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霆终于动了动,朝她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他忽地哽咽,在她的耳边说:“思期,这辈子你就是我赵雷霆最大的恩人,你叫我做什么,我赴汤蹈火。”
孟思期咽了咽,这叔叔还在呢,平时他们其实没这么亲近,看着赵力新发散的笑容,孟思期又舔了下唇,拍了拍赵雷霆的背脊,“先去吃早餐吧。你抱得太紧了。”
“好,”赵雷霆慢慢松开她,破涕为笑,“思期,一起吃点,我再去买一份。”
“我吃过了,其实我今天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赵雷霆说,“我妹妹也一直想见你呢。”
赵雷霆和赵力新出去吃早餐时,孟思期一个人坐在病房的床榻边,她侧头望着窗外的暖阳发了会呆。
“思期姐。”一个脆弱但却坚韧的声音传过来,孟思期马上转过头,赵语婷正侧过头,对着她淡淡地笑着。
孟思期也笑了笑,“还好吗语婷。”
“我没事思期姐……”她像是酝酿了一会儿,“我在梦里看见了你,我看见你把我从黑色的地狱里救了出来,思期姐,我就知道你是我的英雄!”
孟思期眼睛渐渐红润,她轻轻抚摸了下赵语婷的鬓发,“语婷,思期姐下次一定不会那么晚,我要做你呼之即来的英雄!”
“我好开心……”赵语婷的眼眶里也含了泪。
赵语婷从鬼门关回来,虽然度过了危险,脸色仍旧很虚弱,但她很坚强,孟思期其实不想和她聊前天晚上的事情,但是赵语婷主动提出了,她把那天在雨夜的遭遇说了出来。
孟思期听得特别难受,赵语婷回忆时头很疼,哽咽不停,她说她被一个黑雨衣人袭击了,很快就不省人事,但她隐隐约约记得她像是被人遗弃在抖动的车子里,后来她就感觉特别冷,像是躺在一块草地上,有人开始在她身上,用刀子划割,她以为进了地狱。
忽然,她感觉到一块湿漉漉的东西裹住了口鼻,她想呼吸,想逃跑,但是身体不停使唤。
直到她的手指剧烈地疼痛,让她想从地狱里拼命爬出去,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赵语婷描述到最后哭得稀里哗啦,孟思期连忙用手抱住她的脸,抹去她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思期姐……”
“语婷,你特别勇敢。你思期姐一辈子都会保护你。”
“呜呜……我要你抱抱我……”
孟思期站起身,弯下腰,将她的头搂进了怀里,赵语婷在她怀里抽泣着,渐渐获得了宁静。
孟思期也意识到,赵雷霆和他父亲赵力新应该是特意留了她们在病房,就是为了让她和赵语婷交流。
在赵语婷安静下来后,孟思期的心绪也慢慢平稳,她在想一个事,这一次好像赵语婷至始至终没有提到那个“啊偶啊偶”的声音,她抱着语婷的时候,轻声地问:“语婷,这次那个人发出啊偶啊偶的声音没?”
怀里的赵语婷沉默了会儿,回答:“好像没有。”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不,孟思期觉得,就算有哮喘,在药物的控制下也可控制。
“思期姐,”赵语婷抬了抬头,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想抬头要告诉她,她湿漉的眼再次落入孟思期的眼底,语婷说,“我……我那天离开电视台,我还看见一个人。”
孟思期一怔。
语婷说:“我记得他,电视台面试后,我就看见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黑色雨衣人,因为雨太大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脸上好像戴着白色面具。前天晚上……我又遇见了他,就是他,也戴着相同白色面具,就像是一张笑脸。”
笑脸的白色面具?孟思期几乎怔住,但在赵语婷面前,她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她控制着情绪说:“你还记得别的特征吗?身高,胖瘦,男女?”
赵语婷像是绞尽脑汁地回想,不一会,她忽地摇了摇头,眼底里都是恐惧,“他力气很大,像是男的。我好像,我好像,乱抓,抓到了他的手腕,他手腕上好像有块疤。”
“有块疤?”孟思期眼神如炬,“语婷,是左手还是右手?”
“好像是右手。”
“他是不是戴着手套,但是露出了一块疤。你觉得这块疤有多大?”
