说着,又伸手抱她,这次什么也没做,只是搂住她,让她往前趴在自己的怀里。
她还保持着跪坐在他腿上,膝盖分在他双腿两边的姿态,此刻身子前倾,全部力量都压在他身上,胳膊垂在他腰侧,手掌撑在沙发的角落里,刚好是半环住的姿态。
“我来问,你只说你想说的就好。”
宣宁沉默,没有回答,但也没再拒绝。
周子遇想了想,道:“就说说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吧。”
他记得上次短暂地谈起家人的时候,她对父亲的存在虽然不是多么快乐幸福的回忆,但比起对母亲的完全回避,还是留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他……”宣宁沉默了很久,大概是想起来往事,又或者是在想该怎么说,“他应该是个贫穷的艺术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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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理解黎北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为父亲,他陪伴她的时间很短,这不单是指他去世得早,也是指他在世的时候。
“悦悦,爸爸出去一趟,午饭就去找蒋阿姨吃吧。”
这是早就模糊的记忆里,黎北迁最常对她说的话之一。
通常他这么说的时候,便意味着要消失好几天,然后在她已经不好意思再在蒋阿姨家里白吃白喝的时候,一身酒气地背着吉他回来。
“爸爸给你带了午饭。”他会站在蒋阿姨家门口,冲她摇晃手里装着打包的饭菜,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也不管多少,直接塞给蒋阿姨。
他总说,人不应该被脚下的三寸土地牵绊住,就应该靠着这一双腿,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这才是飞机、轮船和汽车发明的意义。
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她这个女儿,也许他早就离开这里,当个居无定所的流浪诗人了。
幼年时,她有太多听不懂的话,一直深深记在心里,直到长大了再挖出来,拼拼凑凑,才终于拼出个完整的爸爸的形象。
黎北迁出生在一个文艺家庭,有个当三流作家的父亲,和研究艺术史的母亲。
他父亲早年颇有才华,二十出头就在当地几份刊物上发表过好几篇散文和诗歌,收到如潮的好评,只是风流成性,同妻子结婚后,仍然不停地拈花惹草。
他的妻子,也就是黎北迁的母亲,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下,毅然决定离婚,辞了大学的教职,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远渡重洋,此后的二十多年再也没回来过。
离开之前,她对年仅五岁的黎北迁说了一句话。
“你和你爸爸一样。”
黎北迁深深记住了那句话,二十多年后,五岁的宣宁听到他这么说:“她当时一定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所以才那么笃定,像诅咒我一样,对我说那样的话。”
他父亲在离婚后,像断了线的风筝,自由地迎风飞翔了一段日子。
他一边享受着才华带来的名和利,一边和不同的女人交往,像蝴蝶流连花丛,家里成了他和那些女人幽会的场所,再没有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