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是真喝了, 酒精让她战意高涨,仗着眼睛看不见,他又被拷着不能动,她的胆子开始膨胀。
其实程音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唯一的经验只来自于那个雪夜。
但那一次她几乎没做什么,对方和三哥完全不一样, 根本经不起撩拨,她只轻轻开了个头,后面直接一发不可收拾。
哪像现在。
她努力了半天,只能感觉到他肌肉的颤抖,鼻息的错乱, 再多便没有了。他甚至用手将她格开,防止她与他贴得太紧,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的,让她“别闹。”
如果程音胆敢开灯, 她大概就能发现,季辞已经处于失控状态。
闭着眼,弓着腰, 脸颊泛着异常潮红, 被铐起的那只手攥成了拳,手臂上青筋暴跳。
但就算双目紧闭, 他也是看得见的,知道她会如何动人地绽放,因为他们曾春宵共度。
热量在体内快速积累,持续烧灼他的理智,她的行为更是火上浇油,被他推开后,消停了没一会儿,竟环住了他的腰。
“知知,松开。”他稳了稳呼吸,一字一顿警告。可惜他只有单手能动,阻止了她的腿,又缠上来她的手,娇憨地搂住他的脖子。
以前程音也曾这么闹,但他从来当她是烫手山芋,今天她也挺烫手的,他却没舍得ῳ*Ɩ 扔。
这给了她极大的鼓励。
“喜欢吗,哥哥?”汗水是咸味的,她是喜欢的。
程音醉意熏熏,一时没能扶稳,抱着他的腿坐到了地上,猫耳朵也从头上掉了下来。滑落时,她还故意用脸颊磨蹭,听到他倒抽了一口气,随后被一把捏住了下巴。
“停……”他喘得连话都说不清。
黑暗中的小傻猫并不知道危险临近,被用力捏住脸,竟还顺势衔住了他的手指。
季辞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骤然崩断——与之同时崩断的,还有那只质量不过关的小手铐。
他俯身将程音从地上拎起,重新扔回了洗脸台。
后脑勺猛然后掼,程音本以为会被镜子磕得眼冒金星,却落在了他的掌心。阔大的手掌瞬间下移,捏住了她的脖子,他凶狠沉默,径自咬上了她的唇。
咬。
激烈到带着血腥气的吻,暴戾的扫荡根本无从抵抗,快要缺氧时他才肯放她透口气,她哭着撒娇:“轻点,舌头疼……”
“警告过你……”他也喘得厉害,听起来似乎很气。
气当然要撒在她身上。
撕裂声从上到下,熊医生的药方彻底变成了药渣,被扯落再丢去一旁。
两个人互相纠缠这么久,季辞身上又那么烫,程音此时也已满身汗珠,似一条银白滑溜的小鱼。
野狼要如何捕鱼,季辞是从小熟知的。
折多山下有冰雪融成的暗河,阻断了人类聚居地和狼群的部落,他习惯于悄然趴伏在草丛,远远观察藏狼捕猎。
有时他也观察它们如何繁衍后代。这些威严美丽的生物,是他年少懵懂时唯一的启蒙老师。
和捕鱼区别不大,也会用到尖利的爪,森冷的牙,还要从背后叼住脖子,再强悍地占有。
程音伏在大理石台面,胸前如水清凉,身后野火滚烫。
这个姿势让她略感困惑,鼻尖顶住水银镜,双眼迷茫地睁大,却只看得见身后那道斜长灯光。
季辞整个人都隐在了黑暗中。
但她每一寸肌肤都能感知到他的存在,热烈而强悍,手臂有力地箍住她的腰肢,将她的耳垂含入口中。
回忆的闸门突然开启,程音下意识往旁侧闪躲——躲不掉的,她会被他叼住咽喉,用牙齿感知脉搏的跳动。
他们是如此熟能生巧,似乎已经进行过很多次,在梦中,在幻境,在彼岸,在此地。
明明应该是第一次发生,却奇特地让她觉得,所有感知都像昨日重现。
鼻息在镜前呼出一小片白雾,骤然被鼻尖顶出一小片椭圆的亮斑,连这样细节的场景,竟也似曾相识。
先时在马场,程音曾见识过三哥的核心力量,当时觉得是力与美的具象——但等这力具体到自己身上,就不怎么美了。
她体会到了激烈的失控。
一切来得太快,她羞耻地咬住自己的指尖,不肯发出任何一点声响,身体反应却即时而真实。
他愣了一瞬,随即再无法控制自己。
洗脸台上的瓶罐早已翻倒,此时被一只接一只撞到滚落,却都没有摔碎,玻璃与瓷砖重重相击,当啷作响滚向远处,拖着一串饱满悦耳的余韵。
程音终于忍不住低吟出声。
她从小在季辞面前最娇气,罚她写字练琴,每回累得受不住,定要撒娇求人。可这回她求了半天,叫三哥无用,叫哥哥更不行,反而招致更凶狠的挞伐。
最后她实在站不了,连趴都趴不住,他才肯饶她片刻——真的只有片刻而已,转身丢到床上,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天光熹微。
季辞醒来前在做一个梦,梦中桃花微雨,落在身上清凉宜人,他从未睡得如此舒适。那种伴随多年的无端燥热,被雨水轻轻扑湿,雨中有花瓣翻飞,落在唇上是冷甜滋味。
他睁开眼,发现落在唇上的是程音的吻。
这丫头当真不吃教训,昨晚弄到后来,一直哭着求饶,睡着时还委屈巴巴地流眼泪,晨起竟还敢继续挑逗。
季辞翻了个身,将她用被子裹住,连人带被拥在怀里,困住了她捣乱的手。
“早。”
程音盯着他神志清明的双眼,知道自己无计可施,三哥已经清醒了。
懊恼多少有点,昨晚她过于没用,浪里沉浮几回,力气便被压榨干净,累得脑子都转不动。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事后与他相拥闲聊——听闻男人这种时刻最不设防,很容易问出真话来。
此时看来,似乎已经错失了良机。
却度过了她梦寐以求的良夜。
程音看着那双湖水灰色的温柔眼睛,心中喜悦抑制不住,可惜她被抱着动弹不得,只好抬头虚空索吻,假装亲了下他的脸:“哥哥早。”
这称呼居然叫红了他的脸。
