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弋周乖乖去相亲——
这个事实的冲击力对徐渊来讲,无异于半夜接到外星人的电话通知他地球被挪出银河系了。
可以写进未来个人履历的程度。
不过徐渊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对方履历惊人、气质优雅,到去年为止都是 K&C 分部地区筹建战略和股权投资的负责人,能约到时间非常不容易。
梁弋周手机不负众望掉线整整两个小时。
最近市场大风向不佳,徐渊不由想到 LP 雇人揍 GP 的新闻,下意识为梁弋周担心起来。
揍个骨折倒还好,要是脑子伤了可怎么办,今年 kpi 还差得远呢。
不久后,徐渊接到电话,笑容逐渐垮掉。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对方讲话委婉客气,但内容很清楚。
以后要谈工作可以直接说的,只要能合作共赢,她当然没有意见。
徐渊提炼出三个关键信息:
1. 梁弋周这死人把约会搅黄了,finedining 时公开邀请人家当达联的管理人。
2. 达联这家公司 ceo 明明还在,只是去年做得不理想,耽误了上市进度,上周才跟梁弋周汇报完,那时徐渊路过办公室,还看到他笑眯眯积极配合那 ceo 一起满嘴跑火车。
3 . 梁弋周甚至没坚持到结束,在临近尾声时说有急事,走了。
——对了,他说是徐总你这边找他有事啊?
徐渊登时气血上涌。
——不过,梁总的提议我会考虑的,有时间可以约聊一下,最近我刚好在黄浦这边。
最后人家还幽默了一把。
——有钱一起赚,而且也不止是钱的事,梁总没说错。
徐渊连连道歉直到收线。
秘书端了杯咖啡进来,小心地退出去,在关门前看见徐渊满脑袋冒烟,原地转圈,双目赤红:“我杀了他!”
与此同时。
浦西机车夜飞打卡最多的地方,一群家境优渥的年轻人把各自爱车停到路边,看热闹的欢呼声淹没了街道,震的树叶簌簌掉落。
今晚的打赌是一时兴起的偶然,陆以昊是少爷中的少爷,家里难得支持训练过,天赋不够才不再继续的,大家谁也没想到路人能真赢了他。
“天!昊子你终于输了!!”
“谁刚刚道上压的昊子啊?拿钱拿钱!”
“哎哎那哥压弯的时候真的绝了,你刚拍了没?”
“昊子说说感想,你老爷子给你请的教练不是混 wsbk 的吗?”
“不对,那大叔呢?我都没看清他长啥样……”
“是不没跟上我们啊?”
“不能吧,套昊子三圈儿哎,刚刚十字路口还一起呢——”
一辆川崎 h2 轰鸣声渐近,甩尾停在路边,迅疾又稳当,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夜色降临,深蓝幕布裹住夏日城市。
来人一身黑,宽肩窄腰,骨架呈现出利落的倒三角,整个人跟夜色几乎融在一起,两条长腿轻松支在地上。
“大叔?”
他轻笑了笑,似是在齿间咀嚼琢磨这两个字。
“把我叫老了都。”
说着,那人摘了机车头盔。
初夏,柔和暖黄的路灯照在他面上,看的在场公子哥都愣了一愣。
之前大家萍水相逢,头脑一热,开去赛道,每一个环节都戴着全头盔,压根看不清样子。
凛冽浓颜,眉骨鼻梁线条立体如瘦金,清晰锋利,左眉有一处旧疤微微断开,显得邪性。偏偏长了双形状优美桃花眼,笑意轻易溢出,巧妙地起到中和作用,右眼下还有一颗极小的痣。
男人甩了甩凌乱柔软的黑发,将冲锋衣的袖子顺手捋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腕上扣一支卡西欧纯黑碳纤维男表,手背青筋分明,手指修长。
好几个眼尖的人看出型号,封顶不过两三千的价格,很快互相对了个眼神。
这种心领神会称不上轻视,只是判断与微妙的优越感。
通过附着的物品、以及对待物品的态度看出对方实际的社会位置,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基本功。
更不用说雄性之间难以言明的比拼——
赢了他们中开车最快、作风嚣张的陆以昊,当然可以;
但一个路人当当工具人就行了,竟然长成这样,站起来身高也极有压迫感,让他们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说不出口的危机与不悦。
在金钱与权力作通行证的人类社会,能与前两者抗衡、吸睛求偶的,还有另一种天然因素。
外形。
赏心悦目,上乘拔尖。
这种基因彩票有时候让人不爽。
男人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把头盔挂在车上:“谁的,认领一下。”
随即又抬手,指向被围簇在中间的、一脸郁闷的青年。
“陆以昊?聊聊。”
“干嘛?我认输了认输了,愿赌服输,等会儿给你转账呗——”
陆以昊本来就挂不住面子了,这些起哄已经让他心烦意乱,眼见着对方还想蹬鼻子上脸,他更显烦躁。
男人双手环胸,靠在路灯上,看着陆以昊,似笑非笑。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你说什么?!”
陆以昊满眼怒火,猛地抬头。
“哎哎,嘴巴放干净点儿哈!”
很快有人帮腔。
“说你孬种。”
男人笑起来,眉头抬一抬,有种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的嚣张恶劣。像是非常熟练、以至于使用起来都显得兴致缺缺的挑衅能力。
在陆以昊攥紧拳头冲上来之际,其他几人虚虚一拉,刻意松了手。
眼看着拳头快要砸过来,男人只是垂下眼帘,定定望向陆以昊:“陆总说今天这饭你不吃,银行卡给你停了。”
……
一句话结束战斗。
陆以昊生生把拳停在半道,嘴角抽了抽:“我爸真说了——”
一小时后,俯瞰浦江的法餐餐厅内。
陆以昊垂头耷脑地坐在对面,听着自家爹苦口婆心介绍对面这位战绩,并说自己跟着他干绝对能学到很多云云。
梁弋周。
不过就是一个帮人干事的 GP 而已,竟然要跟着他干,凭什么?
好在梁弋周似乎也有点惊讶——
对于自己即将要收下一枚大少爷下属这件事。
“您确定吗?”
梁弋周没怎么动面前的食物,晃一晃桌面的香槟酒杯,不着痕迹地开起玩笑:“现在这形势……有点儿四九入国军吧。”
“最近一级市场都那个吊样了,我能学点什么啊。”
陆以昊低声吐槽。
“话也不能这么说,”
梁弋周微哂,好心纠正他:“你可以见证桥牌和掼蛋行业的发展壮大。”
陆以昊崩溃中:“爸,我真的不想去,我都自己创业四次了——”
“闭嘴!”
陆总气得拍桌面:“再敢提创业老子打断你狗腿!”
“反正,我这逆子就放你这了,跟你好好学半年,”
他又转向梁弋周,叹了口气:“你的能力我放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眼见爹走了,陆以昊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他身上。
“你……不会同意吧?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陆总要求的,我就做咯。”
梁弋周把酒一饮而尽,耸耸肩。
“靠!”
陆以昊郁闷得要死。
“对了,你不要看低自己,你创了不止四次。”
梁弋周忽然俯身靠近,那点玩世不恭忽然消失殆尽,只余认真。
“我……”
陆以昊怔住,叉子不安地戳着冷掉的蜗牛。
“是五次。”
梁弋周终于舍得伸出手,比了个五,并贴心附上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