“我、我真的不记得,思期姐……”她又吓得哭了起来。
“好,没事,语婷。”孟思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原来离开电视台的那天,语婷不止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而且白面人又出现了。
孟思期默默接收她的信息,也决定不再寻根究底,毕竟那天她在雨中能够抓住的特征是有限的,但“疤”这个特征或许很关键。
决定离开病房的时候,赵语婷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幸福的笑容,“思期姐,我还有好多糖果,等我出院了,我就带给你。”
“……好。”
赵雷霆把她送出一段路,将车钥匙给了她,让她这段时间开他的车。
路鹤去医护室换了药,照例被医生抱怨了几句,但也因他职业特殊,没有要求继续住院,他回来后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就见孟思期走向他。
路鹤站起,朝她微微一笑,他觉得,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离开她了,如果那天,子弹击穿的是她的头部,他不知道这辈子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孟思期走向他,感受着路鹤的微笑,望着路鹤包扎得像个大力水手似的手臂,她也努力笑了笑,心里默默在想,路鹤,等这件案子结束后,我可以考虑你的追求!
第169章 [VIP] 红妆连环杀人案(22)
回局里的路上, 孟思期把赵语婷的证词告诉了路鹤,提到白色面具时,路鹤也惊讶了下。他说:“白面人不是已经伏法了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 会不会……”孟思期心下有种担忧, 她记得江盛曾经告诉过她一句话,“我,只是黑暗的开始,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黑暗有多大,黑暗的尽头是什么?那张白面具底下——真正藏的是什么?”她一直以为他在故弄玄虚。
路鹤见她眉头紧锁, 忙安慰说:“思期, 白面人江盛已经伏法, 我猜应该有人也使用了白色面具,模仿了白面人掩饰身份。”
孟思期点了点头, “也许是。”她觉得西雅图俱乐部不可能有两个白面人, 至少江盛肯定是白面人。在那次审讯西雅图俱乐部工作人员后也得到了相应证实。
白面人也并非什么秘密,知道白面人这个信息的大有人在, 至少媒体曾经没少追踪过。如果有人制作了白色面具以此掩饰作案,那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瞒天过海的好法子。
但是孟思期只是很担心, 真正的白面人会不会不是江盛, 而是另有其人?而江盛因为某些原因,他隐瞒了这个实情, 但也许江盛也并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还有一种可能, 白面人就像是一种隐喻,他实际上是一个神秘组织的符号。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这些推断,她不能妄加猜测, 还是等今天的审讯吧。
“还有一个特征,语婷说嫌疑人右手手腕上有块疤。”孟思期补充。
“有块疤?”路鹤若有所思, 然后道,“孟庭哲、钟延彬手腕上好像都没有疤。”
“语婷很害怕,她也不确定,但有没有可能,因为是并蒂犯罪组合,这个人会不会是孟庭哲或钟延彬的帮手呢?”
而赵语婷提到的“还有一个人”,“啊偶啊偶”的人,孟思期也做出了合理猜测,她认为那天赵语婷在电视台面试后看到的两个人,一个是白面人,一个是“啊偶啊偶”的雨衣男,可能都与案情有关,可能就是“并蒂”犯罪组合的两人。
而其中一人,手腕上有块疤。
当天上午,钟延彬第一个被传唤到了警局,孟思期和路鹤一起参加了审讯,问了基本情况后,孟思期直接提问:“钟延彬,七月十六号,也就是上周六晚上九点钟到凌晨一点,你开车去了哪?”
这段时间是调查的同志给出的时间,钟延彬是那天晚上一点钟回到的住所。这段时间和在大世界台球馆实施犯罪的时间是吻合的。
钟延彬脸上浮现委屈,“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调查我,就因为我关心过电视台的案子吗?”
“别废话了!”路鹤忽然发了火,他很少发火,也许太焦虑了,“说!”
“这都是我个人的事情,真的和你们的案子无关……”
“你到底说不说!”路鹤怒吼道,做笔录的一位新同志吓得一颤。
钟延彬也吓得脖子缩了一下,他慢慢舔了下唇,“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认识一位相好的女的,我和她一直保持联系,昨天晚上我去找她了。”
相好的?钟延彬最近不是正在追求陈杰蓉吗?还和她两次相亲?孟思期简直不敢相信,这到底是弥天大谎还是他本性如此?
“我没有骗你们!”钟延彬肯定道。
路鹤也愣住了,他应该也不敢相信钟延彬所说的,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那都让人不齿。
“是,”钟延彬像是自暴自弃地说,“你们肯定说我乱情,但是我没有结婚,我就是随便玩玩,只要我追到陈法医,我肯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去你他……”孟思期咬牙切齿,但后面的一个字被她禁住了,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路鹤瞥了她一眼,眼底里露出几许宠溺的色彩,好在他控制了情绪,对钟延彬严厉道:“你说你去找相好的,谁来证明,她能证明吗?”
“你们可以去问问吧,大前天晚上我一直在她那,睡了一觉半夜走的。避孕套都用了,她怎么不能证明!”
孟思期无语了半晌,好在路鹤仍然很平静,他继续和钟延彬询问了细节,钟延彬也一一回答了。
最后,路鹤冷不丁把一个仿制的笑脸白色面具拿出来,问:“认识这个吗?”
