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熠没说话,而是看向宣宁。
宣宁扯扯他的胳膊,轻声道:“的确是这样,阿熠。”
白熠这才点头,又看一眼沈烟,什么也没说,便带着宣宁走了。
剩下沈烟一个人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
她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等待,直到两分钟后,刚刚宣宁出现的方向,又出现了一个人。
真的是周子遇。
第74章 年少
沈烟有点不敢确定自己荒唐的猜测。
“子遇哥, ”她小心地看着周子遇,对他露出笑容,“好多年没见, 刚才在会场一直没找到机会打招呼。”
周子遇的脚步停住, 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对她的那声“子遇哥”感到陌生。
他记得这个女孩, 叫沈烟, 有几年同白熠走得很近, 两人曾经在一起过, 那时白熠很喜欢她。
只是, 那都是她和白熠两个人之间的事,他这个局外人, 与沈烟几乎没什么交集,无非是少年时在某些场合见过几面, 点头之交而已。
他长白熠两岁, 早早离家在海外独自求学,只在每年休假时同白熠见一见, 至于白熠的那些朋友,他再没见过。
这一声“子遇哥”,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沈小姐, ”他选择了最保险的称呼, “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副明显保持距离的样子,让沈烟感到棘手。
她一直知道,周子遇是和白熠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比白熠出身更好, 地位更高, 也比白熠更成熟稳重。白熠是被父母宠出来的纨绔,而周子遇则是真正按照 BST 继承人的标准一步步培养出来的高级精英。
白熠, 或者说大多数像白熠一样的公子哥儿,都喜欢清新单纯的小白花,温柔小意,相处起来更简单,而周子遇却让人摸不透。
这么多年,她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过什么莺莺燕燕,没有正经的女朋友,连那种常换的“女伴”也不曾有过。
唯有那些和他一样,在精英学校读书成长,在职场上干练利落的独立女性,有时能受到他的称赞。
不过,也多是上学时候的学习合作,和工作上的配合搭档。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可挖掘的蛛丝马迹。
“也没什么大事,”沈烟让自己不要在他的气场下太过露怯,尽量维持着精英阶层女性独有的自信,“只是听说季阿姨近期想找一位专业的艺术家,系统地学一学绘画,我想毛遂自荐一下。”
她像真的在争取一份工作一般,介绍自己的优势:“我从小学画,西洋画的各种技法,都是练过多年的,近几年也在探索现代绘画技巧下的东方元素,虽然比不上其他名家大师的风格鲜明,自成一派,但基本功扎实,也一直在尝试新路子,应该也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周子遇到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变化。
在很少的印象中,沈烟似乎是个看起来比较柔弱的小姑娘,很典型的土生土长的亚洲气质,而现在站在眼前的女孩,皮肤从印象里的白皙变成带点小麦色的健康状态,妆容、气质,也更偏海外华裔的风格。
“你过去在海外发展?”
沈烟愣了下,没料他会对自己的经历感兴趣,赶紧回答:“算不上发展,在法国读了两年书,期间有一些作品参展,年初有一副作品也被季阿姨买下了。”
周子遇点头,却没再问什么,只说:“听起来不错,不过,这是我母亲自己的事,她向来很有主意,我恐怕插不上手。你若有意,不如直接找她说。”
沈烟目光紧紧盯着他:“抱歉,子遇哥,给你添麻烦了,只是我好像暂时没办法联系上季阿姨。能不能发一个电话给我——或者邮箱也好。”
周子遇低头看了眼腕表。
“我母亲的许多事都是交给助理打理的,”他淡声道,“BST的爱心基金会官网有王助理的联系方式,她是个很负责的人,会如实转达你的意思。”
说完,向她示意一下,便往会场的方向去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男孩,身在这个圈子里,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他从来不缺被各种女人当作目标也好,猎物也好,用心引诱的经历。
谈不上多么反感,但这种经历多了,他并觉得自己慢慢免疫了,对什么样的手段都提不起兴趣。
只有宣宁是个例外。
-
会场外的走廊上,白熠边走边时不时看宣宁的表情。
“宁宁,刚才……你们真的没说什么吗?”他到底不放心,生怕惹什么误会,还是问了出来。
宣宁平静地回答:“真的没有。”
不知为什么,白熠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他分明看到了,她刚才的神色有些落寞,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眼里有没褪尽的红,看来像是哭过的样子。
“宁宁,我——”
已到会场的门口,白熠还想说什么,宣宁忽然开口。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白熠愣了下,很快明白她说的是沈烟的事。
他想问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已经进了会场,面对一个个围在小圆桌边的宾客,实在没什么机会。
宣宁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回到自己的座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各自想着别的。
期间,舞台上的主持人开始频繁与宾客们互动,将场内的气氛带热。舒淑兰听得认真,又不时有其他人上前来与她说话,半个多小时的晚餐时间,她再没机会与宣宁多说什么。
倒是在他们回来后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周子遇也从会场大门外回来。
宣宁侧目看了一眼,对上周子遇的视线时,有极短的停留。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就跟着沈烟。
晚餐后还有一场小酒会,宾客们吃着餐后甜点,再喝些酒说说话,便陆续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熠请了代驾,带着宣宁坐在后座。
今天开的是商务车,他几乎一上车,就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宁宁,我和沈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紧张,惹得宣宁侧目。
“是胡仲姗告诉我的,”她如实回答,“就是在海滩边拍戏的时候。”
海滩边,那就是刘总那件事发作出来的时候,那时他才刚刚在剧组众人面前与宣宁走到一起。
“胡仲姗?”白熠听到这个名字就皱眉,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她怎么说的?”
