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然点开。
【小鱼快游:明早帮忙看下你家隔壁香酥鸭降价没】
梁弋周:?
……
十六岁的崔钰还带着他逃过一次课。
吕婉泽去世。梁弋周哪都不想去,头一次不停甩开她,躲着她,甚至直接逼停她跟着自己的脚步,说你烦不烦啊?他连梁骞周也照躲,躲烦了就阴沉着脸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人的意志是没有用的。希冀也是没用的。
第二天,梁弋周卧室房门被踹开。
崔钰这一年住到了舅妈家,生活作息健康,力量训练初步稳定,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她拽着领子把梁弋周揪起来,面色平平,就甩下俩字。
走了。
她带梁弋周去了须弥山石窟相国寺,看大佛。
那是条好漫长的路。
从陇城到固原,先坐中巴,再坐火车,坐到金城转线,拥挤的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背着大包小包,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人们奋力往前,为了各自的目的地。
他们要去固原,但是想要到最后的目的地,还得在三营镇拦车,前路还需要点运气。
运气足够,后来就看到了。
在巨大的北周、北魏时期的佛像前,人陡然变得渺小起来,连情绪也被笼住,平静下来,隔着千年造物,那感受带来的震荡久久回响。
“梁弋周,我们都会死的。造这个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可是我们还在跟他留下来的东西面对面。”
崔钰很认真地对他说。
回程时,他们买的站票,一路上梁弋周没说话,没问她要去哪,像是被拐卖了也无所谓,他站在绿皮车连接点,望着小窗外一闪而过的荒原,一直沉默。崔钰站在他对面,也陷入沉默了,跟周围的喧嚣吵闹形成鲜明对比。
语文老师因为她稀烂的成绩,推荐她去多看点课外读物。她的行动力很强,在一中阅览室里,借到过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没太看懂说实话。
但看着梁弋周那个样子,她冷不丁想到书里的一句话。
“世界像墓石一样兀立不动。”
那一秒,仿佛二维平面被打穿,书里的迷幻与苦涩也如同一滴凝结的沥青,极缓慢地渗进了三维世界。
崔钰咬着下唇,咬到都有点泛白。
最后,梁弋周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卡。
游戏角色卡,一个跃起的古装人物,仙气飘飘的衣袂,不辨男女,战力四颗星,右边是加粗描边的角色名:小周公主。左边的战斗特点旁,有蓝色水笔新加的两个字。
勇气。
崔钰把卡和火腿肠一起塞到他手里,指了指窗外。
金光漫溢,旷野过风,树影的轮廓被乌云后的阳光猛烈地照耀。
梁弋周抬手捂住眼睛。
他这辈子想起这秒都会觉得痛苦,同样的,等痛苦淡去,这辈子想起这秒都会因崔钰而耀眼。
回忆像一片深广的海洋,早晨、中午、晚上回望,竟会是不同的风光。
每个午夜梦回,他想起自己十六岁时,被最好的朋友问,你喜欢崔钰吗?那时确实不清楚自己的心,不过每次再回想,旧时光海面的浪都是不同景色,时亮时暗。
崔钰在他身边时,他会半夜起来,借着月光,靠坐在一边看会儿她,沉溺在那一刻的满足中。
崔钰不在他身边时,他也会半夜起来,在巨大的寂静回响中,沉默无声地感受那灭顶的痛苦。
他喜欢,当然喜欢。
喜欢她踽踽独行,喜欢她意气风发。
喜欢到想赚钱做支持她梦想的人,永远为她兜底的人。因为他们共享了那么多流水一样的时间。
徐渊其实也问过他,崔钰结婚对象是谁,回陇城找熟人查一下不就行了?他只回答了一次,说不想让熟人因为自己丢工作,小地方,这些灰色地带的事能少做就少做。
但他只是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对方是谁他不关心,而如果压根没有那个对方,更糟糕。这说明崔钰宁愿编谎也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
那时在预备求婚的当天被说分手,他一度以为崔钰在开玩笑。
可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梁弋周越想越鬼火冒,干脆扣住她的腰,捏正她的下巴,把人压在墙上深吻,舌尖撬开她齿关,淡淡的酒意在口腔中弥漫。崔钰刚开始下意识要躲走,掌心几次都放他胸膛上,想把人推开,却被梁弋周一手抓过两只手臂,强硬地摁到头顶,很快,吻又密密麻麻地向下,从唇游移到下巴,脖颈,锁骨——他一向喜欢,在这里停留了很久。锁骨的深窝和细腻胸口都印下许多深深浅浅的痕迹。
最后,梁弋周大手抓住她腰两侧,把崔钰忽然抱起来,尽管还是压在墙上,但崔钰已经没了着点,两条腿只能被迫勾住男人劲实腰际。
梁弋周把短袖推上去,埋首。
崔钰一直竭力控制的呼吸骤然乱了。他的吮吻从顶端滑过,绵长又有耐心,很有章法,顺应她快意的那种章法。
另一边也被收进宽大修长的掌心把玩。
欲望像潮汐一样冲击着她。
贴的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火苗在荒原上一点便放肆地烧了起来。
崔钰十指没入了梁弋周的黑发,呼吸急促起伏:“别,等会儿有人……”
她话到一半,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是,就算没人,难道要做到最后错上加错吗。
“这是你答应过的,”
梁弋周抬起头来,眉眼深不见底,唇边挑着一丝轻佻笑意。
“怎么,打算反悔吗?”