孟思期仔细阅读钟延彬的表情,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和他们确认说:“这个是不是那个白面人面具啊?我为了写悬疑小说,知道一些。”
真是了解的够多的,但孟思期觉得这不能确信钟延彬和白面人的真实关系,路鹤说:“行,谢谢你的配合。”
问询后,路鹤让严春和梁云峰去钟延彬所说的相好那确认。
中午严春、梁云峰回来了,细节是能对上的,甚至连内衣颜色还有一些可能忽略的细节也对得上。孟思期总是充满怀疑,忙说:“路鹤,如果钟延彬和相好的提前串通了细节,这不能证明他完全不在场。”
路鹤说:“这些细节太小了,对得上确实不简单。不过也确实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严春忽然神秘说:“路队,一些小见解,那个相好的,可能是一位性工作者,就是自己个人开馆子那种,有固定客户,很有可能,这就是钟延彬选择下雨天去那的原因,好隐藏身份。”
孟思期蹙着眉,不做评价,路鹤说:“这样吧,下午我们再审讯孟庭哲看看情况吧。”
当天下午,孟庭哲被传唤到了警局,但路鹤让孟思期回避审讯,因为孟庭哲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哥哥,必须要做回避。
路鹤亲自参加审讯,孟思期一点也不担心。
也是凑巧,就在审讯孟庭哲期间,一个名叫高晗的二十五岁男子忽地来警局报案,自称是孟庭哲的朋友,说大前天晚上,孟庭哲要杀他,他有对方要杀他的证据。
路鹤临时从孟庭哲的审讯中抽身,考虑孟思期避嫌,让罗肖国和严春对高晗进行问询。
在问询室门口,孟思期看到了那名二十五岁的男子,他人较高挑,剑眉星目,长相也很漂亮,在他脖颈处,仍然能看见一道用绳子似的物品勒出的红痕。
她第一时间就确认了他的右手手腕,好像有绳子勒出的道道伤痕。那会不会是语婷口中的“疤”?
如果是孟庭哲的“男朋友”,他应该和孟庭哲拍过那种亲昵照吧。
孟思期仔细回想,在孟庭哲暗室的梳妆台抽屉里,相册里有许多男子的照片,但好像没有高晗的身影。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来报案,声称孟庭哲在大前天晚上要杀他呢。
孟思期无法参加问询和审讯,她焦虑地坐在一队办公室等待审讯结果,一个多小时后,路鹤和罗肖国他们都回来了。
两人也把审讯的情况一一告诉她。路鹤说,孟庭哲至始至终都保持了一种高冷的态度,不太配合,但是听说高晗来报案后,他做出了妥协,供认了那天晚上他为什么出现在富平区。
原来他的爱好和正常男人不同,他说他是双性,也喜欢男孩子,而高晗就是他新交的“男朋友”。
他们喜欢做一些SM(性虐待)游戏,那天晚上可能玩得有点嗨,高晗哭着喊着要他用力,他一时手重了些,被高晗误以为他要杀他,实际上他很喜欢高晗。而且他强调高晗也虐待了他,他的小手手指被他咬伤了,差点断掉。
最后孟庭哲还请求警局为他保守这些秘密,特别是孟思期,他知道自己的兴趣爱好比较特殊,父母无法接受,所以一直都在隐瞒,即便外出也是偷偷摸摸,大前天晚上,正逢大雨,他就是借此机会隐瞒父亲去外面玩了玩。
孟思期说:“你们放心吧,孟庭哲的隐私我肯定不会私下告诉父母。”虽然孟庭哲是犯罪嫌疑人,但是个人隐私她必须尊重。
罗肖国又介绍了高晗的问询情况,高晗承认了和孟庭哲的关系很亲密,他在一次晚会上被孟庭哲相中,孟庭哲喜欢扮成女装,与他进行一些私密游戏,对他占有欲很强。孟庭哲手段强硬,又加上很有钱,他也是半推半就接受了孟庭哲的爱意。
但是大前天晚上,他提出孟庭哲给他母亲治病,想要一笔钱,孟庭哲没同意,所以高晗假装威迫他会把两人的事情告诉对方父母,两人因此吵了一架,孟庭哲当时非常气愤,要勒死他,要不是当时屋外有警笛响,他定然被孟庭哲勒死。
孟思期想起,大前天晚上的警笛很可能是蔡双玺他们寻找孟庭哲踪迹时发出的,因此高晗可能并没有撒谎。
高晗也说明了为什么时隔两天才来报警的原因,他说自己很害怕,越想越怕,他了解孟庭哲的为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他知道孟庭哲迟早要杀了他,因此只能选择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