胡仲姗一向说话不顾后果,过去没少欺负过沈烟,连带着对他也时常冷嘲热讽,想必说不出。
“她说,沈小姐和你是青梅竹马的初恋,从小积累的感情,还很受淑兰老师的照顾。”
白熠连忙解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宁宁,我和她分手已经很久,之后再也没联系过,早就没什么了。”
宣宁扯了下嘴角,像安抚似的,下一秒,却继续说:“她还说,除夕夜,沈小姐也参加了淑兰老师在法国举办的新年晚宴。”
白熠一愣,立刻想起那天的晚宴,自己也在,也不知胡仲姗有没有添油加醋地说什么他为沈烟出头之类的话,赶紧又将那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宁宁,我没有别的意思,当时只是对胡仲姗行事不满而已,如果那天不是沈烟,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
宣宁顿了一下,其实心里对他的解释没什么触动,可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又有种复杂的感受。
“真的吗?”
“真的,宁宁,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不会同她说话。”
“不用,我相信你。”宣宁冲他笑,“况且,你也说了,淑兰老师很喜欢她,以后怎么能避免得了。”
这话白熠也无法反驳。
他想了想,道:“这是母亲的事,我没有立场阻止,但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我保证不会私下与她见面,若在某些场合遇见,也一定会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愣住了。
沈烟,那是从七八岁起就认识的女孩,当初那么深的感情,他以为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到今日才知道,自己已经放下了。
他甚至忽然分不清,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对沈烟,到底是爱而不得的伤心多一点,还是没得到同等回应的不甘多一点。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宣宁时,觉得她和沈烟有一分相似,而后来,这个念头便几乎再没出现过。
现在,他能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便代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宣宁也看出他的变化。
“淑兰老师……为什么对沈小姐那么好?”
“沈阿姨的时候,和我母亲是要好的朋友,后来沈阿姨去世,我母亲可怜她成了孤女,又格外多照顾几分。她总说,如果沈烟真的是她的女儿就好了,大概真的很想要个女儿吧。”
白熠说到这儿,立刻想起宣宁也是孤儿。
“抱歉。”
宣宁笑着摇头,仿佛并不介意,心里却在想,她真的想要有个女儿吗?
恐怕躲还来不及吧。
夜半,她留宿在白熠的那套公寓。
白熠本体谅她不舒服,今晚不打算做什么,可她却忽然来了兴致,刚进门,便主动贴上来吻他。
多日没在一起,他积着的欲望一直无处发泄,被这样一撩,便收不住,直接拦腰抱着将她压到床上。
可宣宁也不知怎的,好似不甘心被压在下面,在他要吻下来的时候,伸手挡住,用力将他推开,自己翻身骑在他腰间。
她平日也算热情,却都不如今晚,仿佛突然多了征服欲,非要当一回女王,将他牢牢控制住。
白熠来不及疑惑,很快沉溺在她带来的激情中。
潮水退去前,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颊,轻声唤他的名字。
“阿熠。”
“我在。”
“你爱我吗?”
“我……爱你啊,宁宁,我爱你。”
眼角有晶莹积聚,凝成泪珠,一串串落下,砸在他的胸前。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