“我说出的话,没有反悔的。一次也行,十次也行。”
崔钰用手触摸他脸颊,在黑暗里低头,跟他轻碰了碰额头,声音也一样放到最低:“但这什么也不会改变。你能懂吗。”
叮——
门外的门铃骤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叽叽喳喳的小孩声音。
她拍了拍他肩,刚想让他放她下来,却被梁弋周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把她扔在柔软床铺中,崔钰还在里面弹了两下。
梁弋周面无表情地抬手把领带扯松,解开领口,随即欺身压了上去。
“行啊。”
梁弋周抓住她的手,强迫着她一路往下,直到落在自己西裤皮带的金属扣上。
“那就十次。”
他微微笑了笑。
第25章
.
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崔钰的左手被他抓着,右手自然垂下,搭在梁弋周腰间,一时沉默。
几年来着?肌肤相贴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二十出头的年纪,那时夏日闷热,出租屋里俩人不舍得开空调,多洗澡就完了。事后他经常习惯只穿条深色运动裤,赤着结实精壮的上半身,腕上戴支黑色的卡西欧——
那是她赚钱后第一次舍得给他花的一笔大的,梁弋周当时收到礼物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戴着表在附近三公里转了一整天,并对韩之璟鄙视他吃软饭这个评价照单全收,表示借他吉言——
后来除了洗澡,基本都戴着,经常戴着表在厨房哼着歌做饭,灯泡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线,照出他宽肩窄腰的背影。抽绳长裤松松挂在腰间,刚好卡在男人凹陷的腰窝上。
这里是梁弋周的敏感点,崔钰很喜欢用指腹打着圈揉按,最后在他想要把她抓回来前迅速逃跑。
崔钰的手搭在了他腰上,触到了结实的肌理线条。
时间仿佛短暂地跌入静止,一切随之停止转动。
灼热的欲望裹挟着怒火,烧得人发烫。
她的理智有一半还醒着。
郑姿寒带着两个孩子此刻还在门外,怎么也不可能如他的愿。
“怕了?”
梁弋周漫不经心地吻着她,黑眸懒然锐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不开门,孩子也进不来——”
话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道陡然提高的声音。
“哎哟差点忘了,她给我卡了来着,估计这马大哈还在外面没回来,行了行了我找找,你俩别急哈!”
崔钰整个人弹起来,顺便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一声闷响后,梁弋周摸着脑袋,咬牙切齿:“崔钰,你要死啊?!”
“是的,”
崔钰严肃点头,扒着床底下一看,没位置可以藏。
迅速抓过人手腕,把他塞进了衣帽间里,顺便把领带也塞给他,面对男人阴沉的神色,崔钰伸出食指比出噤声手势,沉着冷静地像在处理奸夫。
“为了祖国花朵的未来着想,你安静一点,把衣服穿好,其它的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砰——
崔钰关衣帽间推拉门的动作,果断迅疾,显然不接受他任何反对意见。
不到五秒,滴的一声过后,门已经被拉开,两个小孩儿已经欢欢喜喜蹦了进来。
“回来了?”
崔钰坐在办公桌前神色如常,张开怀抱接住原馨:“怎么样,累不累?”
原馨两只小手搭在她脖子上,软软摇头:“崔钰,我想吃糖。”
“棒棒糖吗?我这好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