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简直比看门的警犬还凶。
keen擦擦汗,转身示意所有人继续干自己的事。
推开梳妆室门,看到里面的人,钟吟脚步一顿,唇线微微抿紧。
梁奈同样沉默地朝她看来。
钟吟把包里的水杯递给易忱,“你去帮我打杯水,要热的。”
“你还使唤起我——”
钟吟一眼看过去,易忱后面的话卡在喉间,绷着脸拿走水杯,“等着。”
门被关上,室内重新安静。
钟吟淡淡看向对面:“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对不起。”梁奈颤着声,“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钟吟眼中平静,并无动容,静静等她说下去。
梁奈起身朝她走来。
想要去拉她的手,钟吟直接避开,“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那晚之前,冯世杰曾找到我,说可以给我女儿找到配型骨髓,还包揽所有医药费。”梁奈哑着声,“我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对不起,小钟,我去年离了婚,女儿只有我带,只有我能救她,”梁奈再次试图去够她的衣角,“你原谅我吧,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钟吟没有看她,扯扯唇,有些好笑地说:“我的原谅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这份工作了,”梁奈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钟吟皱眉,一把将她拉起来。
梁奈:“你不同意,我就不——”
“咔哒”的一声,门猛得从外被人推开。易忱漠然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道德绑架上了是吧?”
梁奈被他身上凶戾的气质所摄,瑟缩了一下。
他关上门,“砰”得放下保温杯:“你起不起来?”
钟吟:“奈姐,你起来吧。”
“那你原谅我了吗?”梁奈犹豫着站起身。
钟吟:“我没法原谅你。”
梁奈脸色煞白:“那我还能继续干下去吗?”
“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封杀你。”钟吟自嘲。
“那你背后的人…”她仍是不敢放松警惕,欲言又止,“他会放过我吗?”
听着她的话,钟吟心缓缓沉下,一时感到荒谬和可笑。
原来梁奈的忏悔和道歉,也只是怕“背后的人”对她出手。
一片安静中,易忱开口:
“你说你女儿生了病,走投无路是么。”
梁奈点头。
易忱面无表情地靠近一步,微微躬身,冰冷的眼神投向她:“你有女儿,那钟吟就不是别人的女儿了?”
“你为了你女儿,把她推给冯世杰那个人渣,现在还来道德绑架,你凭什么求她原谅?”
梁奈被吓得浑身抖了下,泪流不止。
易忱却看都看没她:“趁我现在还没主意,快滚。”
“不然我真让你尝尝走投无路的感受。”
梁奈咬着看下唇,看向易忱。
他虽看着年少,但眉眼间桀骜不驯,颇有种无法无天的疯劲。
梁奈毫不怀疑,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就是可以把事情做绝。
她脸色更白,最后愧疚地看了眼钟吟,点点头,缓缓开门离开。
梁奈走后,室内的凝滞氛围消散。
易忱岔开腿,吊儿郎当地靠着小沙发坐下,察觉钟吟看她的视线,指尖敲敲大腿:“看我的眼神能收敛点吗?”
顶着他满脸自我感觉良好嘚瑟表情,钟吟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下次好好说话,别装逼了。”
易忱笑容僵住,瞬间就炸了:“喂,谁装逼了?!”
钟吟敷衍地嗯啊两声,“啊是是是。”
她对易忱的家庭弟位还是很清楚的。
哪怕他家世很好,但这种话经由他嘴说出来,也大概率是恐吓。毕竟易家连钱都不给他,更不可能纵着他胡来了。
但她也很给面子,没戳破他。
毕竟,他怼起人来,确实还挺爽的。
钟吟来前简单化了妆,但上镜还需要再补几笔。
她便一边听稿,一边用刷子在脸颊划划扫扫。
最后,她用眼线笔在眼尾勾出几笔,整个眼睛的形状变长,更为眉眼添色。
未曾发现,后背小沙发上的易忱,指尖不自觉从键盘停顿,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她。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钟吟起身。
“我去录播室了。”她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嗓子。
一转头,对上易忱发愣的视线,看起来不太聪明。
钟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补一句:“我去直播了,你在这待着,别乱跑。”
“不是,”这话易忱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你把我当孙子训啊?”
“我哪来的孙子。”
“?”
“我把你当小狗训。”
说着,她眨眨眼,啪嗒一下关上门。
草。
易忱:“……”
钟吟怎么也没想到,易忱不止来一次,之后的一周,每天她下楼,都能正正在楼下被他堵住。
她直播的时候,易忱大多都在写代码。
的确符合他口中的“不碍什么事儿。”
但哪有这样的?别说他们现在关系微妙,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没他这样的吧?
钟吟叹口气,上前和他商量:“现在的我很安全,没人打我主意。”
别说打她主意,就易忱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连和她说话的人都少了。
“所以你——”但不等她往下说,已经被易忱冷笑着打断,“用完了就丢是吧。”
“?”
易忱双手插兜,压着眼皮,满脸谴责地看着她。
又开始强词夺理了。
钟吟无言以对,深吸一口气,“那随便你。”
“喂。”
钟吟脚步一顿。
正是傍晚,宿舍区的林荫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学生。
易忱两步上前,两人距离拉近。
感觉到林林总总投来的视线,钟吟浑身不自在,抬步就走,“先换个地方说。”
她回避的态度很明显。
易忱瞳孔缓缓动一下,抬步,很慢地跟在身后。
一直到校门外,钟吟才停下脚步,看着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流,没说话。
“钟吟,”易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我的意思,你不可能不明白。”
钟吟握紧手提包,垂眸不语。
“给我个期限。”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我现在还没法过去心里那个坎。”
换个地点,会好些。
但在校内,哪怕和易忱在一起多站片刻,她都会下意识避嫌。
她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你已经和他分手了。”易忱喉结滚动,固执地看着她,“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
“抱歉。”钟吟长吸一口气,低低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他势必要问出个结果。
钟吟:“三个月。”
易忱猛地抬起头,漆眸一瞬间亮如灯盏,胸膛起伏着靠近,“三个月?三个月就可以?”