晚上凶悍得像头野狼,此时倒装起了端方少年,若不是浑身酸痛像被卡车碾过,程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前一夜的细节纷纷闪回,程音的脸也微微一红,他喜欢的方式远比一般人狂野,和他儒雅的外表完全不符。
倒是很像那个男人。
如此念头闪过,程音微微失神。其实前一夜她就有过模糊的怀疑,只不过当时身心均被占据,腾不出多余的内存在思考。
此时稍微回味,味道便显得有点熟悉——昨夜与那个雪夜如此相似,甚至连台词都差不太多。某次她实在招架不足,想要促成他快点完事,便故意含泪回头看他,软着嗓子娇声哭求。
结果被他狠狠咬住脖子,哑声喝令:“哭大声点。”
“三哥,那天晚上,是你吗?”程音忽然道。
惊慌之色转瞬即逝,季辞温声问:“哪天晚上?”
程音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他知道貌似她在说什么。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自己疯了,难道那天晚上真的是他?他就是鹿雪的爸爸?
“下雪的那天晚上。剃着光头的男人。酒吧街。还有两个混混。”
她一字一句,说得都是碎片信息,只有当事人才能听得懂。季辞眼睫轻颤,掩饰笑问:“知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表情变化如此细微,一闪而过让人捕捉不着。程音于是换了个问题:“那么三哥,你会对我说谎吗?”
这次季辞答得顺溜:“怎么会呢。”
“你敢发誓吗?”
“我发誓,如果我对知知说一句假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音像个真正的唯物主义者,面带微笑听完了他的自我诅咒,横不吝道:“跟一个,如果三哥对我说一句假话,我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季辞脸色骤变:“收回去!胡说什么!”
“不收。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妈真的是自杀的吗?真的是因为被我拖累,才不想活吗?”
“当然不是。”
“是柳世的什么人杀了她?”
奇兵突袭,直取首级。季辞张口欲言,愣是停顿了好几秒。
若放在平常,他绝不会如此反应迟钝,然而他焦躁的灵魂刚被她抚平,又睡了那么黑甜的一夜,醒来时还拥她在怀,互道早安。
温柔乡果然最是消磨意志。
“谁对你乱说了什么吗?”他佯装镇定,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我看到了,我妈的日记本。你也看到了,对吗?停电的那天晚上。”程音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不对,大师兄说,老羲和的并购,是你代表柳世主谈,我猜那时候你就已经读过了她的日记,知道了她并非自杀。”
“我是看过老师的日记,只是为了找里面的实验参数记录。”季辞总算说了句真话。
知知在怀疑一些事,但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季辞迅速稳住了心态。
可她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彻底崩了表情管理。
“我觉得,你和你妈的关系并不好,她当年伤害过你,对吗?那年你从老家来北京,没认成亲,还差点冻死街头,是吗?”
“以你的性格,其实不太可能主动找她重修旧好。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就算是小姨,你对傅董也过于冷淡了……你有点恨她,对不对?”
“你到底为什么回到了柳世?”
与傅晶的真实关系,是季辞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所有知情人或已不在人世,或必然守口如瓶,他想象不到程音如何得知了这一切。
只凭猜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太聪明了,他的知知。
“你有一次发病的时候告诉我的,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程音解释。
她有点后悔,毕竟亲子关系的裂痕最难自洽,她自己也深受其苦,这样直截了当摆在明面上说,相当于血淋淋地剥开旁人的伤口……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冲动……”程音脸通红,越想越觉得自己说话欠考虑。
季辞脸上的愕然淡去,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任何事。”
“傅董确实是我母亲。这件事,也确实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谢谢知知帮我保密。”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有一丝窘迫,成年后的季辞,极少会出现这种难堪的神色,这让程音越发的内疚自责。
怎么不懂呢,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她更能对此感同身受——就在昨天之前,她还活在这股永远无法排解的难堪之中。
一个人得有多糟糕,多不值得,才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