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加了一句, 晚餐会照常供应。
座机电话在响,夏夏跑过去接听。
许沐子红着脸,在夏夏富有亲和的声音里, 努力回忆着关于1075天前的记忆。
那段时间, 是他们都已经知道家里投资失败的时候吧?
许沐子翻出日历,把大约的日期推算出来,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天她做过些什么。
那时候家里被愁云笼罩, 所有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不困也不饿, 像忽略掉温饱需求的行尸走肉。
唯一听过的好消息,是卖房子的陈阿姨带来的。
陈阿姨说,有对正准备归国的夫妻看中了许沐子家的二手小别墅, 出价比其他买家稍高。
而且,那对归国夫妇当时正在非洲旅行, 愿意不看房直接付款,回国时间又比较晚, 许沐子和爸妈可以晚些搬走,能省下将近两个月的租金。
邓昀是在那个时候动心的?
对她吗?
但为什么是那种时候?
这一点许沐子没有猜透, 只是直觉这个时间和自己有关系。
她没回复, 想等他回来再谈。
想着这些,许沐子脸更红了。
连夏夏都有所察觉, 默默把空调暖风温度调低。
手机又在响,她以为是邓昀,心跳瞬间加速,且期待地看向屏幕。
结果失望地发现,是堂姐在联系她。
距离上次联系间隔了十小时左右。
许沐子猜测,住在国外的堂姐应该是刚刚吃过早餐,或者已经把小朋友送去幼儿园......
堂姐发的照片里,果然有背着书包走进幼儿园大门的小朋友背影。
经过一夜睡眠,堂姐竟然还在惦记着许沐子的感情问题,问她爸妈有没有和她说过新相亲对象的事情。
许沐子回复:“没有。”
“你可以主动问问嘛。”
“没必要吧......”
“问问怎么了?”
“怕直接见面会尴尬的话,还可以先添加联系方式啊。”
许沐子继续回复:“不想加。”
堂姐依然在劝。
说只是随便聊聊天,又不是让她马上和人家结婚生孩子。还说她表现得过于消极、抵触,总不能一直拒绝接触异性。
许沐子耳朵还在发烧。
她总在想邓昀的事情,摸着高温的耳廓,顺手就回了“有在接触”这四个字。
这句回复像捅了马蜂窝,堂姐那边源源不断抛问题过来:
“和谁在接触?”
“你背着家里谈朋友了?”
“那为什么不早说?”
没谈啊,只是抱了、亲了而已。
但这话不方便和堂姐说。
许沐子没办法像躲避其他亲戚那样,躲开堂姐的追问。
以前她爸爸和她叔父性格不合,一见面就要互相阴阳怪气,来往得并不多。
但在她家落魄时,只有叔父打来越洋电话,先是数落她爸爸投资不够谨慎,又带着担忧的哽咽问他们到底欠了多少钱。
叔父家主动借钱给他们救急。
彼时堂姐刚结婚不到一年,和堂姐夫商量后,竟然愿意把婚礼收到的一大半份子钱也借给许沐子爸妈还债。
许沐子不想说谎。
但总不能和堂姐说,她出来散心,偶遇一位过去有些暧昧情愫的旧相识。
才见面十二、三个小时,两个人就已经吻到一起去了......
真这样说,还不得把堂姐吓死?
许沐子只好打字:“以后再和你说吧。”
听夏夏说,几处屋在檐下的燕子窝,分布客栈楼侧,窝里还有几只不会飞的雏鸟小燕子。
鸟窝一旦被吹下来,小燕子们肯定会被摔伤。
所以刚刚他们拿了木梯和工具出去,说要用麻绳加固一下鸟窝。
去了比较久的时间。
许沐子一直在楼下陪夏夏,还和夏夏商量着,给三只流浪猫取了名字。
她没养过宠物,对起名字这件事没什么新意。
三花猫叫“来财”,白色的那只叫“源源”,橘猫就叫“滚滚”。
许沐子说:“客栈经营得这么用心,那就祝你们老板能财源滚滚吧。”
提到客栈老板,许沐子想起自己没看完的那段评论。
评论里是不是说到过,这间客栈,原本是老板准备送给谁做礼物来着?
许沐子难得有八卦之心,把这个问题抛给夏夏。
夏夏似是一惊:“您听谁说的?”
“在客栈的早期评论里看到的,不好意思,我这么问,是不是有冒犯到你老板?”
“没有的......”
座机又在响。
夏夏也许是真的不方便多谈老板的事情,只在跑去接电话前,指一指窗外雨幕中那片郁郁葱葱的植被。
夏夏说:“那里原来种过玫瑰,叫伦敦眼。”
许沐子好奇“伦敦眼”的样子,用手机搜索。
是一种粉橘色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很美,花语是初恋。
看来客栈老板是位有故事的人呢。
手机电量不足,许沐子提着照明灯回过一趟自己房间。
她没关房门,刚跪在床上摸到充电宝,堂姐想要继续打探消息的来电铃声,和楼下忽起的人声几乎同时入耳。
一阵火急火燎的嘈杂,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沐子没顾得上接电话,拿上充电宝,提着灯往楼下跑。
离着大半层楼的距离,她就听见夏夏慌着声音在说:“稍等,我去找医药箱来。”
楼下公共区域里好几个人围在沙发旁。
他们把雨雾的潮湿带回室内,晃动着的人影和植物的影子被几盏不同方位的光源拉长,投映在四周墙壁。
静音掉对话声,会像恐怖片氛围。
许沐子在人影缝隙里,看见邓昀坐在沙发上。
邓昀身上那件黑色的短袖,左侧袖口卷起来,衣袖堆叠在肩膀上。
他手里叠成方形的白色毛巾,按着肩侧皮肤,毛巾布料和皮肤接触的地方,隐隐看到些暗红色血迹渗透。
许沐子心里一紧,又往前挤了两步。
一起去好心帮忙加固鸟窝的,都是住在客栈里比较年轻活跃的住客。
其中有几个人,参加过上午的小酌局,也去采过蘑菇。
他们或多或少和许沐子见过,不知道她和邓昀认识,不但没让路,还好心地把垫脚往沙发那边看的许沐子给隔开了。
他们说:“你晕血不?晕血可别跟着凑热闹啊。”
有个和邢彭杰年龄差不多的男大学生,正满脸通红地和邓昀道歉:“对不起啊哥,都是我的错。”
有人埋怨:“你咋拿个木梯还能松手呢?”
男生说,他是看见燕子飞回来了,怕自己在鸟窝下面举着木梯吓着它们,本想快点把木梯收起来的......
许沐子站在人群外,拼拼凑凑也听懂了事情经过——
木梯上很多刺,男生不敢紧握。
再加上打算收木梯的时候,有一阵狂风刮过,迷了眼睛,男生护着眼睛,手上没拿稳。
邓昀在捡东西,木梯砸下去,侧边支出来的一截钉子把他给划伤了。
男生捏着一截没用完的麻绳,内疚得几乎要悬梁自尽:“真的很对不起......”
邓昀为人随和:“是我走神,没躲开。”
“可是哥......你流了这么多血,要不要去山下诊所看看?”
折腾过这么一趟,男生们像患难兄弟,也都在关心邓昀的伤口。你一句,我一句,显得许沐子像个外人,插不进话。
邓昀表示是小伤,稍微消毒一下就好了。
说着,目光越过几个男生和许沐子对视。
夏夏这时候赶来,嚷嚷着:“让一下让一下,医药箱来了。”
邓昀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关心他的几个人,也没用夏夏帮忙,说是衣服被雨淋湿了,提着药箱准备回房间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